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不远处乔玉言和宋雨薇仍旧坐在椅子上说话,只是两个人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谈兴。
宋雨薇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凉亭一眼,悄声道:“你这个庶妹也实在……真叫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不知道她又是怎么得罪了嘉禾公主,说起来,嘉禾公主虽然脾气不大好,可也甚少这样为难人的。”
乔玉言递给她两颗葡萄,“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比旁人会闯祸一些,这段时间,我家里简直鸡飞狗跳。”
只这一句就行了,宋雨薇便立刻对乔玉宁起不了丝毫的同情,“家里有个搅家精是够叫人为难的,譬如现在,她在那里罚跪,你不上前去说两句好话,倒叫人有话柄说你刻薄,可是要替她上前求情,心里又是在梗得慌,人家还丝毫不念半句好。”
乔玉言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便笑着道:“我与她不是一路人,也不在乎外头的那些虚名,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便是我父亲和祖母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你看我那三妹妹,也一点儿都不想上前就该明白了。”
宋雨薇有些意外,但是又觉得乔玉言坦率,心里又更喜欢了两分。
看着乔玉宁罚跪的,不止这花园里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姑娘们,另一个人站在树丛底下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第230章 这是她咎由自取
温大太太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被这初秋的阳光给刺激的,可是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一丝。
她今日是寿星,至少明面儿上是,所以穿得格外隆重精致,脸上也细细地匀了面,看上去比平日里年轻了好些。
且温家老太太也说了,既然是给她贺寿,今日便一应不用她操心,只她两个妯娌来理事,她安然享受就行,所以这会儿才有时间过来看这个热闹。
“太太,那乔家姑娘是被嘉禾公主罚跪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冒犯了上颜,嘉禾公主可半点没有留情面,大家都是看着的,这一回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说话的是跟在温大太太跟前的婆子,跟了主子多少年,如何能不知道主子心里的事情,所以婆子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讨好和得意。
温大太太虽然笑得含蓄,可明显心情不错。
只是在笑容里带了几分狠厉,“这是她应得的,我好好的一个哥儿,竟给她挑唆坏了,我若是放过她,也枉费我这么多年的好手段!”
婆子分外赞同,“这就叫做咎由自取,如今在贵女圈里,她是彻底没脸了,谁都知道她是想抢姐姐夫婿的人,日后只怕也没有人敢要她,日子还长着呢!日后可有的后悔。”
温大太太又眯了眯眼,“要不是看在两家如今也算是亲戚的份上,我还能叫她恨不能死了才好。”
说完便带着笑容扶着婆子的手转身,“既然知道她不好了,我也就放了心,走吧!我也不能出来得太久,没得叫人疑心。”
说着她忽又想起两件事情来,“传话的人都小心些,不要给人查出来是我放出来的消息。”
“太太放心,原是有几个世家姑娘偶尔听到了两个打杂的婆子嚼舌头而已,那俩婆子在咱们府里哪里还找得到?
那几位姑娘本就与她关系不睦,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约而同地就传了出去,这也怪她平日里的人缘不好。”
温大太太听她说的万无一失,便放宽了心,又道:“四郎那里给我看死了,别叫他出来,那个狐狸精最是有本事见缝插针的,围着味儿都能找着人,别叫她再缠上我的四郎。”
一面吩咐着,就看到有两位官家太太迎面走来,连忙上去言笑晏晏地招呼。
乔玉言猜到关于乔玉宁的谣言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温大太太。
她原本以为是温停渊,但是想想这不是温停渊的性格,他一个大男人,不会使这样阴柔的手段。
猜来猜去也没有个结果,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刚刚怕麻烦,只吃了点儿水果,确实有些不顶饿。
正在想着要不要去找点儿吃的,就有一个瞧这有些和善的丫鬟拎了个食盒过来,摆放在她与宋雨薇之间的石桌上,“这是南边儿的点心,两位姑娘尝尝。”
乔玉言还没有觉得如何,宋雨薇却是抿唇一笑。
“怎么了?”
眼见着都是自己爱吃的,乔玉言正中下怀,正要叫她一块儿吃,见她笑不由疑惑。
“之前我还想着,你与那温家六爷拢共也没见过两面,不知道能不能处得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乔玉言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周围大家桌上的都是京里寻常样式的点心,独她这一桌不同,便知道她的话语所指,脸上不由微微地红了。
“六爷说,姑娘只管跟宋姑娘一块儿坐坐,不要着急。”
那丫鬟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将乔玉言都说得愣住了,她有什么好着急的?
抬眼便发现那丫鬟朝她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
怕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这丫鬟果然是温停渊派过来的,而且是要叫她不要随意掺和。
宋雨薇也有些莫名其妙,便笑着道:“你们爷也太把乔姑娘当小孩了,难不成还真为肚子饿要闹起来不成?”
这一句玩笑话将丫鬟说得红了脸,便又赔不是,“是奴婢不会说话了,爷是说今儿人多,怕姑娘一时间走错了路。”
这丫鬟说话声音柔柔细细的,听着叫人觉得舒服,可是这话落在乔玉言的耳朵里,分明是一记提醒,怕是真有什么人在作怪了。
果然在这种宴会上,不安分的人就是不会安分。
她的目光不由地就落到了那边还在凉亭里跪着的乔玉宁身上,会是她吗?
凉亭里的线香已经见底,乔玉宁的膝盖感觉也快要废掉了,便是之前被罚跪祠堂,那也有个蒲团在,更何况,也并没有真的好好跪着,基本上是坐在那里挨时间。
这还是她出生以来,头一回实打实地罚跪,等要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膝盖深入骨髓似的钻心的疼,两条腿几乎都站立不稳。
可怜晨星丝毫不敢耽搁,哪怕膝盖再疼,也得先过来扶乔玉宁。
一旁的宫女还在阴阳怪气,“乔姑娘果然是大小姐出身,这么点儿时间就跪成这副模样了,真是楚楚可怜,叫人好不心疼。”
意思竟然是在说乔玉宁装模作样,可乔玉宁已经生不起气了,只当没有听见,由着晨星将自己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按摩膝盖以缓解疼痛。
好在那名宫女也没有过分为难,冷嘲热讽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一个小丫鬟与那宫女擦肩而过,进了凉亭,脸上带着为难。
乔玉宁没有留意,晨星却是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出声,乔玉宁才发现过来的是自己叫送信的那个,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四处打量。
好在这会儿其他人都瞧够了热闹,没有什么人留意到这边,且那小丫鬟只装作是来采花儿的,明面上并没有与她们搭话。
“实在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四公子那边奴婢实在靠不过去,这袋儿银子还给您,奴婢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飞快地掐了两朵花,转身就走,在她刚才靠过的美人靠上,分明是方才给她的那个荷包。
方才一直担心信送了出去,叫温良看到她丢丑,这会儿知道信没送过去,乔玉宁心里又郁闷起来。
不过只是一瞬,她立刻站起来,却不敢面向那小丫鬟,只看着远处焦急地问:“那信呢?”
第231章 是他不会错
“今日家下人来来往往的多,奴婢被叫住好几回了,怕信被发现,扔到灶膛里烧掉了。”
说着话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凉亭。
乔玉宁心里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不可能再去追她,不然岂不是越发叫人觉得她与那小丫头之间有关系?
对此也只好忍耐罢了。
一旁的晨星连忙宽慰她道:“她一个小丫头子,大字不识,为了那点银子才跑这个腿,这会儿连银子都不要了,显然是真没找到,也害怕惹事儿,她说烧了,那大概率就是真的烧了,姑娘倒不用一直挂心。”
乔玉宁思索了一番,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仍旧坐下来,由着她给自己揉膝盖。
忽然听到人群中爆发一阵刻意压低了却又不寻常的声音,乔玉宁一扭头,就看到湖面上一艘装饰得十分精美的船优哉游哉地划过去。
而船上坐着的都是京里宴会上常常出现的那些年轻俊彦们,他们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品茶,还有的在谈天说地,船尾还有一人正横笛吹奏,一旁另一人在弹琴相合。
在京中,但凡这样的宴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家中有适龄男女青年的人家,带着相看的目的而来。
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只不过也不会过分明显,若是有相适宜的人家,那也算是美事儿一桩。
当然,规矩还是要守的,譬如今日,给温家这个面子的人不少,年轻男女数量也众多,这些年轻的姑娘和儿郎们的席位就隔得非常远。
这偌大的花园儿,当成了招待姑娘们的地儿,年轻公子们便不能过来。
今日温家并没有给这些女孩儿们安排划船的活动,如今看来,便是将这片湖让给了年轻公子那边。
这样一来,公子们游湖而过,姑娘们远远地瞥见了,完全算不上失礼。
乔玉宁所在的凉亭就在湖边上,比旁人看得还清楚些。
她下意识地去找温良的身影,可惜那船儿走得太快,且上面的人也多,她费了许多的劲儿,都不能确定刚才一眼闪过的人到底是不是温良。
“晨星,你看到四公子了吗?”
晨星焉能不知道自己姑娘心里的事儿,打那船儿一过来,她便同乔玉宁一样,在仔细地盯着船上的所有人看。
“奴婢也不能确定,但是方才是有个人坐在里头,跟一旁的公子说话,他侧着脸,但是衣裳的样式颜色都与今天奴婢看到的很是相似。”
“那就是了!”乔玉宁立刻肯定,一个人能看错了,难道两个人四只眼睛还会看错不成?
眼看着就要开席了,她竟然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温良的消息,那最开始的计划,便一直没有办法落实。
她见着那边嘉禾公主似乎在跟乔玉言说话,那个态度可跟自己完全不同,还不是因为如今乔玉言有了好前程么?
那她就毁了她的前程!
“走!”乔玉宁一站起来,就觉得两条腿疼得厉害,扶着凉亭的柱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
晨星一开始就站了起来,又在一旁给她揉了半天,完全没顾得上自己,这会儿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见状便连忙扶住了她,“走去哪儿?”
“我必须要见四公子一面,不然过了今日,我就再没有机会了!”她指了指远方一个僻静处,“他们的船往那边去了,必然要在那儿系缆绳的,我们就去那儿等着。”
晨星打眼瞧了瞧,这么远的路,怎么走的过去?
可是乔玉宁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她也不敢劝,只好点头,“那姑娘你慢着点儿。”
“你眼睛瞎了吗?眼看着就要赶不上了,你还叫我慢点儿!”乔玉宁心里一肚子的火气,又着急赶温良,脸上已经没有半分好颜色。
倒是叫她拿出了十二分的韧劲儿,竟顾不上腿疼,快步往那边而去。..coM
倒也有人留意到她们主仆的离去,不过也没有人上前过问。
毕竟这算是情理之中,任是心智再坚定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儿,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是巴不得立刻躲得远远儿的。
乔玉言只看了儿一眼,就没再留意了。
她相信温停渊,既然他叫她留在原地不要动,那就不会有什么事儿落到她头上。
倒是宋雨薇冷笑了一声,“这嘉禾公主想来以受宠跋扈出名,在我看来,实际上她倒是精明得厉害。”
乔玉言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了,“可不是,那边罚了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这边又当着所有人面来跟我示好,一面安抚我家,一面又做样子给其他人看,还顺道将我那二妹妹再踩了一脚,证明她不是要针对我家,而是针对我那妹妹一个人。”
宋雨薇轻轻摇了摇头,“与你说一句交心的话,这个人,以后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毕竟人家地位超然,真要使手段……”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乔玉言明白她是不好说出来,便郑重地行了一个蹲礼,“姐姐今日肺腑之言,言儿铭记在心。”
“何需如此!”宋雨薇连忙将她拉起来,笑着道,“我祖母断不会看错人的,连她都夸你,可见你值得深交,我也就不用避讳了。”
二人至此才算是真正有了几分知己的交情,便也不用如之前那般小心着说话了。
乔玉言便问起袁雪晴来,“那日在你家的喜宴上看到她,瞧着倒是个会说话的,她与你们家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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