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245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总得来说——够芽芽住到老了。

也算是个出世之人了,然芽芽嬉闹撒娇一如往常,平日里笑眯眯的活像一罐子蜜糖,温和娴雅起来也全然一副大家风范。训起弘杳来柳眉一竖,看不出半点飘然欲仙的风采,反而满身气势逼人——与瑞初生气的时候至少有八分像。

康熙撞见了一回,半是好笑地对敏若道:“那位守静道长别是看错人了——安儿家这孩子可实在半点世外之人的样子也不见。”

敏若还能如何?唯把芽芽拉进来当场叫她背了两篇经而已。

经也不是免费听的,康熙听完了愣了一会,沉默地抬手,叫人翻出两本旧年各道教名山献上的经文赏给芽芽了。

虽然不“仙”,但经背得是真溜。

总之,芽芽这家半出半不出的,画风十分奇特,除了偶尔兴起会穿上道袍挽起头发来溜达溜达,早晚诵个经、偶尔打个坐,平时看起来和从前都并没有差别。

舒窈从前是见不到有人比她更会在敏若跟前撒娇的,但一来芽芽是小辈,二来这又是要拉拢的“宝贝”,因而她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坐稳了屁股,跟敏若她们说话。

蓁蓁是为了事来的,本来心里有些急,见到方才那一幕,那股急意忽然就被镇压下了,她从舒窈口中听了事情的全程,不禁哈哈发笑,对芽芽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啊!五姑新得了一对玉钗,觉着很衬你,回头使人给你送去。”

从敏若那开始,随手给小辈塞小礼物已经成为了她们的一众习惯,芽芽早已习惯了,落落大方地了道谢,并表示蓁蓁要的书她都整理完了,蓁蓁随时可以去取。

瑞初与蓁蓁她们姊妹间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都知道芽芽以后是要跟着舒窈的,但如今芽芽还没正式归舒窈管,她们两个便习惯将一些小事交给芽芽处理,也算是一种锻炼,不过这段日子芽芽一直在休养,这种锻炼就变成了学习。

生有涯而学无涯②,整理书籍、从中汲取知识,无疑是一种好的学习方式。

蓁蓁笑眯眯摸了她的头一把,几人又说了几句话,敏若见她面色不对,便交代洁芳:“你带着舒窈和芽芽去瞧瞧弘杳怎么还没回来吧。”

其实她叫弘杳去取肉干,就是让乌希哈用小零嘴把弘杳拖在外面的意思。

洁芳会意,点了下头,敏若又道:“如今槐叶正好,晚膳吃冷淘凉面,摆在延英楼二楼里吧,推开窗能看到园子里的景。等会你们再去延英楼布置布置。”

洁芳又应了一声,舒窈道:“娘娘您就放心吧!”

她知道敏若定是与蓁蓁有正事要说,应得信誓旦旦,敏若看她满脸写着“可靠”的样子,忽有些想笑。

殿门一合,仿佛就是另一重天地了。

蓁蓁面上的笑意褪去,带有一点忧色,低声道:“文会过后,忽然有人在新学上做功夫,推波助澜想要将新学做成反清复明的学说——”

她说着,用尽几十年的修养才控制住自己没问候幕后之人的祖宗。

反皇权专制的在野学说怎么能够发展到反清复明上面,她是真没想到——这些年新学逐步发展,为了保证新学不在没有茁壮长成之前就被朝廷的手笔狠狠摁灭,他们行事一直非常小心,遮掩严密,唯恐先被打成“妖言惑众之论”然后被直接摁灭。

一次学说发展受到打击倒是不算什么,但折损人手事情可就大了。

为保万无一失,他们行事一直小心谨慎,哪成想就是在民间才没逃过有些有心人的耳目,在背后推波助澜,竟然借机大肆宣扬反清复明。

那位发须皆白的朱三太子早年被朝廷找到后砍了头,朱明皇室“正统”只怕都已被铲除干净,那此刻在民间为反清复明造声势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

蓁蓁眸光冰冷,敏若倒是轻笑了一声,然后问:“瑞初呢,她怎么想的?”

“瑞初很镇定,信里还叫我安心,但我如何能安心?”蓁蓁眉心紧蹙,“若是此刻新学就被官府发现了踪迹——那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隐藏踪迹,他们的活动一直局限在偏僻而官府难以控制之地,早年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还故意在山东一带活跃过,然后清谈辩论被“压制”下从此销声匿迹,障眼法重重布下,也只是为了保证发展能够顺利而已。

若是此番处理不好,真被有心之人卷着反清复明的浪潮推到明面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蓁蓁心里一团乱麻,长长吐出一口气,揉着眉心抱怨道:“自知道此事起,虽知道瑞初定能处理干净,但我还是心中难安。一边联络朝中做京中的布置,一边向塞外给他们安排退路,偏这一阵我额娘也不安静 ……”

她抱怨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敏若维持着垂眸饮茶的动作一动未动,蓁蓁稍微安心,又低声道:“似乎是十四又和她说了什么,这两年沿海一带海盗频出,南洋那边也并不安静,十四有心想要攒一攒军功去。”

可她哪里肯在这个时节把人往水师里插。

自那年胤礼之事后,康熙不禁废了德妃,对十四阿哥的态度也趋于冷淡,想要让十四阿哥入军中积攒军功、收服势力,便只有叫蓁蓁从中运作。

可蓁蓁不愿意。蓁蓁不愿意,乌雅殊兰气她不知提拔弟弟,自然又与她闹得很不愉快。

两相交杂,蓁蓁这会心境能平稳才怪。

敏若看了她一眼,目光平和如一汪清泉,莫名地叫蓁蓁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她泄了气,原本挺直的脊背似乎也稍微弯了一点,她抬手捂住脸,似有些无助,又似是茫然地道:“老师……我忽然觉得,我好想什么事都做不好。前面有您,有瑞初,我知道我可以安心,可若哪日,你们都无法保护我了呢?——我还能做成什么呢?”

她一路走来,虽然也面临不少困难,但若论艰难之处,其实远不如瑞初遇到的。

在京在外,有许多人默默为她保驾护航,她开了这片天下之先,其实却并非与天下世俗直接对抗。

如今面临困境,她盘算着手头的资源,才忽感无力。

她咬牙低声道:“若是那边生变,京中要动,瑞初不在京中,若非您坐镇,我似乎都没有那个胆气。”

“没到那一步呢。”敏若无声一叹,拍了拍蓁蓁的肩,低声道:“你先定住心神,好吗?”

蓁蓁抿了抿唇,用力点了点头。

敏若安抚着她,道:“我不知你额娘究竟做了什么叫你如此烦心——但是蓁蓁,你要相信自己。能立起微光这块牌匾,能守住那块匾,你已经比天下许多人都要厉害了。先不说我们如今轻易走不到那一步,哪怕走到了那一步,万事皆备,我也相信你能行!”

蓁蓁抿着唇转头看向她,迟疑着问:“我、能行?”

敏若扬扬眉,在她不备时忽然问:“每日夜晚,皇廷侍卫的换防规律是什么?京畿大营各将领性情如何、家小何处??九门守卫最松懈、最好突破的一处是哪里?从一门夺取皇城最为便利”

她问了蓁蓁一个猝不及防,蓁蓁也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下意识地给出了答案,言语流利,内容逻辑缜密,很经得起推敲,一看就是早已思忖出答案了。

就是这些话……若传出去可能会连累整个公主府的人头。

蓁蓁回过神,因是在敏若这,才没有下意识左右探看,只是无奈地道:“娘娘!”

“你看,你这不是都知道吗?”敏若笑了,“且安心吧,如今还没到那一步呢。外面的事你也放心,瑞初没告诉我,就说明她心里有数。”

一般来讲,瑞初跟她说的都是一些趣事,偶尔会提及一点难题,敏若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给出答案——那些能被瑞初称为难题的内容,大多都是与敏若当年默出来的那些书有关的。

敏若此刻唯有庆幸自己当年政治学得还算扎实,但凭瑞初那个理解吸收的速度,她有一种预感,她那些年校园教育灌进去的墨水早晚要被瑞初吸干了

吸干好,吸干好啊!

思及此处,敏若莞尔一笑,蓁蓁不知她何意,却下意识地跟随她的笑放下了心。

蓁蓁拍拍头,闭眼叹道:“是我心境不宁……老师,近两年,皇父愈见老迈,朝中局势不稳,眼见日月要变,外面的形势却还是没有大改变。我不知道这条路要走多少年,至少在我闭眼前——能让我看上一眼新天地吗?”

“蓁蓁。”敏若忽然唤她,蓁蓁茫然地侧过头,正对上敏若的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的笑,似是万事在握,胸有成竹,令人不自觉地信服,“你要相信,虽然思想进步是很长的条路,但也并非不能以人力来快速推动的。你们如今走的一年,已经顶得上十年、二十年了,这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咱们终归会赢,也只会赢,且那一天,离咱们已经不远了。”

不得不说,当年太皇太后被她忽悠得不冤。

虽然许多年未曾发挥功力,但此道功力在她身上只见精进,何况今日她所言全然出自本心,出口更加笃定有力,自然也更为令人信服。

蓁蓁抿抿唇,再度用力点了点头,这一回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坚定明亮,一如昔日,“我知道,老师。”

敏若笑了笑,拍着她的肩,温声道:“你如今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好生思索思索开办分校的事——江南开设分校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吧?你亲自过去?”

“我带着知予去。”蓁蓁道:“她不大想成婚,索性跟在我身边历练着吧,若是她可以,我在江南坐镇几年,便可以回来了。”

若是知予做不到,她就另外提拔人——只是那样别处的人选就又要犯难了。

培养出能独当一面的人手不容易,心里的布局又大,因而她用起来实在称得上“吝啬”。

“也好。”敏若点点头,又道:“要是再没事,你就学学习,好好研究研究新学,到了江南,正好与瑞初多探讨——人不可一日不读书③、不可一日不钻研!你以为微光开起来就万事大吉了?日后如何发展、如何转型、如何普遍在大清版图上铺开,你都考虑好了吗?”

蓁蓁呐呐一会,猛地眨了两下眼,到底有了精神,认命点头:“我知道了!”

给蓁蓁定了个小目标让她忙起来,敏若彻底不担心了。

不过蓁蓁今天来,也给她提了个醒。

五十四年了啊。

她似乎应该调一味香出来准备上了。

果然如敏若所说,瑞初对外面的局势掌控严密,幕后之人刚甩了一下尾巴折腾起一点小浪花,立刻被瑞初着手扣住,巧的是那群人正打算以福建一带为依据起事——更加方便瑞初行事了。

她身未离江南,还在处理文会的后续事宜,收揽文名、宣扬文报,而手脚已伸到千里之外,将那一场风波悄无声息地按住。

所有幕后之人都被秘密捆送,在本地秘密审问之后,身份较高的几人被运往江南。

如敏若和蓁蓁所猜测的一般,那群人确实只是为“反清复明”而努力的一群乌合之众,背后有些海盗势力支持。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着“新学”还没有传入京中某些人的耳目里。

蓁蓁松了口气,但对京中的防备布置还是没有放松,以往有疏漏之处,静静观察半年余,确定京中风平浪静,她才开始准备明年南下筹办书院的事宜。

彼时芽芽与弘杳已经随洁芳北上,去年在热河一带试种早熟稻的事务还算顺利,但在寒凉之地种水稻,还是高产早熟稻,康熙对此万分看重,保佑十二分的谨慎,只怕三五年内,安儿与洁芳都要泡在塞外了。

但这是芽芽最后一年随父母前往塞外了。

秋日他们一家回京后没多久,芽芽就被舒窈拉到身边去了,康熙对此并不关注,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安儿上门来哭,一进殿就直接告状:“汗阿玛!十二妹她太不像话了!”

康熙蹙眉看他一眼,“互相伤害”多年的父子俩自有一种默契,康熙直接问道:“你又发什么疯?”

一旁的四阿哥眉心一抽,但看安儿一眼,品着这句话里的情绪,心却安稳了。

安儿不管殿内有没有兄弟大臣,当然也不怕丢脸,直接道:“她抢我闺女!没天理啦汗阿玛!她就是亲姑爸爸,也没有这么干的!”

康熙抬手去按眉心,忽然很不想承认面前这个确实是自己儿子。

亲的,抵赖不了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①:劝学诗【唐】颜真卿

②:出自 《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

原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③:次陆放翁韵 【宋】苏泂

原文是:

登高望远不可无,不可一日不读书。

予方自委下湿地,君乃独占高明居。

杨云傥许客载酒,杜陵安得钱买驴。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安儿被康熙使人“拎”进来时本是满脸无辜的,但一见到站在敏若身后满脸乖巧的舒窈,他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气愤地道:“你还有脸来告状!”

舒窈也换了一张写满无辜、楚楚可怜的面孔,娇弱地道:“十哥怎能如此想我呢?十哥一向待我极好,十嫂对我也关怀备至,我又怎会有怪怨十哥的地方,以至于来找娘娘告状呢?”

安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看起来呼吸一滞,想了半天,又憋出一句:“你还敢来找额娘帮你!”

舒窈继续无辜地道:“十哥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不过得了些好东西来孝敬娘娘,孝敬长辈,怎么可能抱有目的呢?”

安儿看起来气愤极了,康熙简直没眼看这个“文盲”儿子,白他一眼,但看他在塞外辛苦干了一夏,皮肤都被晒黑了,且差事也着实办得不错,到底说了句公允话,对舒窈道:“你不要欺负你十哥。”

舒窈乖巧地道:“女儿最是仰慕十哥了,怎会欺负十哥呢?”

四阿哥看着满脸气愤的安儿、无辜乖巧的舒窈,和请了康熙上座一边斟茶一边笑吟吟看热闹的敏若,心内一时无奈,拉了安儿一把示意他冷静,这会接连反唇相讥,只会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