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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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快艇在一处较为平静的海域停下过夜。
这是尤溪第一次在海上过夜，紧张加上担心，一时毫无睡意，于是值第一班岗，主要是待在上方驾驶台留意天气变化。
值班时间无聊，她取出画册和笔，画出刚才看到的残存的首都岛，还有茫茫大海上他们这艘渺小的快艇。
夜里更冷了，她燃了火盆，掀开一点塑料膜门帘透气，在衣服里贴上两个暖宝贴，再用一条毛毯裹在衣服外面才感觉好一些。
驾驶台旁边有温度计，她凑过去看了眼，零下二十摄氏度，严格来说只是普通低温，但这是在热带海域，难以想象当快艇一路向北，进入亚热带、北温带之后，气温会低到什么程度。
尤溪之后，西曼和林雾分别值夜。
清晨五点，当尤溪还在艇舱内补眠时，休息了一整夜的原柠已借着黎明的光继续朝北行驶。
出发至今，天气情况一直都很稳定，但她不知道这样平静的天气能维持多久，自然越早抵达陆地越好。
之后的两天，快艇开开停停，每天在保证10个小时的航行外，也保证让发动机适度休息。林雾懂机械，每天都会检查快艇情况，丝毫不敢松懈。
他们一路驶过的海域也出现过其他零星岛屿，但无一例外都是被海啸肆虐过的模样，偶尔快艇贴近岛屿行驶时还会看到其他的船或是小艇。
但他们一直很谨慎，远远看到就立刻绕行避开，他们人少物资又多，难保不会再遇上鱼枪男那样的人。
然而第三天的晚上，他们还是不得不面临一个重要问题——燃油快用完了。
“剩下的油不到一箱，最多再开两个多小时，可这里离陆地还很远，至少还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甚至更多。”
晚餐时，原柠把当下的情况一一告知众人，“另外，这艘快艇没有配备卫星电话，目前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明白了。”林雾点头：“尽量开吧，剩下的距离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划橡皮艇过去。越靠近海岸线，遇到其他船只的机会越大，只要方向不出问题，一定能到。”
“对，我们要乐观点，两天半的时间都已经顺利熬过去了，还剩下最后半天，一定可以顺利到达！”西曼适时给大家打气。
原琪取了一些水果罐头和巧克力出来，让众人帮着开罐头：“天已经黑了，今天就先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再检查一下油桶，看看有没有哪个桶没倒干净。”
尤溪没出声，弃艇使用橡皮艇风险很大。
快艇的雷达较小，最远测距为20海里，如果在燃油用完前还没有在雷达上显示大陆海岸线位置，即便他们有体力手划橡皮艇20海里以上，也非常容易在茫茫大海上失去正确的方向。
这晚，轮到她值夜时，她悄悄去快艇前端停留了片刻。
之前被安置在前后两端的便携油桶加完油后没有被丢弃，依然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一则是怕海上起风浪时船体太轻，这些油桶本身也有一定重量，可以压一压船，二则快艇上的几个人都没有随手朝海里仍垃圾的习惯。
她解开固定的绳索，短暂停留两秒后又将绳索系了回去。
第二天，第一班值夜的西曼起了个大早，打算把所有油桶检查一遍，希望拼拼凑凑，多少能再搜刮出一点燃油。
然而当他检查完快艇尾部来到前端检查时，很快有了意外收获，发出喜悦的惊叫：“有油！角落这个桶是满的，天啊！整整一桶！等等——这桶也是满的……三桶！我们还有三桶柴油！一定是之前没好好检查！”
最后一个值夜，名正言顺在艇舱内补眠的尤溪闭着眼睛听着外面欣喜万分的惊呼，轻轻勾了下唇角。
明知燃油有多重要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遗落。
鱼枪男那伙人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们看没看到不重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她只要保证林雾几人没有看到就好。
至于这三桶柴油，西曼和原琪好骗，林雾和原柠不可能一点都不起疑。
但还是那么句话，没有亲眼所见，即便觉得难以解释、有所怀疑，也不会冒然下判断。
再则，她早就已经准备好抵达大陆后使用【伪装口红】，剩下的任务时间，她还是单机模式比较好。
这几天顿顿泡面白粥水果罐头，她快抑郁了。
星屋仓库各种琳琅满目的美食外卖她才吃了冰山一角，披萨、脆皮烤鸭、川湘菜、东北菜、鸭翅鸭爪各种卤味、炸鸡……这些她一次都没吃过。
她很愿意分享，可偏偏没办法拿出来，最终也只能从背包里取一些椰子糕、真空肉食、猪肉脯、袋装速溶咖啡、小罐装薯片、辣条这样适合在背包里出现的零食来分享，同时缓解自己的抑郁。
上午八点多，正在艇舱里吃早餐的尤溪感觉快艇速度逐渐放慢，片刻，西曼从上层下来：“你们快点来看看。”
尤溪和原琪母子裹紧羽绒服，戴上兜帽，抱着圆圆全副武装的出了艇舱。
气温又低了，清晨温度已经跌破零下三十摄氏度，此刻稍有回暖，但也只是回了三、四度。圆圆如今进出都得裹上被子。
但幸运的是，除了低温，他们没再遇上其他极限天气，海面平静如同巨大的镜面。
尤溪以为西曼这么着急是因为看到了陆地，结果当她站在栏杆边透过塑料薄看去时，却发现面前的海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碎冰。
这些冰较薄，呈不规则形，浅白透明，有大有小，但总体直径不超过十厘米，有些较小的碎冰之间互相黏连。
快艇的前端撞上这些黏连的碎冰，很容易就将其分开。
“是海冰。”尤溪先前查资料时有查过海冰的资料，海冰是海水结成的咸水冰，也属于自然灾害的一种。
看四周这些海冰的状态应该属于初生冰，在平静的低温海面上生成，快艇船只前进时很容易就碾碎。
但随着靠近大陆架，海冰的状态会越来越凝实，厚度也会从现在的薄片状慢慢转成10厘米到30厘米的厚冰，有时甚至可达一米至三米，直径也会从现在的十厘米成长至一米甚至三、四米。
那样的海冰，除非是破冰船，否则任何船只都寸步难行。
海冰原本是极地和高纬度海域特有的现象，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亚热带。
“现在怎么办？还能往前开吗？”原琪有些惴惴。
“我们只能往前开。”原柠重新推动前进杆，“只希望前面的情况不要太糟。”
半个多小时后，周围水域的海冰明显变大变厚，颜色也从浅白透明变成灰色，快艇前端碰撞上前的时候，他们能清楚听到冰面碎裂的声响。
当冰面呈现出灰白色的时候，快艇再次停了下来，这次是被迫停止。
“开不了了，冰块太厚，快艇撞不碎，而且周围都是冰，根本没有空隙挤过去。”原柠一拳捶在驾驶台上。他们都已经到这里，眼看马上就能抵达陆地，难道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
“我们还有多少柴油？”林雾问西曼。
“早上加了一桶进油箱，现在还有两桶。”西曼明白过来，“你是想用火融冰？可是这么多冰块，柴油用来融冰的话，我们可能不够燃料抵达大陆。”
火？
西曼的话提醒了尤溪，她看向陷入沉默的几人：“如果仅仅只是需要火来融冰的话，我可能有办法。”
几分钟后，几人站在快艇前端，看着尤溪手里的东西，再次陷入沉默。
她手里的水晶玻璃瓶非常漂亮，长约十厘米，弧形瓶身，是晶莹剔透的粉红色，瓶身上端还有一个水晶蝴蝶结，握在她纤细的手指间，像极了……一瓶香水！
众人：……？？
【高温香水】一共有五档大小，旋转水晶蝴蝶结即可调节，她上次使用的分别是1和2档，喷射出的火焰长度约为5厘米和20厘米。
她想了想，这次把大小调节到三档，然后打开安全锁，对着冰面按下。
这次和上两次不一样，尤溪按下喷射头的时候，隔温保护膜自动开启，她只感觉有一层无形无色的隔离膜将她的手、手臂以及整个身体正面都牢牢包裹起来。
瞬间，伴随着幽淡的香水味，一股长度近乎一米的幽蓝色火焰出现在空中，火焰笔直如柱，接触冰面的瞬间犹如激光切割般将厚实的冰层一切为二。
尤溪：……？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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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上所有柴油消耗完毕的时候，京国的陆地已经依稀可见。
此刻横亘在快艇和陆地之间的，是几乎凝结成一片的固定冰，这类型的海冰更厚，从海岸处延伸而来，已完全呈现为白色。
而远方，在这片白色的固定冰中间，可以看到各种轮船的残骸。
那是海啸肆虐之后留下痕迹，看来沿海陆地也没能幸免。
“手机有信号了吗？”林雾问原柠。
“有，但是不稳定，断断续续的。”原柠尝试给父母打电话，但信号时有时无的，最终只能作罢。
尤溪站在船头用望远镜查看海岸上的情况：“海岸线目前暂时看不到有什么动静。”
“下船吧，把食水物资放在橡皮艇上，我们拖着橡皮艇走过去。”林雾说着，开始和西曼两个人给橡皮艇充气。
柴油耗尽，他们的物资只剩下食水，也不算重。他们把快艇上的塑料膜拆下来，搭配绳子制成简易的防水袋，将剩下的食水被子都装了进去。
毛毯等御寒物都被几人裹在了衣服外面，原琪怕圆圆坐在橡皮艇里身上裹着的毛毯会掉，干脆用绳子帮他将毛毯系在身上。
这几天无论是在海上还是看到海冰，都让圆圆觉得无比新奇，他在原琪嘱咐下一动不动的乖乖坐着，整个人都被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橡皮艇外面的冰冻世界，像极了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南极大陆。
一行人下了快艇，西曼和林雾用绳子系着橡皮艇在前面拖，尤溪他们三人在后面帮着调整橡皮艇方向，以免不小心掉入冰的缝隙。
但这点担心纯属过虑了，固定冰冻得和地面一样硬实，除了表面略有凹凸不平之外，根本不用担心会裂开。
温度低，加上冰面不好走，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连一半路程都没走到，视线内的陆地依旧可望不可及。
“休息一下吧。”林雾拉下领子，让原柠再尝试打电话。
“什么声音？”西曼刚想跨进橡皮艇坐下，就隐隐约约听到一种细微又似曾相识的声音。
很快尤溪几人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仔细分辨了数秒后，几人突然同一时间看向天空。
阴色的天空看不到太阳，抬头只能看到白蒙蒙一片，那种熟悉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然后，他们看到远处有东西飞近。
那是一架军用直升机。
第16章 极寒低温
【17】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对方协助下，使用救援篮，一一登上了悬停在上方的直升机。
对于他们的出现,对方也很惊讶,海岸这一片被海啸侵袭后水一直没退,十天前开始大幅度降温,暴雨、冰雹、暴风雪一轮接着一轮,降温远比L岛更快。
未退的海水逐渐冻结成冰面，所有沿海地区的居民早已朝内陆撤离,他们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冰面上看到人。
随着讲述,更让对方吃惊的是他们居然是从海国L岛一路开着快艇回来的！不仅带着食水物资,队伍里还有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居然一路平平安安回到了京国，这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西曼虽然听不懂,但是能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惊讶,他悄悄看了眼尤溪，说到惊讶,刚才她破冰时使用的那个火焰喷射器才是所有事情里最令他惊讶的。
但对于这个喷射器，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去问。
刚刚直升机飞近准备救援时，林雾更是特意悄声嘱咐过他,有关他们的快艇如何破开浮冰来到固定冰层的事不要提，假如对方问起,直接说用树枝配合柴油化冰就行。
西曼觉得林雾有点小瞧自己了，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事不能随便说,更何况他不傻,尤溪拥有这样高科技的物品,身份应该很秘密很特殊（？）,他当然不会乱说。
林雾和原柠说完自己这支队伍的情况，又开始交代海国L岛目前的情况，L岛上还困着不少京国游客，正焦心等待外部救援。
“海底地震和海底火山爆发之后，海啸毁了所有沿海的船只，民用飞机目前都停飞了，现在周边城市正在加班加点制造破冰船。除了海国，我们也有不少民众被困在国外，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把所有幸存者都救回来。一会到了临时安置区，你们派两个人过来再详细说一下海国的情况。”
林雾和原柠交代各种情况的时候，尤溪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拿出零食给圆圆吃，等到直升机飞抵民众临时安置区，也是她脱队独行的时候。
直升机飞行了半个多小时，一路飞越冻结了船只尸骸的冰面和一座荒寂的沿海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