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574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第三件么,陛下可是要告诉你,他与这般各有心思之人可不一样,他可是很看重将军与刘使君的,”杨修笑道,“请尝一尝这茶。”

  张飞迷茫地端起茶杯。

  他想不出城中有什么人是皇帝不愿意明说的,但皇帝暗示的目的也达到了——谁在搞事我不能说,但我可是提醒你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想不出就不想了,三爷准备再最后努努力,不劳而获一把。

  “德祖贤弟可知陛下所指者……”

  杨修忽然板住了脸,整个人都很冷淡的样子。

  “不知。”

  ……不说就不说,板什么脸呢?

  ……况且那个加了一堆东西的茶,它也不好喝啊!

  张飞要告辞时,杨修又恢复了客气,还请他留下吃一点好不容易弄到的野菜,平时三爷还能附庸风雅试一试,这次实在是没心情。囫囵着告辞出门,顶着刮脸的寒风骑马走在街上,心烦意乱地四处张望张望时,隔壁市廛里正传来一阵喧哗,有骂架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听着像是岳父在那里骂女婿。

  三将军忽然就愣住了。

  有人搞事。

  天子不愿意说出他的姓名。

  天子一定要将自己摘出去。

  光是这三个条件,张飞是不足以想到那个人的身份的,小皇帝年纪尚幼,但已经有了点滑不留手的智慧,留着朝中的人给刘备添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考虑到这个人的身份是杨修不仅不提,而且还表现得很冷淡,言语里又表露出一点袒护之意,这就很可疑。

  ……当然肯定不是杨彪,要是自己老子搞事的话,杨修才没心情卖弄聪明。

  但这人身份地位资历应该还是很高,足与杨彪相当。

  这就麻烦了。

  因为符合这些要求的人不多,还能让天子觉得很麻烦的,那就是仪同三司的不其侯伏完了。

  这人原是执金吾,被夏侯惇调开后,带着皇帝为数不多的卫队提前去了中牟。后来皇后与皇子们被扣在鄄城,他仗着身边还有些护卫,夏侯惇又没有余力追杀,虽慢了一步,但也终于千辛万苦来了下邳。

  丢了闺女外孙以及最后那点南军的伏完来到下邳后毫无存在感,他六十多岁了,整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朽模样,身份高贵,矜持寡言。张飞既不会主动去结交,肯定也不敢惹他,因此一时是想不起来的。

  现在他想到了,不仅想到这个老头儿,还想到了他在朝中的知交故旧子侄学生。

  他还得摸清楚伏完的想法,他到底是对刘备有意见还是对皇帝有意见,是属于极端的忠臣想赶走张飞让皇帝彻底掌控下邳还是准备给皇帝卖到河北去,他到底是自己搞事还是和一大群人一起在暗戳戳搞事。

  而那些公卿见到他,永远都是恰到好处的模样。

  性情和善的会表现得亲切有耐心,性情高傲的会表现得疏离谨慎,但每一个都待他很客气,每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行动,都符合张飞对公卿的既定想象。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出了高度的一致性!

  甚至如果没有皇帝和杨修的提醒,连伏完的表现也是完美的!

  他要捉哪一个来吗!

  要审一审他们吗!

  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对这群灰头土脸跟着天子一路来此的公卿发难,他是董卓吗?!

  不!他没资格当董卓!天下人会说,肯定是刘备指示的啊!那个装得像个君子的刘备,他才是董卓!

  ……这位曾经很想亲近公卿世家的三将军此刻突然羡慕起正在冰天雪地里行军的陆廉来。

  他很想上阵杀敌,至少袁谭这个敌人是明确的,见到就打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陈登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陷入了震惊中。

  从徐·州派出的使者已经来过三四批了,除了第一个人敲开过吕布家的大门后,其他人再也没敲开过。

  这位已经交了军权的昔日名将活得像个猫冬的老头儿,除了偶尔会喊几个老兵来家里吃吃喝喝,或者去老兵家吃吃喝喝外,其余时间是避不见客的,陈登的仆役上门说明客人身份,被里面那个疤脸老兵毫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

  “管你什么太守,我们将军见多了!”老兵嚷道,“爱找谁找谁去!”

  他嗓门很大,一高声嚷嚷,那两扇破门就跟着轻轻震了震。

  里面除了老兵嘟嘟囔囔渐行渐远的骂声外,偶尔传出两三母鸡咯咯的叫声。

  如果不是陆白校尉经过,陈登可能这辈子的脸都在这里丢完了。

  “这户主人一心只有求田问舍之事,”那位骑在马上的女郎笑眯眯地走过来,“使君若是请他出征效力,可就想差了。”

  “他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陆白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陈登的迷惑不能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因为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廉颇老矣还能披挂上阵,但尚在壮年的吕布却铁了心不出战呢?

第545章

  外面很吵。

  这一年里因着二张兄弟出征去救臧洪的缘故,小沛走了不少人,整座城池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这种冷清对吕布来说正好,人少些,土路上的尘土也少些,他可以从容地路过阴暗冷清的巷子,路过阳光洒了一地的大街,再在某个很会做汤饼的小摊前停下。

  那商贾是并州人,不仅会做地道的酸辣羊肉汤饼,还知道许多家乡的老故事,可能是某一个孝子的道德故事,可能是某一位多情少女的爱情故事,还可能是一个鸡飞狗跳的家庭悲剧故事,亦或者一个充满了神怪和灵异的恐怖故事。

  这其中有些是吕布已经听过的,但他不厌烦,他还乐意继续听。不仅听,还要在听过之后讲一个自己知道的版本。

  就这么一口口地吃完汤饼,好像也将幼年时那些老掉牙的回忆都翻出来在太阳下晒了晒,而后便可以心满意足地放下几枚五铢钱,带着圆滚滚的肚子,牵着他的马,出城慢慢溜达一圈,寻一个老兵所住的茅舍,在人家搬出来的卧榻上晒着太阳,睡一个时辰的午觉。

  自从张超领兵归来后,吕布的乐趣就消失了。

  城中充满了大呼小叫的声音,先是士兵回到家中,跟父母妻儿哭作一团的声音;而后几天里是他们在大街上,城门口,以及卖汤饼的摊前与自己的知交故旧哭作一团;最后是他们与同袍一起约在酒坊,嗷嗷叫着,唱着自己家乡的歌曲,并哭作一团。

  他们这样兴奋,有并州老兵见了,就嗤之以鼻,而后默默走开。

  并州人已经没有家了,他们当中有些人在这里重新娶了妻,有些人捡了流民中的孤儿权作养子,准备为自己养老送终,还有人不准备成家了,他们三五成群,平淡地种地,喝酒,过着自己的日子。

  吕布也在过着这样的日子,并耐心地等待张超那些兵卒激情褪去后,将安静的小沛还回来的时刻。

  ……然后袁谭来了。

  有商贾不停地运进粮草与物资,有铁匠日夜不停地敲击砧板,拉动风箱,有妇人将一张张木棉制成的棉布放进桐油里反复地浸,反复地晒。

  整个城池都布满了这股桐油味儿,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运来这么多油,这又令吕布嗤之以鼻了。

  不错,晒成油布之后防水厚实,可以制成帐篷、包裹、担架,还可以盖在粮草上,防止它们受潮生霉,可是这东西不防火啊。他们是应该将城外新长出来的树木伐倒,一根根抬进来的,那么潮的木头,想点燃可不容易,怎么用都好用。

  吕布有点想提醒,想想又作罢了,这是张超的城池,他多什么嘴呢?

  ……而后这几天广陵太守陈登来了。

  整个小沛从飘着桐油气息变成了到处都充斥着圆木滚动,骡马嘶鸣的熙攘嘈杂。

  在田豫领兵收缩回北海后,青州也与东海琅琊两郡一起,又送了些物资过来。

  负责出这趟差役的官吏是个俊秀斯文的年轻士人,在同小沛的官员交接过之后,他并没有去官舍休息,也没有四处转一转,而是让仆役扛着几个包裹,去了陆白的健妇营。

  营门前的女兵们正满头大汗地加固箭塔,有人见他道明来意,要寻陆白校尉,立刻用胳膊肘捅捅同伴,同伴抻脖子望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我认得他!”那个女兵挥舞着手里的小锤子,“那个小郎君,是咱们女郎抢来的!”

  周围的女兵全都短暂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脸惊骇的看着她。

  “什么叫‘抢来的’!那是明媒正娶!”另一个老资历的骂道,“况且也不是为女郎自己!那是为甥女娶的佳婿!”

  “怎么娶的!怎么娶的!快仔细说一说!”

  柳四郎有点察觉到周围女兵挑剔他的目光,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那些女兵立刻又将头转回去,一边利落地干活,一边抽空交头接耳,点评这个外甥女婿虽然畏手畏脚,但似乎也还是个实诚人的老实表现。

  这位郎君就更加不安了,这种不安在见到陆白之后也没有什么缓解,尽管陆白见到他和气极了,也亲切极了。

  “是,是是,”他尽量让自己的脖子从脖腔伸出来,“家中一切安好,大郎又长了些,眼见着能认出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比了比一个长短,陆白见了就很高兴,连忙追问一句。

  “这样聪慧?再过几日就该学一学识字了吧?”

  柳四郎沉默了一会儿,不敢问阿草是不是周岁学识字的,但陆白问过羊四娘和孩子们的近况,又问起路上之事,这让柳四郎又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实不怪他怂,毕竟这门贵亲不管谁攀上,心里总会有点忐忑。

  “路上倒是都好,”他笑道,“尤其是方与那一边,听说原以为将要涌进不少流民,今见井井有条,可知张太守与校尉调度筹谋。”

  他这样很小心地夸了自己这位便宜姨妈一句,后者听过之后便又笑起来。

  气氛渐渐变得安稳祥和,柳四郎得以在又回答了几个公务上的小问题后离开健妇营,满心欢喜地琢磨该去市廛买点什么新鲜东西,给自己媳妇和娃子带回去,因此也就没留心陆白的笑容里掺杂了些什么东西。

  袁谭又一次南下,按照以前他每次攻打北海的风格来说,一定会制造大量流民,毕竟这时代的武将平均标准都这样,上限是陆廉,秋毫无犯;下限是李傕郭汜曹老板,尸横遍野人头滚滚;中间档就是袁谭这种,没兴趣大肆屠杀,但只要经过了哪个村庄城镇,必然也像篦子篦过一遍似的,不放过老乡的一针一线。

  因此当他逼近小沛时,附近城镇村庄的百姓一定会开始大规模逃亡,有些是没来就逃的,有些是被接掠过之后只剩身上三尺布,不得已南下讨饭吃的。

  但这一次很反常。

  除了开战前就带着家私逃走的百姓之外,在袁谭经过之处并没有多少人逃出来。

  当然有可能是因为袁谭抓了那些百姓当民夫,或者是准备驱赶他们攻城——但如果是这样,会有零散的老人与幼童逃出来,四处流散,甚至暴尸荒野,这是开战后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没人见过,没人提起过,就连斥候也没见过这样的流民。

  柳四郎的话间接佐证了她的猜测。

  冀州军一日比一日近了,张超为下邳的援军选好了营地,备好了物资,但援军迟迟不至,这已经令他们感到不安。

  这个细节令陆白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但她对自己说,冷静一点,如果是阿姊的话,会怎么看呢?

  袁谭兵力倍于他们,但他们有城池为倚仗,当初在剧城,她是击退过袁谭的,这次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敌军远道而来,不及他们以逸待劳,侧翼又有臧霸的泰山军为威胁,袁谭不会全力压上,他们也不必主动出击。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拼耐心,拼粮草,拼时间的游戏。

  当她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其他几人时,他们也觉得这个思路是很对劲的。

  冀州军兵分三路南下,他们也分三路拒敌,军容最盛的那一路是刘备的中路军,有名将率领的那一路是陆廉的西路军,那他们当一当驽马也不打紧啊!

  有城池可守,粮食也能支撑两个月,那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