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少年步子跨的大,桑遥跟不上他的步伐,跌跌撞撞的。
“钟少侠,这好像不是去我房间的方向。”桑遥提醒。
“三小姐要回屋,请便。”
桑遥要是能自己回屋,就不会跟条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了。
钟情走的方向是他自己的屋子。
李樱桃把他们两个的客房安排的刚好是相反的方向,桑遥认命地跟着他进屋。
钟情点燃油灯,昏黄的烛火腾起细白的烟雾,勾勒出他冷冽而妖艳的眉眼。
桑遥还在考虑晚上两人恐怕要共眠一榻的问题,钟情抬手解着衣襟,桑遥花容失色:“你、你干什么?”
“睡觉。”少年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睡觉就睡觉,不许脱衣服。”桑遥捂住自己的眼睛。
钟情的衣裳解到一半,停了下来。
桑遥的面颊飞起两朵红云,五指张开,眼睛透过指缝,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钟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反应:“你怕?”
“原来三小姐怕的是这个。”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了一句。
“有什么好怕的。”桑遥东张西望,就是不肯直视他的双目,“谁说我怕了!我堂堂微生世家三小姐,天不怕地不怕。”
钟情唇角含笑,径直在床畔坐下,桑遥与他被迫绑定,也只能坐下。
他说:“睡里边还是外边?”
眼下这个情况,只能睡在一起了。
桑遥昨夜熬了大半宿,今晚又折腾这么久,早就困得哈欠连天。
“里边。”桑遥率先踢掉鞋子,爬上了床。睡在里边有安全感,万一李府有脏东西,先吃的是钟情。
钟情衣服也不脱了,与她并肩躺下。
烛火透过纱帐的孔洞,洒下细碎的光影。两人一时无言,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桑遥困归困,真的躺下了,压根不敢睡着。睡在她身侧的这位,可是时时刻刻想吃了她的,她怕睡到半夜,茶茶饿了想吃夜宵,直接张口把她吞了。
桑遥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六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有三急,万一她想去方便怎么办。又或是茶茶想去方便,她该怎么办。
桑遥正胡思乱想着,屋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接着,李樱桃的声音隔着门板飘来:“钟情,你睡了吗?”
桑遥一个激灵,登时清醒无比,看向钟情,用口型问道:“怎么办?”
钟情进屋后,并未将门闩扣上,李樱桃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自作主张推门进来:“钟情,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我知道你没睡。”
纱帐垂下,如同大雾,掩住床上的人影。
李樱桃向着床榻走来。
钟情是指望不上了。桑遥情急之下,欲起身藏到别处,被钟情按了回去,用被子裹住,接着,口中被塞住一物,堵住了她的声音。
她舔了一口,是甜的。
李樱桃脚步声愈近,床帐被掀开的瞬间,钟情懒洋洋地坐起,抓住帘子,露出半张春花般的面孔:“李姑娘,三更半夜的,我要睡了,请回吧。”
“我给你做了橘子炖燕窝。”
“我不饿。”
李樱桃委屈地撅了下嘴唇:“钟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你不高兴?”
“李姑娘身为女子,不该半夜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屋里。”
“我听说你爱吃这个,特意给你做的。钟情,你不是陌生男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日我救你并非出自真心。”
李樱桃:“……”
“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这个救命恩人,我认定了。”李樱桃双眼雾气蒙蒙,扔下这句话,将橘子燕窝留在桌上,自己伤心得走了。
钟情掀开薄被。
夏日的天气,屋里囤了一整天的燥热,闷得紧,桑遥被捂出满脸绯红。她叼着糖人,爬出被窝,揪着袖摆扇风,含糊不清地说:“可算是走了,再晚一步,我要熟了。”
第14章 桑遥没想到钟情真的给她买糖人了。她嘴里咬着糖人,心中五味杂陈。
“三小姐现在可以喊我一声哥哥了。”钟情幽幽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桑遥把糖人递了回去:“还给你。”
那糖人被她舔得亮晶晶的,上面还沾着她的口水,桑遥不要脸地想,茶茶肯定嫌弃。
钟情抬手,取走糖人。
桑遥惊呆。
居然拿回去了,小气。
钟情逗小狗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唤一声哥哥就给你。”
桑遥的脸垮了下来,舔着唇角残留的甜味,巴巴望着他手里的糖人。
然后坚决地扭过了脑袋。
“不要。”
微生世家的三小姐,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钟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把糖人还给了她。
桑遥终于眉开眼笑。
简直是钟情见过的最好哄的储备粮。
桑遥吃完糖人,和衣躺下,这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熬过六个时辰,红线自动解开,桑遥如获大赦,急不可耐地冲出了屋子。
她快憋不住了。
都怪昨晚吃得那碗馄饨,她贪嘴,连汤一起喝了。
桑遥如释重负地从茅厕里出来,就听见凄厉的哭声穿透云霄。
李青荷的声音。
桑遥急忙忙赶过去,微生珏等人已经到了,钟情倚着门框,指尖把玩着刚解下来没多久的红线。
房梁上悬着一人,昨晚桑遥还见过——李樱桃的未婚夫,文远公子。
微生珏上前将人解下来,探了探颈侧,摇头:“断气了。”
李青荷哭得肝肠寸断,眼泪很快打湿面纱。
“你很伤心?”钟情问。
李青荷哭声一顿。
钟情又问:“他死了,你很伤心?”
李青荷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哭下去。
“这里有一封信和退婚书。”叶菱歌说。
“退婚书是给我的。”李樱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对比李青荷的反应,她平静冷漠,仿佛死的那个人不是她的未婚夫。
叶菱歌把退婚书和信都给了李樱桃。
李樱桃打开信笺,粗粗看了眼。信中说,文远有愧李樱桃,无颜苟活于世,写下退婚书一封,以此谢罪。
李青荷难以置信地从李樱桃手里抢走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摇头道:“文远哥不会自尽的,我不信!李樱桃,一定是你,逼死了他!”
她一改对李樱桃的畏惧,冲向李樱桃,撕扯着她的衣角,痛哭道:“你都得到他了,为什么不珍惜,李樱桃,你把文远哥还给我。”
李樱桃抓住李青荷纤细的手腕,温柔而又慈悲地抹去她满脸的泪水:“堂姐,为着这样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发疯,值得吗?他要是爱你,就不会轻易被我蛊惑。哭什么,你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个文远。”
“我的脸毁了,以后不会再有男人像文远哥那样爱我了。”李青荷摸着面纱下方的那张脸,眼底一片死灰。
“微生公子,听闻这世上有一种画皮术,可以改头换面,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李樱桃转向微生珏。
微生珏漠然道:“画皮乃无稽之谈。”
“妖能画皮,为什么人不能呢?”
“不过是些心术不正之人想出来的歪门邪道,李姑娘往后休要再提。”微生珏语气冷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文远自幼寄居在李家,算得上李家的半个儿子,反观他的老家,人丁凋零,双亲皆已不在,丧事只好由李家代为操办,确切地来说,由李樱桃一手操办。
李樱桃将他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
一口薄棺,就将人抬了出去,草草掩埋。
李樱桃身上妖气浓郁,原以为是在黑风岭身上沾染上的,来到李府才发现整个李府阴气极重,人人身上都缠绕着一股妖气,那只妖就潜藏在李府的一百多人口当中。
微生珏本怀疑李樱桃是妖,这几日暂住李府,暗中调查了李樱桃。
李樱桃虽然心术不正了些,确实是个凡人。
微生世家家训规定,不能对凡人出手,好在李樱桃盛情邀约他们多住几日,微生珏有了留下来的借口。
短短数日,李府已无了刚办过丧事的痕迹。
钟情所居客房的后面有个天然湖泊,刚过七夕,湖上开着漂亮的粉荷,一场小雨过后,花瓣上凝着晶莹的露珠。
湖中心坐落着石亭,被重重叠叠的莲叶包裹,空气里浮着轻纱似的雾霭,其间粉荷若隐若现。九曲桥架在水波上,连通两岸。
钟情一袭青衣,出现在九曲桥的尽头。他的手里握着幅花笺,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约他来此,落款是叶菱歌。
他缓步走向石亭,撩开垂下的竹帘。
亭子中央悬着雕花灯笼,灯晕勾勒出一道窈窕的背影。少女身着轻纱裁出来的紫衫,墨黑发丝挽出双丫髻,各垂两条缀着紫色小花的飘带,其余发丝尽数披在后心。
“不知三小姐假冒师姐名义,深夜约我到此,有何贵干。”钟情眼眸幽深。
“钟情。”少女听见他的声音,欢喜地转过身来。
赫然是李樱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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