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藏
李大人只笑着说:“是不是可造之材我不知,但我知道谢莲崖回去必定会更加不好过了。”
春山水的眉头拧到了一起,是啊那老太太在这里都动了手,回去还能轻饶了谢莲崖?
另一边的顾夫人也这样想,她倒不是同情谢莲崖,而是担心阿棠,金拂玉是个性子最温顺的,若是回去老太太再怪责阿棠可怎么是好?
思来想去,她直接拉着金拂玉的手说:“我瞧这些日子还是热的,你带上阿棠和莲崖随我一同去庄子避暑吧,左右你家夫君不在,你一个人无趣,不如和我做个伴。”先前她也邀请过金拂玉,但金拂玉顾及着老太太这些时日身体不好,她若离府外住,说不过去。
如今金拂玉拉着阿棠,想起方才那一棍子还心有余悸,阿棠这么大她和三郎没舍得打骂过一次,平日里纵然老太太不喜欢孙女,但顾及着三郎总会装装样子,如今三郎离开,老太太连样子也懒得装了。
罢了,阿棠说得对,不喜欢的人再讨好也无用。
当下她便点点了头,应道:“好,那就劳烦顾姐姐了。”
顾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玩笑道:“客气什么,等阿棠长大了让她给我做儿媳。”
一旁的顾敏君听的想笑,再瞧瞧阿棠,这小豆丁在他印象里永远也长不大,他想象不出她长大嫁人的模样,做他妹妹最好,多可爱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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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太太确实没打算轻饶了谢莲崖,但一大家子带着谢锦回家,谢锦就开始发癔症,说什么看见鬼来把他往水里拽了。
又请了大夫来,好半天才让谢锦服了药睡下去。
等谢老太太腾出手来要去收拾谢莲崖,却被人来报说顾夫人邀请金拂玉、阿棠和谢莲崖去庄子里避暑了,人已经上了马车走了。
老太太气的摔杯子,老三娶的好媳妇啊!如今愈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准许了吗?就带着老个讨债鬼跑了!不就是为了避免责罚吗!
想的倒好!
她当下要命人去把金拂玉她们叫回来,就说她身子不好需要金拂玉伺候。
周宓却哭红了眼说:“母亲这会儿派人去带人回来,不是让顾夫人难堪吗?如今锦哥儿已经得罪了凤鸣书院的夫子,李家还不知能不能允许英哥儿去书院读书,再把顾家得罪了可怎么是好?”她气自己的小儿子不争气!在什么人的面前都敢胡说!
老太太这口火气硬生生压了下来,是了,英哥儿入学的事最要紧,至于阿棠和谢莲崖那两个讨债鬼有的是时候收拾!
她没再理会金拂玉她们,而是命人去打听那位春山水喜欢什么,好备礼明日让英哥儿给送去。
她也又给李老太太备了一份礼,为今日的叨扰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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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却玩的不要太开心了。
顾家的庄子就在凤鸣山上,临着凤鸣书院,风景一顶一的好,还十分凉爽,庄子外就有瀑布,小溪里许多鱼虾。
往年谢棠就喜欢来庄子里玩,今年和娘亲一起来更是开心,跟着顾敏君疯玩到天黑才回去,两个人都玩的一身脏兮兮的,手里还拎着个小竹筐,里面装了许多小鱼和虾。
顾夫人也不拘着她们,顾敏君从小身体不好,每日里病恹恹的躺着,汤药灌着才养大,她巴不得他能像阿棠一样疯玩疯乐。
“瞧瞧这两只花猫。”顾夫人笑着对阿棠招手。
阿棠跑过去拎着小竹筐就钻进了她怀里,把顾夫人的衣服弄脏了她也不介意,搂着阿棠看她的小竹筐:“抓到什么啦?”
“好多小鱼,还有两只很大很大的虾。”阿棠捧起来给她看:“晚上可以烤了吃。”
顾夫人笑开了,旁的小姑娘都喜欢兔子、小猫儿,阿棠就喜欢大狗、螃蟹,想什么都先是吃。
“你就知道吃。”金拂玉笑着拎着阿棠去洗澡换衣服。
顾夫人回头看儿子,顾敏君也是一身泥水,脸颊难得红扑扑的,拎着阿棠的小竹筐去把她的鱼和虾养起来,这些年在夫君的老家住着,有阿棠陪着玩,她才觉得儿子健康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她安心,没有人知道从小将儿子养大有多么的提心吊胆,每一日她都在担心小小的儿子会离开她,她从不指望儿子有出息,她只祈求他能够活下来。
“累死了。”顾敏君喘着气,灌了两口酸梅汤,与顾夫人笑着说:“棠妹太能跑了,猴子一样,我险些追不上她。”
顾夫人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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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棠换完衣服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顾夫人和顾敏君也歇下了。
寂静的院子里,谢莲崖坐在石桌前,风灯照亮他的脸颊,他好像在写什么。
阿棠披着湿发过去,爬上了石凳,跪在石凳上才看见他居然在写字,而且写的非常整齐漂亮:“大哥哥写的好好啊。”
每个字都像有力的竹骨,整齐的排列在纸张上的红色竖格里,没有丝毫的歪扭。
她不禁好奇的去看谢莲崖低垂的眼,小声问:“大哥哥怎么能写的这么整齐啊?”明明看不到。
谢莲崖顿下笔,朝她伸了伸手。
阿棠好奇的把手递过去,被他握着手慢慢放在了纸张上。
“你闭着眼。”谢莲崖对她说:“仔细摸。”
阿棠闭上了眼,被他握着手指在纸张上细细的触摸,微微粗糙的纸张上很仔细便能摸出红色的竖格条纹,这些条纹将纸张隔成一行一行,用来书写。
“只要仔细摸着,慢慢的写就会写的整齐。”他声音轻轻的说。
他的手指很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阿棠被他握着手抚摸那些条纹,在那一刻心中轻轻触动,他说起来很简单,可闭着眼去书写就能明白,单单是写整齐有多难。
他一定练了很久很久,他双眼看不见,就总要比旁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做一件事。
阿棠睁开眼看着他,柔和的灯色下,他微微松散着发,比平时看起来更柔美温柔:“大哥哥真厉害,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
她没有关于谢莲崖的详细剧情,她只知道她的宿主裴祯遇到谢莲崖时,他的眼疾已经好了,他已是金科状元,身边环绕着许多夸赞和奉承。
不知道他的眼疾什么时候好的。
“只是一些笨功夫而已。”谢莲崖松开了她的手,又道:“夜里山中风凉,你刚洗了发别吹着了。”
“没事,我身体很好。”阿棠趴在桌子上看他写的字:“大哥哥在写什么?”
那些字她都认识,但连起来看不懂。
“是曲谱。”谢莲崖说:“春先生为我辩解,还送了衣服与我,我想明日将衣服还回去,总不能空手。”他说:“我身无长物,便将从前在母亲那里学来的曲谱抄送给春先生,是一点心意。”其实是上个世界他修音修时学的曲子,有些这个世界里没有,想来春山水爱好这些。
阿棠露出了赞赏的目光,这么努力的反派,肯定能被春山水收为弟子了。
“好啊,明日把我抓的那些小鱼也给春先生送去吧。”阿棠从石凳上挪了挪腿,跪着有点疼:“他养了小猫,肯定需要小鱼,就当我替大哥哥感谢他了。”
谢莲崖轻轻笑了,声音比春风还柔和:“阿棠是个心善的人。”
虽然她私心是想他快点强大起来去帮她的宿主,但她确实不是坏心眼的人。
她又动了动,谢莲崖仿佛察觉到什么,伸手摸了摸她跪在石凳上的膝盖说:“这样跪着伤膝盖。”
“可我坐下就看不见你写字了。”这桌子太高,她现在又有点矮。
谢莲崖听着她的声音心里都是笑意,原来她小时候这么的可爱,太可爱了。
院子里风吹树叶,他第一次伸手将阿棠抱了起来,托着她小小的身子放在了自己的膝上,他竟是紧张的,怕她不喜欢,低头问她:“哥哥抱着你,好吗?”
他第一次自称是她的哥哥,臊的脸红,心咚咚跳。
听见怀里的阿棠说:“我会不会太重了?压的你腿麻?”
他被逗笑了,“不会。”她才多重,像小猫一样。
阿棠便坐在他的膝上,趴在卓沿上,看他抚摸着纸张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写曲谱。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月亮挂在夜空中,他手指漂亮,写字又静又整齐,看的人莫名其妙的爽利,阿棠看着看着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脑袋歪在他的手臂上。
谢莲崖停下笔,听着她细密的呼吸,心中莫名的知足,这样就好,做她的哥哥陪着她长大就很好。
她生在阿棠体内,帮着他和阿棠重回新生,这一世该好好的享受她的新生命,就让他来护着她,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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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棠这一觉睡到一半就被系统吵醒了,今晚睡前没屏蔽系统,系统突然“叮叮”响个没完。
她满心不高兴的睁开眼,就看见弹出的系统提示——[您的宿主裴鸿度痼疾复发,正在试图召唤您出现。]
啊?
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宿主,不就是皇帝吗?
痼疾复发是头疼吗?
她打开了裴鸿度的心声接受按钮,听见了裴鸿度心声——
[没用的东西,指望他们能做什么?]
[不是已经绑定了神女吗?为何她还不出现?要如何才能让她再次出现?]
[一定是她……她出现之后就开始反复做那个梦,一定是她在为我预示什么……]
嗯?
阿棠整理了一下昏昏沉沉的思绪,打开了裴鸿度那边的景象——
还是在奉天殿之中,裴鸿度托着脑袋坐在桌案前看着殿外的一群……道士。
对,是道士。
那群道士正在卖力的作法请神,请的正是当初骑着凤凰出现的谢棠。
乱糟糟的一群人,又是烧符纸又是捻诀。
裴鸿度的脸色很不好,苍白又憔悴,眼底乌青,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睡好的样子。
看来那个【噩梦连连】很好用啊。
“陛下,您先将药喝了吧。”他身侧的内侍冯元端着汤药递给他。
裴鸿度看了一眼药,又抬眼看向了殿中的西边:“朕养你们不是让你们来糊弄朕。”
——[这药喝了几日,没有一天能睡好!头疼反而加倍了!]
谢棠这才留意到,西边站了好几个穿官服的太医。
听见裴鸿度的这话,那群太医慌忙跪了下去。
谢棠马上将画面放大,有她爹爹吗?按理说她爹爹才刚进太医院,不会这么快就到皇帝跟前开药,但她居然真看见了谢清风,他就跪在太医的最后一个,身边放着药箱,看起来是老太医的助手。
谢清风不愧是锦鲤运气,刚进京就能遇上皇帝噩梦连连,头疼复发。
这样大好的时机……
谢棠想了想,不如让她来顺水推舟,给她爹助助力,顺便她的宿主裴祯也该露面了。
她先点开了裴鸿度这几天的噩梦,看他做了什么噩梦。
果然是同一个噩梦,他最近几天夜夜梦见,他的父皇吊死在他床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孩儿站在父皇脚边说:“儿子只是效仿了父皇而已,您不就是这样坐上皇位的吗?”
然后一刀砍进了他的脑袋里,鲜血淋漓。
谢棠惊了,这噩梦信息量不少啊,皇帝是吊死了先帝才继位的?那披头散发的小孩儿不会就是裴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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