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 第18章

作者:蝗蝗啊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穿越重生

李肃不再看他,低头拿笔,边写边说:“把张宪空给我盯死了,齐家这盘棋若是出了差错,你领罪吧。”

主子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与往常给他们下命令时没什么两样,但话里的内容却属实是在敲打了。

蒋海跪的“咚咚”响:“是,属下领命。”

蒋海今次出了冷杉堂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了会管青山,敏感如他,需要管兄弟的提点。

果然,管青山就知蒋海不见到他不会走,他一出来,蒋海就急道:“管大哥,这齐家的“货郎”早就撤了,张宪空就算是住在齐府门口,也没用啊。有必要盯到兵马司里面去吗?况且张宪空根本就没动用兵马司的人。所以,这任务到底……”

蒋海停下来眼神切切地看着管青山。

管青山只一句话:“别的都没什么,只要你把他每天见的人记齐了,记细了,就成了。”

管青山在蒋海的点头中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女子。”

管青山是不会与外人吐露公子的私事的,别说是蒋海求一个办差方向,就是固国公来逼问他,他也是不会说的。

自打他进固国公府起,管青山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功用。他是公子的人,当别人与公子的命令相悖时,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毫不犹豫地站在公子这边,这一点死都不能改变。

蒋海得了话,自认为了解了情况:“原来他还有同谋吗?还是个女人?”

管青山:“你盯住了就行,别管对方是谁,只要是女子,都要死死盯着。我不跟你扯了,一会儿还要陪公子进宫去。”

蒋海赶紧:“你忙你忙,我撤了。”

按着宫中旨意的时间,李肃穿戴好入宫服制,坐上马车朝皇宫而去。

太后这个时间召,只能从西侧门进入,固国公府的马车是可以驶过这道门的,当然整个云京城,只此一家,其他官员勋爵,都是要在此处下马下车,步行进入宫内的。

李肃感觉到浅台门石对马车的震动,他撩起帘来,向外望了一眼。这一望,就让他看到,不远处的小圆门那里,张宪空与监厂副监宋卫在说话。

李肃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他捻着马车上,茶具盘里的茶赏,开始沉思。

直到马车停在了内宫门,李肃才回神,虽说见的人是他的亲姑姑,但那也是太后,他得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应对着。

下了马车,李肃自然地朝眼前的高墙望去,这里他来过很多次,每次进宫出宫都是在这里上车下车。

可今日,他看着这堵熟悉的高墙,竟觉得堵到了心里。他朝墙根那里看了好几眼,直到管青山问他:“公子,此处可有不妥?”

李肃摇头:“无事。”说完他就正了正衣冠,大步迈进内宫门。

太后居在养安殿,小太监进去通报,国公府小公爷到了。

“阿雨快进来,来看看哀家给你准备的生辰吉礼。”太后笑着招呼李肃。

生辰吉礼是禹朝很重视的东西,哪怕是穷人家的小孩,哪怕只是搓个红绳当成吉礼,也是要有的,这代表着有人给寿星添福添寿,讨个吉兆。

李肃的生辰,自然送吉礼的人不少,但太后给的吉礼自然要好好收着,像这样亲自请供回去也是正常,但李肃知道太后今日找他来绝没有这么简单。

李肃打眼一看,太后所指桌上,摆了一套棋盘棋子。他眼睛一亮,姑母有心了,倒是他喜欢的好东西。

李肃没有掩饰他的喜欢,恭敬道:“谢太后赏吉礼,阿雨很喜欢。”

太后坐下后道:“随意说话,坐。”

李肃坐下,见太后把帕子往嘴上轻轻一捂,带着笑音道:“喜欢?除了这套棋,阿雨就没有别的喜欢的了?”

果然还是来了,他笑道:“太后知道我的,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爱收这古棋。”

“你就不要瞒我了,不要以为姑母身在宫中,外面的事就不知道了,都传遍了,你与那保帝侯府王家二姑娘的事。”

李肃收了笑,捻起一枚棋子:“她与这古棋倒有一点相似。”

太后:“哪点?”

可以一用。但他嘴上说的是:“看着好看。”

还有一句没宣之于口,不能与太后所言的是:好看到让人心生欲,。望。

第27章

“只是好看吗, 其实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考虑一下的,你父亲那里不用担心, 姑母会去给你说。”

李肃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 不对,这才多久, 采花节上,他感觉地出来, 太后十分在意他对王承柔的态度,那不是要撮合他们,是怕他们私下交往过密的防备。

怎么这才月余的功夫, 太后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姑母是一直都知道李家的野心的, 她虽并不想从太后变为长公主, 但对母家的势力也是无奈的。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明明皇上比起李家来更靠不住, 若是李家败了,以太后与皇上这些年来的龌龊与冲突, 太后得不了好。太后不傻,权衡利弊后, 自然知道该选哪头, 哪怕她不甘心, 但做长公主总比被皇上夺权软禁要强得多。

太后明明知道保帝侯府于李家前路来说,不是个好的选择,但她现在竟是一力支持的样子, 这是主动的、有意的削弱母族势力的行为。

李肃脸上的淡笑没了, 他道:“让姑母费心了, 父亲近日在服新药,已久不闻窗外事,再者传闻不可尽信,姑母不用放在心上。”

李太后见他这样说,也敛了些笑意,正要再开口,就听外面人报:“五王求见太后。”

先帝的五皇子,过于不得宠,存在感又低,待他皇兄登位后,连个王的封号都懒得赏他,按排位直接落了个五王的名号。

李肃听到这声报,还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位五王是谁。无足轻重之人,李肃本没放在心上,但他看到太后紧绞手帕的手指后,心里一提。

也只是一瞬,太后随后就松驰了下来,正常道:“叫他进来吧。”

说完扭头对李肃道:“涌彦这个孩子,就是胆小。前个有小太监吓唬他,说什么不给太后请安,以后会被人参他不孝,五王到时恐怕连宫中都没得住了。这不,骗傻子的言论,他就信了,隔三差五就要过来请安,好不厌烦。我想着,一会儿我也吓吓他,让他从此不敢再来了才好。”

李肃:“是五王的孝心,太后该享的。”

帘子一打,进来一个少年。李肃对五皇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里那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身上。如今一见,他已长大,稚气全无,但弯腰驼背的样子还是没变,窝窝囊囊,仪态属实上不得台面。

赵涌彦本就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在见到李肃也在,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被惊吓到一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太,太后,请太后安。”

李太后一脸厌弃:“起吧。这是哀家内侄,固国公府的小公爷。”

李肃站起来:“请五王安。”

赵涌彦驼背的更厉害了:“安。”

太后对赵涌彦道:“行了,安也请了,你且回去吧。”

不想这时候,赵涌彦却难得硬气一回:“儿臣,还是再呆一会儿吧。”

太后显然有点着急,问:“为什么?”

赵涌彦:“得呆够时间。”

太后白眼一翻:“那你呆着吧。”

李肃这时站了起来:“太后,您与五王叙话,侄儿先行告退,谢太后赏吉礼,感念于心,回去定当好好使用。”

太后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赵涌彦:“行吧,你先回去,待到了正日子,皇上与哀家还会有赏。”

李肃与太后和五王一一行了礼后,离开了养安殿。

他这一走,太后对赵涌彦道:“你太冒进了。”

赵涌彦哪还有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坐直身子,同样是恭敬姿态,却与刚才大相径庭。

他道:“并不是有意为之,实在是赶巧了,儿臣也不想这么早就入了小公爷的眼。”

太后点头,这倒也是,宣李肃进宫是临时决定,也没想着通知他避讳。他倒是个有心计的,连自己都是一惊,没有准备的少年却可以一秒变脸,变得让人多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赵涌彦走上前,给太后倒茶,剥着瓜子,什么都不再说。而太后安心地享用着这份孝顺,相同的目标,根本无需多言,就可以心照不宣地把这份各有所图的母慈子孝保持下去。

李肃走到内宫门,见到等在那里的马车。管青山迎了上来,李肃道:“五王赵涌彦那里,派人盯着。”

从养安殿出来,他想了一路,太后那里是插不进去人的,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早就是铁板一块,又疑心颇重,派了人去也没用,近不了她身前。

但赵涌彦若真如他在宫中地位及所受的待遇,他身边插个人进去,易如反掌,若是不容易,正好说明他有问题。

可能李家人都是这样的吧,怀疑一切只信自己,别人看着他们都觉得累,可他们并不觉得,反而甘之如饴,多思多想怀疑一切能让他们安心踏实。

管青山领命:“是。”

“是”完了一抬头,就见他们公子又开始对着宫墙沉思,那眉头皱的……到底这城墙有什么问题?

管青山决定闭嘴等待,不像进宫要遵时间,出宫就没那么严格了,他可以等公子看够了再走。

“青山,那里有东西吗?”李肃忽然开口发问。

管青山顺着李肃的目光望去,不过是丛墙角下的杂草,打扫的宫人该是要挨打了,虽然这里是内宫与外宫之间的地界,但这种疏忽也是不该有的。

管青山道:“是一丛小草。”

李肃:“只是一丛小草吗?”

管青山:“属下只看到小草。”

李肃不言语了,只是目光不变,还在看着那小草。看了不知多久,他再一次抬头往那高高的城墙看去,忽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头仰的太猛,一阵眩晕呕吐的感觉袭来。

还好管青山反应快,扶了他一把。这一下把李肃与管青山都吓到了。李肃从小到大习武,在吃食上也十分注重养生,这份自律得到了回报,他几乎没生过病。

刚才竟会晕到差点站不稳,这可真是稀奇。管青山忙道:“公子,我先扶你上车,这就去请了太医。”

李肃:“你疯了,想弄到人尽皆知?”

管青山:“我去找秦居士,公子您先上车吧。”

秦居士,闲云野鹤一枚,不是给国公爷看病,常年游历在全国各大寺庙之中,找他诊病倒是不会惊动任何云京城中人。

李肃上了马车后,打算闭上眼睛倚一会儿,但当他闭上眼的瞬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掌,血很多,开始从掌心处往下流。

李肃猛地把眼睁开,眸中满是惊恐,伴随着这份惊恐的还有心慌与心悸。

李肃见过血,血在他眼里与水没有区别,更没什么可怕的,但刚才似梦的一幕,让他尝到了害怕的滋味,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极度恐慌、惧怕的感觉。

虽然只有一瞬,随着李肃把眼睛睁开,那种感觉慢慢地消散而去,但还是令内心一向强大的男人,体会到了脆弱与无助。

李肃决定还是听管青山的,让秦洞天给他看一看。秦洞天医术了得,所有疾症都能看,李肃还是信他的。

一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炎热,而保帝侯府,府内府外更是热闹。说是侯夫人腰疾犯了,一拨又一拨地请着大夫,却一点都不见好。连那一贯闲不住的府内的公子与小姐,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在家中侍侯母疾呢。

王承柔端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东西,左边是给她磨墨的清香,右边则是给她收拾写废的草纸的清心。

天气很热,但王承柔不热,因为她的心是凉的。她发现只要事情与李肃有关,她真能做到心静自然凉。

这封拒贴可真不好写,字数太少不行,太多了也不行,措辞也要反复斟酌,王承柔已经记不得这是她撕掉的第几封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她不是不会写,也不是写不好,就是心里有抵触。尤其是在刚落笔写第一个字时,王承柔就把纸张撕了。那是李肃的字迹,是她还是国公府夫人时,打发时间与表达爱意而学的。

王承柔有个毛病,若她真心想学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不仅要会,她还要精益求精,直至做到完美。

那么多个白天黑夜,用掉那么多的墨与纸,才习得这一手的“李肃体”。谁又能知道,这字体最后还真有了名字,是在他当了皇帝后,有人把李肃还是小公爷、还是首辅时的字迹流了出去,然后就有皇权献媚者,把这字体取了个名字,名为“钰体”。

所谓“钰”,珍宝也,又音同于圣上的表字别雨的雨,故此得名。现在王承柔看着眼前由她不经意书写出的“钰体”,直觉刺目。

刻意地改变字体,也是她写得慢的原因之一。终于,她写出了第一份还算满意的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