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十四月
“江元和你,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不可能在摆酒这么大的事上突然离开,我就是再傻,也该看出点什么了。”
江老头说着,脸上显出几分沉痛之色。
“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事是不是和江梅有关。”
“是和我有关。”
就在文莉为难的时候,江梅开口道,须臾,她轻吸口气,腿一曲跪到了地上。
文莉见状吓一跳,“江梅。”
“嫂子,这事不能瞒爸的。”
江梅抬头看着文莉笑一下,眼里有泪,片刻,她抹一把眼,转眸看向江老头说道:
“爸,我先前瞒着你,在外面谈了一个对象......”
江梅把丁杨林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大概是先前已经说过一遍,江梅又在文莉那里得到了支撑,再次说起这事,她心里意外的平静,很快条理清晰的把事说完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一点没透露给我和你哥他们知道......”
江老头听完,似乎瞬间老态下来,他背也佝偻下去不少,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梅,一双老眼通红,唇抖动着,好半晌才哑声道。
自从董方那颗压在他心里的巨石没了后,他也想承担起一些应该尽的责任,但他从小没有父母,没人教过他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江元江河不用他操心了,剩下的就是小闺女江梅。
李燕红偏心的缘故,江梅小的时候,江老头对她稍微好点,李燕红都会闹,发脾气,骂他更应该重视儿子。
他懦弱,被李燕红压着,都不敢明面上对江梅好。
他心里一直知道,他亏欠小闺女。
所以,在小闺女来和他说,要晚些相看嫁人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一个是,他也舍不得,想在留一段时间。
另一个是,他还没给江梅攒够嫁妆。
江梅受到文莉鼓励,想读书,想学做衣裳,他全力支持。
为了这,他买了不少布回来给江梅练手。
他给她足够的时间,自由去学东西,另一面,他也在拼命攒钱。
村里开荒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在前头,村里要办厂子,需要人造房子,挑土,背石头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去。
就这样,他比谁都忙,有时候到了天擦黑了,过了饭点儿才能回来。
自然就顾不上家里,也忽视了江梅的事。
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来江梅的沉默,还有她病完那一场之后的消瘦,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是我,是我这个当爸的没当好,这么久了,什么也不知道!”
江老头颓然一声,忽然弯声用力咳嗽起来,呼吸也陡然急促。
“爸!”
江梅见状,脸色一白,赶紧起身去扶了他,给他拍背。
江老头突然这个反应,文莉也吓了一跳,她急急忙去给江老头倒了水:
“爸,您喝口水,这事您别气,也别着急,江元他会处理好的。”
“江元呢?”
听文莉提到江元,江老头似是想起什么,他问一声。
“还在林子里?他,”
“我回来了。”
江老头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江元的声音,之后就见他跨步进了屋。
“老大,你回来了,那人呢,那个丁杨林,你把他怎么了?”
江老头看到江元,立马直起身往前两步,焦急的问道。
“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你.......”
江元话音刚落,江老头又是一急,他神情慌张,眼里更是惶急一片。
文莉听到那解决了三个字心里也是一惊,她也看向了江元。
“我没做犯法的事。”
江元被突然打断话,再看江老头和文莉的神色,他顿一下,说道。
“他手上沾着人命,我让李松带了两个在汽水厂上班的人,把他送革委会去了。”
“沾了人命?怎么回事?”文莉闻言,赶紧问道。
“他会下乡,是因为他把他继父杀了......”
江元简单的把事情给说了下。
文莉和江梅离开林子后,江元就对丁杨林进行了审问。
他原本是要查查丁杨林到底祸害了多少姑娘,让这人签了认罪书,把他扭送去革委会的。
要查这个,江元当然不可能直接逼问,他肯定不会说老实话。
江元就从他下乡开始诱问。
丁杨林害怕江元,不敢不回,他开始回答问题很谨慎,但在江元问题越问越多,越来越快,快的丁杨林无法仔细思索,很多信息都被他不注意倒了出来。
而江元在这些信息里,敏锐的抓到了他关于下乡这事原因的回避散躲。
于是江元开始不动声色的询问起他的家庭。
丁杨林有些信息没有全部骗江梅。
他确实是重组家庭,上面有一个继兄,他也确实是代替继兄下乡的。
他的户口,还在他亲生父亲那边,属于独子,按理是不应该下乡的。
江元在他说这些信息的时候,察觉他对他继父,他继兄似乎有恨。
江元就着重问了这两个人。
丁杨林对这两个人很排斥,江元问得久了,他甚至不顾断腿的威胁,恼羞成怒了,还要和江元拼命。
江元索性废了他另外一条腿。
江元下手狠快,丁杨林再次被震慑住,最后吐出一句,他继父死了。
江元没错过他说他继父死的时候,眼里一闪而逝的快意。
又问了他恨是不是恨他继父的事,为什么恨他。
大概是被反复问话折腾得受不了,丁杨林破罐子破摔干脆把他继父的事倒了出来。
他确实恨他继父,因为他继父让他妈变了一个人,变得眼里只有他继父,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妈原本是为了养活他才再嫁的。
再嫁的继父最开始是很好的人,对他妈很好,对他也很好,甚至比他继兄还好。
可后来一次,他妈在家不小心犯了个错,他继父突然对他妈破口大骂。
他妈和他当时都吓着了。
不知道怎么反应,不停的和他继父道歉。
他继父才勉强没有生气,后面还和他们解释,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打那以后,他和他妈在家就莫名其妙犯错。
在家里的地位也越来越低。
原来在家里,他和继兄两个人都是被同等对待的。
但自从他和妈妈犯错被揪住以后,他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和他妈像那个家的奴隶一样。
每天都要受指责和打骂。
他原来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因为自己没做好,所以他拼命努力,去做到最好,去讨好他继父。
直到街道通知他们家,他继兄下乡的事出现,他偷听到他继兄和他继父商量,让他代替继兄下乡的谈话。
他才知道,原来,他和他妈一直不停的犯错,实际是他继父和继兄在后面捣鬼。
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一文不值,只有顺从他们才能活下去。
他会那么对待江梅,不停的打击他,就是和他继父学的。
江元不是几十年后的人,不知道p/u/a这个词,但他知道,这就是一个老畜生教出来了一个小畜生。
他忍着把丁杨林胳膊卸掉的戾气,问了丁杨林,他知道这事后,他怎么处理的。
结果丁杨林被问起这事,出现了明显的闪躲和慌张。
江元察觉不对劲,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诱问。
但丁杨林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比先前更防备了。
他越防备,江元就越感觉到不对劲,联想到他继父已经死了的事,他大胆设想了下,又突然出声试了丁杨林。
哪知竟然真被他试出来了。
丁杨林得知这么多年过着比狗都不如的生活,是继父和继兄造成的后,他就想让他继父和继兄消失。
他继父喜欢喝酒。
有时候还会出现醉得半夜睡大马路的情景,有一回,有路人还在河边发现了醉倒的他。
于是,在他继父找他谈代替继兄下乡那天,丁杨林买了一坛子酒,把他继父灌醉后,实施了报复。
把他继父溺死进了水缸里。
但没想到,他继兄在这时候醒了过来,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