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圣诞
长辈们走在前头，他们连同祁乐康落在后头。
祁乐康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女子。
在司昊天介绍的时候他一眼便看见了她，那一身红衣那么鲜亮，便是四周的颜色再多也掩盖不住它的光芒。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行的却是男子礼，走起路来大开大合，毫无女子的扭捏之态。奇怪的是他不但不觉违和，反倒觉得本该如此。
他看直了眼，心里倒没有丝毫的龌龊念头，只是感到好奇。
视线被突然被什么挡住，祁乐康回神，视线上移。
司重赢比他高出半头，正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祁乐康一抖，不由得有些心虚。
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实在是失礼，还被人家兄长抓了个正着，这种行径与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他刚要道歉，司重赢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使劲把他固在臂弯之下，让他动弹不得。
祁乐康读书十几年，所接触的也都是和他一样的书生。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向来都是克己复礼，哪里有过这样的亲近之举？！
况且这人也并没有亲近之意，而是凑在他耳边低声威胁，“小子，你再敢看我小妹，当心小爷揍你！”
祁乐康作为国公府的独苗，自小被众星拱月般捧着长大，听的都是温声软语，长大后相交的又都是一说话便曲折回肠的文人，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不高兴直接武力镇压的威胁方式。
心中不仅没有不悦，反倒觉得简单爽快。
前面的长辈不知后面孩子们之间的交锋，见此情形肃国公大感意外，“看来康儿和令郎很是投缘，才这一会儿便如此要好了。”
因着司重明是女眷，在门口便与司家众人分开了，由婢女带着走另一条路去往女眷所在的内院。
彼时肃国公府太夫人住处。
早来的夫人们聚在此处寒暄，正中的座椅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便是肃国公府的孙太夫人。这位太夫人可不简单，年纪轻轻丈夫去世，她独自一人撑起这偌大家业，抚育一双儿女，愣是把国公府的门楣撑起来了。
后来儿子娶亲，她又亲自给他说了当时的都御史嫡女。圣都人人都觉得她痴心妄想，一家子孤儿寡母，眼看要败落的国公府，便是有个爵位在，怕是正二品大员也是看不上的。
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肃国公竟然科举中榜，有爵位在身又入了仕，前途不可限量！
两家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后来她的女儿被选入宫，做了贵人，一路扶摇直上，原本认定败落的肃国公府就这样起死回生，重现了往日的辉煌！
外人无不感叹到底是有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又怎会轻易泯灭。
太夫人右手第一位中年美妇便是肃国公夫人刘氏。
刘氏的父亲早年担任都御史一职，专纠劾百官，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为人刚正，不苟言笑，做起事来也是六亲不认，百官又惧又恨。
虽然也是正二品大员，但与之亲近的很少，几乎所有官员都躲着他走，妻儿也因此时常在各个宴席上被冷嘲热讽。若不是后来与国公府结亲，父亲退下来之后日子怕会更加难过。
刘氏也继承了父亲的脾性，平时罕有笑脸，也就对上家里人柔和些，在外人面前通常不苟言笑。
就算此时众位夫人互相打趣说说笑笑，她也是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说多亲热也是没有的。
“哎呀，国公府就是国公府，妾身刚才路过院子，那里布置的花灯甚是精致好看，还是太夫人和大夫人眼光好！”一位宽额头的夫人奉承着说。
她旁边高颧骨的夫人附和，“就是，就是，您是没见着我家里的花灯，也不知道下人在哪个路边摊上买的，丑的吓人，被我直接让人扔出去了。”
众夫人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了，笑作一团。
另一位绿衣服的夫人问道：“不知国公府的花灯是在哪里买的？好叫我们也买些回去装饰装饰。”
国公府人刘氏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语气淡淡：“下人在路边摊上随便买的。”
“······”热络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众位夫人尴尬对视。
“咳，”上首的太夫人咳了一声，笑道：“夫人们别听她的，老身这个儿媳妇惯会说笑，偏偏旁人还听不懂她的玩笑，以为她存了心找不痛快，唉，老身也是愁得很啊。”
老太太故作一脸愁容。
“哈哈哈哈，”众人配合着大笑，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第31章 遇见熟人了
孙大夫人听到婆婆的话，也知自己又说错话了，面上一热，想笑一下表示歉意，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
“太夫人，司将军府的三小姐来向您请安，正在外面候着。”婢女掀帘进来禀报。
还未等太夫人说话，高颧骨的夫人用帕子捂着嘴，故作惊讶，“司三小姐？就是在侯府门口公然退婚的那位吧？”
绿衣夫人也说道：“不止呢，宫宴那天她还当着陛下的面对朝臣动手，听我家老爷说，场面可吓人了！”
“哎呦，这事是真的？”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众夫人议论纷纷。
孙太夫人轻咳一声，屋里瞬间安静。
“把人请进来吧。”
婢女应声而出，下一秒帘子再次掀起，少女走了进来。
司重明行至堂屋中央，躬身揖手，“晚辈司重明，拜见老夫人，大夫人。”
四周响起阵阵嗤笑。
“一个女子，怎么行男子礼？”
司重明置若罔闻。
孙太夫人笑着冲她摆手，招呼她到近前，亲切的拉住她的手，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司重明任她拉着，“太夫人见过晚辈？”
“是啊，”孙太夫人笑容慈祥，言语之中颇多感慨，“老身与你祖母交好，她不幸早逝，我便代她看看你。”
“晚辈福薄，从没见过祖母。”
孙太夫人拍拍她的手背，“你祖母在天之灵，见你出落得如此漂亮，一定会高兴的。”
“多谢太夫人夸赞。”
太夫人喜爱之心不加掩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众位夫人忙收敛起脸上的嘲弄之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见司重明除了最开始礼行的怪了些，之后与孙太夫人的对答谦逊有礼，不骄不躁，丝毫没有露怯，倒也挑不出错处。
不过有关她回到圣都之后的两件事早已给在场的夫人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仅凭几句话她们也无法对她改观。
“好了，和我们这些长辈在一起你也不自在，姑娘们都在花园里，去和她们一道玩儿吧。”
“是，太夫人，晚辈告退。”
国公府的花园离老夫人的福寿堂有些远，司重明跟在婢女身后绕过曲折婉转的回廊。
肃国公府不愧是历经了几百年的老牌家族，经过几代人的改建，所经之处可算是一步一景，让人赏心悦目。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廊檐下，枝头处，微风一吹便摇曳生姿，有个别花灯上挂着铃铛，也随之叮铃作响，铃声清脆悦耳教人心旷神怡。
可惜宴席在晚上办多有不便，百灯齐明的场面只能放到晚上花灯会上去看了。
临近花园，老远便听见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
花园里花朵一般的少女们三两成伴，或投壶、或下棋、或赏花······玩到兴起时，扶着旁边的伙伴笑得花枝乱颤。
她甫一踏入，众贵女停了说笑，齐齐向她看来。
司重明环视一周，果然有不少前世就见过的熟悉面孔。她径自坐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与太夫人说了一会话，现在渴的厉害。
原本坐在石桌旁的几个女孩子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与看向这边的女孩聚到一处偷偷打量她，互相窃窃私语。
“她是谁啊？以往宴会上不曾见过。”
“我也不认识。”
“她的衣服真好看。”
······
不远处的亭子里，几个女孩也同样看向这边。
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细眉微皱，“这人好不知礼，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另外一个圆脸蓝裙的少女放下手中赏玩的画，执起圆扇轻摇，“大家猜一下她是何人，如何？”
“难道是新入圣都的官家小姐？小官的话咱们没听说过也正常。”
圆脸少女意味深长地摇头。
粉衣少女一脸困惑，再三打量了司重明一遍又一遍，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觉懊恼，“哎呀，实在猜不出来，你就直接说了吧。”
圆脸少女提醒她，“你且看她头顶的步摇和腰上的玉佩，以你的眼力还能认不出来？”
粉衣少女疑惑再看，注意力放在她说的那两样东西上，仔细分辨。许久她惊骇地捂住嘴。
鹅黄长裙的少女早就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看出什么名堂了？你倒是说啊！”
粉衣少女平复了一会儿，还是难掩心中激动，“那步摇，那是和田玉的籽料啊！我只在祖父那见过，祖父可宝贝了，不许任何人碰的。还有那块玉，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血玉啊！我祖父费尽心思都找不到一块，她竟然堂而皇之地挂在腰上！”
众人大惊，鹅黄裙少女将信将疑，“你不会看错了吧？”
“当然不会！”被人质疑引得粉衣少女不满地撇嘴，“我可是研究过的，虽然距离远了点，可我依旧能分辨出来，你不信就算了！”
“哎呦我的好悠娘，我哪能不信你呢，你就别生气了。”
悠娘扭过身不理她。
李俐无奈，看向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圆脸少女，怨道：“林瑶，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们吧！”
圆扇一顿，林瑶半张脸掩在圆扇后，一双美眸眼波流转，她轻笑道：“妹妹们可是忘了最近圣都最有名的女子是谁？”
李俐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是那个姓司···你说她就是？！”李俐瞪圆眼睛，不敢置信。
邢悠娘也吃惊不小，“瑶姐姐，你说她就是司重明？”
林瑶点头。
两人再次看向圆桌旁一人独坐的女子，眼中蕴含的情绪一变再变。这些时日她们已经听了太多关于这位司家小姐的传闻，甚至她的所作所为简直成了长辈口中的反面教材。
家中长辈没少耳提面命她们以后千万不可招惹这位司小姐，更不能与之交好，最好不要得罪。
要知道，这位可是敢在陛下面前动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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