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尾山雀呀
戚瑶姬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离开了，等屋里只剩下男子一个后，他才转身看着密密麻麻布满了棋子的棋盘，在上面落下最后一子。
“布局结束，乖徒儿，你再等一等师父，师父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男子轻声呢喃着。
……
白夫人的哭声良久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她不知何时已经躺倒在了桑璎怀里，哭得眼睛红肿，连声音都哑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趴在了一个陌生姑娘的怀里，白夫人有了一瞬间的窘迫。
她很快从桑璎怀中起身，稍微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形容，才对着桑璎轻声道：“多谢你将清珑的东西带回来，也多谢你一直留在营帐里陪我。你对我和龙族有大恩，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全力相帮。”
桑璎摇了摇头：“不必了，来送剑的报酬，白清珑前辈已经给过我了。当时的前辈自己离世，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回到族地，心中失望不已。她将自己身上留下来的有用的东西都交给了我，那时的我能力不足，所以也动用了前辈的龙鳞和血。”
桑璎一五一十将自己动用过的东西告知了白夫人，对方毕竟是白清珑的母亲，她动了人家女儿身上遗留下来的东西，总要告知对方的。
白夫人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是最懂她这个孩子的。这些东西你收着吧。”
白夫人挑了挑，只将龙珠留了下来。
龙珠上属于白清珑的气息最为浓郁，是白夫人最在意的。
桑璎一惊：“夫人，我……”
“你别拒绝，我知道以清珑的性子，这些东西肯定都是她给你的报酬。”白夫人的面色温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知道你把这些遗物给我是为了安慰我。但既然清珑已经把东西给了你，那你就有资格继续拥有，我拿走了龙珠已经让你吃了亏，哪里还忍心将东西全部带走？”
其实白夫人也只是想要一些和女儿有关的东西，当做纪念罢了。
白清珑曾经用过的东西和住过的屋子，都被白夫人好好保存着。但时间过去了太久，这些东西慢慢的也就失去了属于主人的气息。
这枚龙珠简直是在关键时刻送来，给白夫人续命的存在。
她握着龙珠，表情坚定又悲伤。
见此，桑璎也不再拒绝，因为龙鳞和龙血对她来说真的很有用。不过她也跟着安慰道：“清珑前辈曾经让我看过她的记忆，在她记忆的最后其实最挂念的就是您和白老族长了。她愿意站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好好生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您能振作起来，至少不要让清珑前辈白白牺牲。”
白夫人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但这一回她的似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痛苦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那是我的父亲
悲伤的情绪总是会过去的，或早或晚，在时间这味良药的治愈下，或许曾经最难以忍受的痛楚，也会慢慢愈合。
桑璎从营帐里走出来才发现，不仅江灼雪在外边等着自己，连白念仇和青狩都没有离开。
在见到桑璎出现后，白念仇更是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将江灼雪都挤在了身后。
青年眼中含着感慨：“今日多谢你了，我姑姑这么多年都将自己困在痛苦之中不愿清醒，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多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会想办法报答你们的。”
他说完了短短的这几句话就默默退开了，将位置让给了江灼雪，不再打扰两人交谈。
而青狩似乎也不是为了桑璎才留在营帐前的，见白念仇离开了，青狩也连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他们俩一前一后相隔不远，白念仇本来就不喜欢有人跟着自己，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十分讨厌的青狩。
等他们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后，白念仇终于转身看向了青狩：“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好似没料到白念仇会忽然开口，青狩一副被抓包的窘迫模样，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却转头先将身后跟着的其他青龙族人给挥退了。
等到这附近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青狩才终于开口了：“抱歉。”
“真是稀奇，你竟然也有会给人道歉的一天？”要不是青狩还一脸的别扭，白念仇都要怀疑他换人了。
青狩并未因此生气，而是继续说：“是我误会了，我为自己先前对白清珑少主的冒犯向你们道歉。”
青狩说着，便朝白念仇和白龙族营帐的方向躬身行礼。
这对于一个骄傲的龙族来说，已经是很诚挚的道歉了，但白念仇并没说接受还是拒绝。
他其实有些明白青狩为何会如此，对方被拿着跟自己做对比了多年，一直想着要强过自己。
若是青狩手中有龙渊剑的话，或许他能有胜过自己的可能。
但因为当初清珑表姐的事，青龙族已经默认，哪怕龙渊剑回归也要留在白龙族手里了。
若龙渊剑永远回不来，或许青狩不会这么偏激，但偏偏龙渊剑将要回来了。他无法坐视原本就比自己强大的白念仇，永远将他踩在脚下，所以才会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当然，也许其中也有旁人挑拨的影响。
不过无论如何欺辱已经逝去的人，还几次对白清珑少主出言不逊，这是白念仇无法容忍的。
他想了想才回答：“你对白少主的冒犯因我不是当事人，所以不好说原不原谅，只是白少主当初是为了保护整个龙族才…的，如果你有心道歉的话，就好好守住神魔战场，不要为了些小事与其他两位族长争锋。”
青狩闻言赶紧点头：“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好好守住神魔战场的。”
他转身就要离开，不过才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倒了回来：“还有，我才不用你原谅呢！”
他也只是想说句对不起罢了，才不稀罕白念仇的原谅。
等青狩带着人回去的时候，今日有人闯入龙族，带回了龙渊剑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他们这里。
青狩远远地就听见自己的弟弟青翼说起今日的见闻，言语间还对自己没能切了白瑕的角而感到失望，顺嘴又骂了句白清珑。
从前听着不觉得有什么的青狩立刻沉下了脸，他询问身边的护卫：“小公子身边都跟着些什么人，是谁教他说这些话的？”
那护卫也很奇怪：“这些，不都是从少主您这里听来的吗？”
青狩一怔，他对弟弟的影响竟然这么大吗？
想起对方居然敢对一个无辜的白龙族少年下手，还想割了人家的角！虽然他自己用巡逻战士堵人的做法也不光彩，但他还是被弟弟的狠辣给吓了一跳。
“你去，将小公子带回我的营帐里，然后派人把营帐围起来，不管里面传出什么动静，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青狩冷着生吩咐道。
虽然不知道自家少主要做什么，但莫名地护卫看向青翼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然而事情也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等他将人带进了营帐，又默默退出去之后，营帐里先是传来小公子喜悦的声音，而后兄弟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忽然吵了起来。
护卫刚要再听，紧接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就是小公子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声了。
嗯，果然跟他想得一样。护卫满意地点头。
这边的“兄弟和睦”戏份还在上演，另一边江灼雪已经默默握上了桑璎的手，轻声道：“陪我去见一个人吧，我不想一个人见他。”
桑璎敏锐地从江灼雪的表情里看出了些为难，既然江灼雪都说出来了，语气里还带着祈求，桑璎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很快答应下来，两人在见过了白老族长之后，就被老族长身边的人带着去了一座地牢。
地牢的大门一开，那种浓厚的属于龙族的强大的威压，就齐齐朝着他们袭来。
领头的白龙族护卫早已习惯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而江灼雪却清楚这威压对于人族的可怕，在大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就挡在了桑璎身前。
那股威压被他硬生生挡开，没有一丝落在了桑璎身上。
领路的护卫瞧见这一幕，心里也是暗暗嘀咕了几句——没想到，这条魔龙去了一趟下界，倒成了个痴情种。
一行人缓步往里走，桑璎一眼望过去，却瞧见了不少被锁住的龙族！
大约是她眼里的惊讶太过明显，走在前面的护卫也帮着解释了一句：“这都是曾经犯下过大错的罪人，但因为龙族数量稀少，这些罪人也为镇守神魔战场立下过功劳，所以才只是关在这里。至于要关多久，就要看他们曾经到底犯下多大的罪孽了。”
桑璎点头表示明白：“龙族思虑周全。”
他们没走多远，就在一处水潭前停下了脚步。
护卫：“就是这里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他此生怕是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后面的话护卫都是对着江灼雪说的。
他说完之后便迅速离开了，等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后，寒潭也忽地传出了动静。
石柱猛地被升起，四溅而来的碎冰纷纷扬扬洒落一地。江灼雪提起帮着桑璎当住了这些落冰，在视线被阻隔的情况下，桑璎只看到几截黑龙的影子。
“那是……”
“那是我的父亲。”江灼雪回答她。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一定会后悔的
柱子已经升到了最高处，盘踞在上面的黑色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实桑璎早就见过很多次江灼雪化为龙形的样子，但却没有哪一次，有面前的巨龙给自己带来这么强大的震慑。
她面前伏卧的仿佛不是一条龙，而是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
巨龙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瞳孔的颜色是这片灰暗天地中唯一的光亮，明明是金黄的瞳孔，却让桑璎莫名感到了恐惧。
“你回来了。”玄钰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比记忆里更高了一些，也更成熟了些。
从前需要他帮忙遮掩的气息，如今已经可以自主收容起来，要不是这张脸太过熟悉，恐怕玄钰都要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到底是魔龙，还是旁的什么。
对于江灼雪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惊讶和意外，他早知道对方会回来的，也会来见自己。
江灼雪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桑璎的，他的面上似乎没有任何波动，但只有桑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起伏：“是，我来见你最后一面。白族长说了，你会被一只囚禁于此，即便是神魔战场失利，都不会放你出来。”
对于这些玄钰早就猜到了，所以他没有半分意外：“真是神奇，他们竟然会对你如此宽和。难道他们忘了，你才是龙族最大的威胁。”
“我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你总是自作聪明，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被你掌控，但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算准。”
江灼雪仿佛刻意来刺伤玄钰的一样，说出的话尤为尖锐刺耳：“你以为你能守住自己的心，但你还是爱上了我母亲。你以为我会在你的设计下仇恨龙族，但关键时刻我还是选择了龙族背叛了你。你以为我的回归能为你带来自由，但你这辈子都注定离不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石柱上的黑龙气势陡然一变，桑璎忍不住挡在了江灼雪面前，她担心这个家伙会挣脱开锁链，伤到江灼雪。
“呵。”玄钰忽然冷笑一声，“这是你喜欢的人？人族？真可笑，魔龙也会有爱人吗？”
“我当然有，我比你拥有的更多。”江灼雪紧跟着回答，“而且我不叫魔龙，我现在有名字了，叫江灼雪。她给我取的。”
江灼雪看向桑璎，一脸的骄傲自豪，仿佛这个名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我和桑璎已经将龙渊剑送归，我们很快会离开上界。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叫你，但看在当初你总算也照顾过我一段时日的份儿上——再见了，父亲。”
言罢，江灼雪很快带着桑璎离开了。
两人走得十分干脆，而身后就是玄钰难得激动的嘶吼：“叛徒，你这个黑龙族的叛徒！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他的咆哮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带桑璎他们过来的护卫已经眼疾手快地将石柱又给按下去了。
护卫甚至都没有给玄钰把话说完的机会。
猜测江灼雪如今的心情恐怕不太好受，所以护卫等他们俩出来后，将暗牢的大门一关就先一步离开了。
独留桑璎和江灼雪一步步在后面慢慢走着。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灼雪才忽地开了口：“那里面关着的，大部分都是黑龙族。当初他们其实并没有多支持我的父亲，但因为他们也没有帮着龙族，反而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投向玄钰，所以才会被一起关在暗牢里。”
“我是唯一一个被流放的龙族，但相比起被关在暗牢里，我倒是很庆幸自己当初被流放了。”
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好运，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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