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107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那你觉得,曹营可袭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今夜不行。】

  【明天?】

  【那我得看看。】她说,【反正我也可以等下去。】

  黑刃好像笑了一声,【你不觉得这样的等待很煎熬吗?】

  这样的等待煎熬吗?

  她站在长安城上,等待着一个又一个日落,等待西凉军队退去之时,比现在更加煎熬。

  因此她坦诚地回答了它,【我忍得住。】

  “郎君?”李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究竟如何?”

  她回过神,“不,我们还要等。”

  李二痛苦地抱住了头,蹲了下去,在夜风中小声地吭吭唧唧,甚至呜咽起来。

  【……这怎么回事?】她有点错愕,【他怎么比我还煎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六日,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件十分煎熬的事情。

  曹操刚开始还会派出许多斥候在沼泽中寻找这支军队的踪迹,但这一片沼泽林木茂盛,本地人都容易迷路,何况是这些远道而来的兖州人呢?

  但他们找不到这支军队,又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尤其是它只远远地盯着看,从不肯贸贸然接近,这几乎快要逼疯军中几个脾气暴躁的将军。

  “阿兄,我伤势已痊愈,”曹洪就这么说过,“我领两千青州兵入大泽内一探究竟如何?若只是虚张声势,我便将他们都斩了就是!”

  曹操的目光从堂弟的脸上往下移一点,落在了衣衫完好的胸前,曹洪立刻意识到了,于是一股耻辱与愤怒涌上心头,令他不免声音大了一些。

  “若当真是他!我必亲手杀了他!”

  “……你要凭什么本事杀他?”

  曹洪眨了眨眼。

  “阿兄让我带上那五百长牌兵,再带上那三百……”

  弟弟是好弟弟,但有点儿费钱,几十斤重的长牌背着进沼泽地,那是个什么景象?若是长牌兵不得施展,那些弩兵贸然进大泽之中,岂不是被人全歼的下场?

  曹操安抚了他几句,终于开口。

  “我已遣人至袁术处,这两日便有消息,”他说,“若那少年当真是‘列缺剑’,又领几千人至此,我便暂弃郯城,回返东海,断了他的归路又如何?”

  若他不是,那便是刘备故弄玄虚,他大可置之不理,全力击破刘备与曹豹的联军!

  他的确是能够逐个击破的,先破这支援军,而后击破刘备,最后再攻下郯城。

  “将军——!”帐外匆匆跑进来了传令兵,“有信至!”

  曹操向自己的堂弟点点头,然后招招手,令传令兵过来,将那飞马而至的书信递给他看。

  他拿过书信时的神情还很谨慎,但看了外封后愣了一愣,便轻松地冲曹洪笑了一笑。

  “原来是文若的书信,亏他千里迢迢,还要留心我这里。”

  曹操远征徐州,兖州根本处留给荀彧和程昱镇守,他是极其放心的。

  因此曹洪的情绪也跟着放心下来,觉得荀彧必定是向他报备些什么琐事,他甚至开始放空脑子,想起自己的事情……比如说他总得想个什么办法,跟那个剑客再对上一场,这一次……

  曹操忽然站了起来。

  愤怒、惊惧、狰狞、痛苦的表情交织浮现在他的脸上,那是曹洪极少见到的,因此一瞬间也失去了语言。

  但曹操立刻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立即升帐!”

  “……阿兄?”

  曹操那些扭曲的表情已经渐渐被他压抑下去了,但他的眼睛里还有止不住的怒火。

  “吕布匹夫……”他从喉咙里涌出了一声咆哮,“我誓杀此獠……我誓杀此獠!”

第119章

  荀彧的书信里写了很多,比如说张邈与陈宫叛变,迎吕布来取兖州,其势汹汹;比如郡县皆应,荀彧、程昱只能死守鄄城,夏侯惇守东郡。尽管一眼看上去,这是一场来自吕布的攻击,但曹操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察觉到其中许多不对劲,甚至可以说是荀彧已经写在纸上的东西——这并非哪几个人的阴谋,而是整个兖州的阴谋,兖州世家的阴谋!

  自他去岁因诬告而诛灭边让后,兖州世家人人自危,已经怨恨他很久了。

  很久以后,在讨伐曹操的檄文上仍然有这一段,“士林愤痛,人怨天怒,一夫奋臂,举州同声”,在兖州人看来,他们迎吕布进来,非为迎流寇,而是迎义师!他们要趁曹操远在六百里外的徐州时,将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一举诛灭!

  而比世家联起手来背叛他更可怕的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军队是由兖州人组成的——他们向他效忠,但他们的父母妻儿,此时大半陷落在吕布手中。

  他当然还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青州兵军队,征战徐州主要就靠着这支兵马,但曹操也十分清楚,他不能过度依靠青州兵,这些新近依附的黄巾余孽是为金帛而跟随他,为胜利而跟随他。

  一旦他露出败相,陷入困窘,他是不能指望青州兵的。

  因此当中军帐升帐,诸将前来时,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略有点烦恼,总体来说还颇为平静的统帅。

  “文若写信与我,”曹操说道,“兖州已经二月未曾下雨,今岁恐有大旱,现下军粮虽还充足,我却不愿为我一己之故,累及兖州之民。”

  他这样叹息着,诸将于是也跟着议论纷纷起来。

  这几年的年景确实不好,旱一年,涝一年,大疫一年,汉祚或许当真将终,才有这样的灾祸降临。但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烦恼的事情。

  因此曹操皱着眉,叹着气,将接下来的决定说出时,将领们觉得自然极了。

  “趁现在军粮供得上,的确可以回去了。”

  “我也好几个月没见我家小子了。”有人这样悄悄嘀咕。

  “而且这次连破五城,所获颇丰,”有人也跟着小声附和,“也算对得起士卒了。”

  “六百里的粮道,是不是为难到文若仲德了,才这样叫苦哈哈哈。”

  将领们这样议论纷纷时,曹操并未阻止,于是戏志才十分在意地看了曹洪一眼。

  这很奇怪,他想,曹洪将军素来是“以战养战”的风格,领军作战时必大略所经郡县,因此就算兖州今岁大旱,军粮供给为难,曹洪也应当建议留在徐州,将秋粮收尽再走。

  为什么现在孟德公下令回返兖州,曹洪却一声不吭呢?

  他的迷惑在散帐之后得到了解答。

  升帐自然不是仅仅为了宣布这个决定,现在兵临郯城,与刘备相持数日,要如何安全撤军,不为敌所扰,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将后军变作前军,又做出了种种部署,将领们各自领命后,一一出帐,而曹操独留下了这位十分器重的谋士。

  ……不仅如此,他甚至将帐中的其余亲卫都遣了出去。

  ……甚至还命令将帘帐放下,大白天的,将中军帐关得严严实实。

  在颁布了这一系列有点诡异的命令后,曹操才冲戏志才招了招手。

  这位文士略有迟疑地走上前去,看见他家主公靠在帅案后的凭几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眼泪就落了下来。

  ……然后被主公用力地拭去了!

  ……这位四十岁的统帅在哭啊!

  “孟卓负我!”他愤怒地嚷道,“当初他直言本初之过,本初欲杀之后快,是我救了他!为何负我!”

  作为曹操身边的谋士,戏志才自然明白主公所说的“孟卓”是谁。

  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是孟德公的好友,少以侠义事而闻名天下,据传竟能散尽家财接济贫困,因此被孟德公和本初公视为好友,这个“好友”是什么程度的好友呢?

  去岁孟德公第一次征徐州,对陶谦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因此心中颇有忐忑,出行时便嘱咐家小:

  “若我一去不归,你们便投奔孟卓,他会好好待你们的。”

  言犹在耳,时移世易。

  于是戏志才猜出了兖州究竟发生何事,也猜出了主公立刻退军的原因。

  但主公在同他商定计谋之前,还要咬牙切齿地再说一句狠话。

  “吕布此獠,不知如何媚悦人心,迷惑住了孟卓!”他狠狠地说道,“待我回师兖州,我定要——”

  咳。

  如果陆悬鱼听到曹操这句话,或者黑刃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他想得太多……

  毕竟吕布并不是个舌灿莲花的交际高手。

  但这样说出口的话,似乎只会更伤曹老板的心……想想看啊,这群兖州人宁可要一只张嘴就能给人噎个半死的狗中赤兔!都不要雄才大略的曹老板!这得是怎么惹到人家了啊!至少是往死里得罪的程度吧!

  不管怎么说,蹲在山上等待曹军忍不住出击的陆悬鱼在这天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曹军扎营时要砍伐周边的树木,这没什么奇怪的,一则为了修围栏,二则为了砍出一片防火隔离带。但扎营数日,这些士兵又开始大规模的砍树,这就很不正常。

  哪怕是为了攻城造云梯冲车,那也得将要到城下时再搞,现在城外刘备这数千兵马还没打死,怎么可能建起攻城器械呢?

  她让士兵们继续在后面藏着,自己悄悄向前,摸到了曹兵营地附近……

  这些砍下来的树木被搭出许多“人字”架,以横木贯之,再将枪头穿在架上,使枪尖向外,就这么在营地外一字摆开,这东西名为“鹿角”,并不稀奇,布在营地外用来防骑兵冲锋用的。

  ……但出现在这里就特别神经病。

  这片营地是修建在沼泽地里的,也就是说附近到处都是软泥,积水,绿苔,曹兵在这里扎营很不舒服,但想要对这个营地展开攻击其实也不太容易,尤其是骑兵——什么样的骑兵能在沼泽地里发动攻击!

  ……这是怕士兵们闲出病来,所以伐木扎鹿角锻炼身体吗?她想。

  【再想想,】黑刃说,【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你看到的。】

  【比如说?】

  【比如说你当然知道,某些苔草看起来与旱地上的杂草没什么区别,但它们的确不是同一种类。】

  以为自己看到一片草丛,放心地踩上去,可能就会陷入泥淖之中。

  但除此之外,离城这么远就开始修大规模攻城器械也挺不对劲,尤其那个郯城并不值得如此……她想,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迷雾将沼泽地笼罩起来,帐篷里的士兵们陷入了一片好梦中时,她却突然从树上惊醒。

  【我有个猜测,虽然有点离谱,我觉得曹操没必要这么做,】她说,【但我得自己去看一看才行。】

  【我们总是无法接触到一件事的全部真相,】黑刃很温和地说道,【所以当我们从某一角度观察它的一部分时,觉得超出常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

  穿过水泽与迷雾,再小心地翻过鹿角,绕过营寨,一路向西,沭水潺潺的水流声传进了她的耳畔。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条搭建起来的浮桥,以及无尽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