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京城里谁都知道姚家败落了,可就算是败落了,姚家两位老爷身上还有官身在。
所谓民不与官斗,所以这个庄稼人跑去状告姚家的事儿传出来的时候,有嘲笑的,有叹息的,也有同情的,唯独没有人会认为他的状告有用。
可是没两天,那姚家大老爷竟然真的被抓到了牢里,且京兆府也张贴出了告示,言明那原告提供的证据完整。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先将姚家大老爷收监,三日后开堂庭审。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众皆哗然,这立国以来,平民告倒官员的事情,还是在开国之初有过几起,那也是当时为了稳定四方人心才有的景象,后来何曾见到过?
而更叫人惊骇的是,这个告示一出来,竟然像是掀起了告发姚家的小浪潮,一日两日的,竟有十几起搞姚家状的。
什么欺男霸女,什么仗势欺人,什么包揽诉讼,什么侵占良田,便是家里下人做的,也都通通按在姚家的头上。
这几乎成了京城的一大奇景,也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京兆府哪里还能压得住?圣上亲自点了刑部蓝侍郎审理此案。
此人一出马,所有人都知道,姚家完了。
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姚家的罪名就确定了下来,姚家两位大老爷按照本朝律例,被判斩监候,两位太太终身监禁,至于姚家的其他人,全部被判流放。
判处结果一出来,京城接头的百姓们,竟然额手称庆。
天下成平日久,饱暖思淫欲,许多从前的美德渐渐地都不见了踪影,那些做了人上人的官老爷们,也一个个地欺压百姓,几乎都已经成了一种惯例。
然而世道艰难,底下的平头百姓,便是满肚子的怨气,也不敢发作,能够填饱底子,便不敢随意折腾,这天底下,哪里有斗得过官的民呢?
眼下姚家的例一开,便有人有样学样,起了反抗意识,更有一干没能考上的读书人,趁着这个机会,竟然开摊子专门给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讲解本朝律法。
这个风气一起,聪明些的人家,就赶紧将自己平日里做的不法之事,赶紧遮掩起来,不能遮掩过去的,也要与苦主好生商量出个价钱。
至于那些被欺压的农人,更是个个儿派了自己的心腹管事,务必要让那些底下人心里满意,不敢随便开口。
其实底下的老百姓都是一群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原本的日子也能过得下去,现在上头的老爷们格外开恩,放宽了许多的规定,哪里还有人会想着去告状。
万一真的告倒了,碰到下一户,还未必有这样的日子呢!
所以这告状的风气虽然起了一阵儿,但到底没有刮得昏天黑地,倒是让京城附近几个州府的佃农们日子好过了许多。
那些借名买地逃税避税的事儿也少了好些,另外,京城也查出了好几个偷房高利贷的暗庄,倒是让整个京城的风气好了不少。
乔玉言原本是因为心里的气没处发作,想到还在京兆府压着的姚家人,心里才动的念头。
既然上头的那些动不了,这个姚家难道还动不到他身上?
若是那日没有姚家人的谋划,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儿,横竖这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些黑料找人挖一挖,没几天的功夫就都挖了出来。
她本来只是想让姚家为此而付出代价,根本没有预料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引起不好的后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在蓝一添参与到对姚家案子的审理时,乔谓升脸色难看地来了清溪台。
乔玉言的脚还没有好,虽然可以下地走几步,但目前还是不宜随处乱走。
所以乔谓升有什么事儿,也不再叫人来传她去外书房,而是自己亲自往这边来。
徐氏已经搬回了芙蓉馆,平日里清溪台也比较安静。
他来的时候,乔玉言正在看书,毕竟温停渊都考上解元了,自己还胸无点墨,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通过窗户一瞧见自己亲爹的脸色,乔玉言就知道一定有事儿,“爹,怎么这么急着过来了?”
第209章 有些眉目了
乔谓升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才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乔玉言亲手泡的茶,喝了一口之后才幽幽地开口,“京兆府那边有消息了。”
“是姚家的事儿?”
乔玉言要对付姚家并没有瞒着自己的父亲。
乔谓升在知道了她的计划之后也没有阻拦,甚至还替她出谋划策,当时乔玉言也惊讶,毕竟她是一个小姑娘,做这样的事儿,多少有些过分狠毒。
“善良是一种优良的品质,可是也要看是用在什么样的人和事身上,姚家人从根子上就烂掉了,若是与咱们家无关也就罢了。就你二婶娘那样糊涂的性子,只怕迟早有一天要扯上你二叔父,既然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隐忧,又有了现成的机会,当然要好生把握。”
乔玉言这才毫无心理负担地策划了前面的那几起状告,她猜测姚家这回是没有了翻身的余地了,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乔谓升说起京兆府,自然下意识地就以为是那件事儿。
谁知乔谓升却摇了摇头,“姚家的事儿我没管,蓝侍郎行事一向有章程,且善恶分明,爹不怕姚家不死。”
“那是……”
乔谓升看了女儿一眼,又喝了口茶润唇,才开了口,“是那五个人的死,有些眉目了。”
大概是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又或者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认定查不出个是非来,所以乔玉言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是什么五个人之死。
疑惑里看到父亲的神色时她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说的是那晚上的五个人,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什么天王帮。
“怎么说?”乔玉言立刻坐直了身子。
姚家的事情了了之后对于乔玉言来说,那天晚上的所有环节都已经全部闭环,她也无法再拿出来查探更多。
谁知道已经认定成了死棋的棋子竟然忽然活了,叫她如何能不意外。
“是温家。”
“啊?”乔玉言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惊讶地反问了一句,“温家?”
显然这样的结果让乔谓升也很是苦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便干脆对女儿说起自己的烦恼,“温家与咱们家是多年的通家之好,与姚家不同,那是你祖父手里的交情,纵然这几年淡了,也不能如姚家那样对待。且你才与停渊定亲,就查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叫为父不知如何是好。”
乔玉言却道:“这也实在没有道理,之前温家和咱们家往来,便是没有开口,爹爹你和我都应该知道,他们是盼着我跟温良成亲的。哪怕后来因为大相国寺的事,双方面上不好看,这件事情没有再继续,可是温家也没有表现出放弃的意思。难道就因为我拒绝了他们家的婚事,就这样对我?这也太难说得过去了吧!”
乔谓升当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觉得又是疑惑,又是为难。
乔玉言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提议道:“爹,依我看,这件事情咱们不如就交给温家去办好了。”
“交给他们?”
乔玉言点头肯定,“就像是爹爹你说的,如今我跟……他们家六爷定了亲,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外人眼里,咱们两家就是姻亲,是又捆绑的关系的,既然如此,咱们就直接上门去问个明白。一来我是不相信,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实在没有动机,二来,说不定是什么人有意要离间咱们两家,咱们这一去,也正好将误会解开。”
实际上,乔玉言是更加相信是第二种可能,这半年以来,乔家有些过于惹人注意了,不管是乔谓升兄弟俩在官场上,还是她们在内宅。
若说暗地里有人看不惯,因此而搞些破坏,那完全是有可能的。
若果真是温家做的,乔家也好知道他们家的态度,要么就摆在明面上说,要么就两家将此事一道掩盖下去。
乔谓升思来想去,觉得乔玉言这话有道理,便点头道:“明日我休沐,那我明日便去温家走一趟。”
乔玉言连忙道:“我也想去瞧瞧。”
乔谓升却是分外不赞同地皱眉道:“你还要不要脸面了?你如今已经跟温家定了亲,哪里还好往那边跑?要叫人知道了,还要说我乔家的姑娘没有规矩了。”
乔玉言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有些哑然,果真还没能将自己代入已经有婚约的心境里。
谁知道等到了晚上,拾叶从外头走进来,递给了乔玉言一个纸条,“这是二门上的小厮送进来的,只说是给姑娘,我也不敢随意递进来,就先打开看了。”
乔玉言打量了拾叶一眼,笑着道:“你这倒越发像咱们内宅里的姑娘家了。”
一句话说的拾叶脸红起来。
她出身与其他人不同,身上的气度与行事做派自然也与其他人不同,就连“奴婢”二字的自称都叫得分外拗口,后来在乔玉言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下,就彻底摒弃了。
今日这样谨慎,自然叫乔玉言惊讶。
惊讶过后,她将纸条拿过来一瞧,心下一热,脸上便现出了笑容来,“不是说你过目了么?怎么还敢递进来?”
拾叶笑着道:“我虽然精通刀棍,在文墨上不大通,可认字儿却是我爹亲自教给我的,这是姑爷的字儿,我再不会认错的。”
确实是温停渊的字儿,乔玉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了门房上的人,还真的叫他把字条传了进来。
要是落在了有心人眼里,这就是私相授受,而眼下她管着府里的内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是带头坏了规矩,实在难以服众,明日还是要与他分说明白。
这字条上的意思便是邀请乔玉言明日出去同游。
这样大胆的邀请,不像是温停渊那样周到的人会做出来的事儿,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疑惑,这里头必然是有什么缘故在。
拾叶还当她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心有疑虑,“姑娘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离开姑娘半步,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就背着姑娘跑回来。”
乔玉言被她给逗笑了,不以为意道:“去跟娘亲说一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心些就是了。”
第210章 叫他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乔玉言便叫她们将自己收拾停当了,便直接从清溪台门口上了马车,马车过了二门再出了侧门之后便停了下来。
没一会儿车帘一动,一个高大的人影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些时候了,虽然时常能收到他那边叫人送过来的小玩意儿,可到底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CoM
大约是心底里已经接受了自己要以他妻子的身份冠以他的姓氏,也知道从此以后,她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不再是从前他疼爱的小侄女儿,乔玉言心里竟十分平静。
在面对他时,甚至还笑了笑,“怎么忽然想到叫我出来?是要去哪儿?还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的?”
温停渊的视线黏在她的脸上,听到她这话,微微蹙了下眉,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乔玉言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努力表现得大方,“怎么了?”
“没什么!”温停渊在她对面坐下来,并没有再开口解释的意思。
可是那落在她脸上的视线里带着明晃晃的探究,叫人无法忽视。
乔玉言便觉得更加不自在了,干脆将脸撇到窗外。
按理说,没有成亲的两个人这样出来,算是非常大胆且逾越的行为了。
但既然他有安排,乔玉言便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毕竟,他总是能算无遗策。
“言儿……”
温停渊心头因为她这样的反应,而浮起一丝烦躁,他能感觉得到有些东西变了,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将它揪回原来正确的位置。
“嗯?”乔玉言从街道上回过头,含笑地看着他。
同样还是笑,可是这样的笑容和从前的笑容时不一样的,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与从前也有区别。
不再是那样全然的信赖,也不再同从前那样的毫无保留。
他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底传来丝丝缕缕的锐痛,就像缠了几根极细极细的青丝,在那里来回的撕扯。
“你不担心我要将你带去哪里?”温停渊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似乎想要看穿她的表情。
乔玉言却是抿唇一笑,“既然是温叔叔你安排的,不管是哪里,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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