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可这段时间看下来,乔玉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文氏和温老太太之间似乎不似普通的婆媳关系。
“阿云啊!原是我的养女,我见到的她,一直养到十六岁,想着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谁知道她竟看上了四郎。”
乔玉言闻言有些吃惊,却没敢吭声,显然温老太太这是心里有话没人说,眼前的自己勉强让她觉得放心,才这么一说。
“这孩子心思敏感,对我却非常贴心,因而我也容易看穿她,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之后,想着将她外嫁倒不如留在自己家里。
谁知道四郎却有自己心仪的女子,我这当娘的心里也很是不好受,大约是自己的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吧!四郎喜欢的那个女子,我就是不喜欢,因而就一直拖着,一拖就拖了好几年。
那姑娘也嫁人了,阿云也大了,双十的年纪还没说人家,出入是要遭人耻笑的。
之前她知道了四郎的心思之后呢!自己也跑来跟我说过,想要外嫁,可我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她死心眼儿着呢!既然好不容易跟我承认了自己心仪四郎,若是嫁给他人,怎么可能会开心呢!
谁知道四郎也是个倔的,拖了那么些年,就是没有松口,眼看着阿云年华蹉跎,竟然趁着朝廷有剿匪的机会,就瞒着我和他爹直接请命剿匪去了,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啊?”乔玉言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怎么……会这样?”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提起陈年的伤心事,温老太太声音也有些哽咽,“当年四郎的遗体送回来的时候,他怀里还藏着一条阿云绣的帕子。”
乔玉言有些懵。
既然那四老爷不喜欢文氏,为什么……
温老太太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也摇了摇头,“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四郎已经没了,阿云又是个贞静的性子,她不想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
本来我想着,四郎都没了,阿云便是年纪大一些,找户妥当人家当个继室也不错,可这孩子连夜就跑过来,要求嫁给四郎。
阿云啊,认准了一件事情,八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最后还是他爹做主,给她上了族谱,她也就成了我们家的四太太。wap..com
这四太太一当,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事儿了,我也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对我们心怀愧疚,认为若不是她,我们不会失去四郎,因而这么多年,就过着清苦守寡的日子,平日里很少露面,只日日早晚给四郎上三炷香。”
乔玉言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情。
怪不得,在此之前,哪怕两世为人,两世嫁入温家,她都很少看到文氏露面。
她竟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
怪不得她和温老太太之间有着寻常婆媳之间没有的亲密和熟稔,更有寻常亲人之间没有的隔阂。
温老太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条老命撑不了多久了,这一次的事情,我倒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个家,我拼命地搂在一起,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心思各异。
老大倒是没甚好说的,他的那个媳妇我却是选错了,实在当不得这个宗妇。老二是心思野了,那些个鬼心眼儿也就是瞒着我这个老太婆罢了。
老三自不必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生的。老五原本以为是个老实的,只知道一心读书,如今才知道,原来他也有两幅面孔。
等我走了之后,怕是这个家就分崩离析了,说实话,你们各房有各房的本事,我如今回过头仔细想想,也就只放不下阿云,她孝顺了我这么多年,又替我的四郎收了这么多年的寡,可她什么都没有。
我当年给她的嫁妆,她全部没要,说是不外嫁也就不该拿这笔钱,又没有自己的私产,一针一线都是公中的份例,等回头分家,她是什么都没有。”
温老太太说着,目光转向乔玉言,“我从前对老六是不大好,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老头子在外头生得私生子,甚至还下过死手,若是有机会,我是要亲自跟他道个歉的。
只是……”
她拉住乔玉言的手,“请你看在这段时间,阿云与你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日后多多照拂她一些,她没有什么心思的,只要叫她有个栖身之处就行。”
乔玉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她惊讶的不是温老太太此时托孤的语气,而是她方才的那句话。
乔玉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您……都知道了?”
温老太太一直半睁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些,看着乔玉言的眼神里就带了两分笑意。
“我哪能都知道呢?”她的语气里有些自嘲,“我不过是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这么跟你说,也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儿猜测罢了。
他们这些人,也包括你,做起事情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又碰到这么个时候,我到底还在家里住着,哪里就真的能叫你们所有人糊弄到那个地步。”
乔玉言哑然,温老太太反倒笑得开心了些,“罢了罢了,我为了那一口气,争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想,真是没意思透了!”
他伸手掀开帘子,却发现帘子外面都是充满警惕的士兵,便又将帘子放下了,“且看,明日会如何吧!”
第527章 皇城
乔玉言从来没有进过皇城,前世今生都没有。
前世的她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能温老太太一样,因为受封的诰命,而在过年时节,入宫朝贺,见一见这天底下最气派最威严的地方。
而今生,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茬儿,她对未来没有什么很高的期盼,不过是平平安安而已。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她有这么一个机会来到这个地方。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座皇城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庄重巍峨。
乔玉言扶着老太太下马车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荒凉。
空荡荡的宫殿、甬道、广场,似乎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她好奇地往四处张望,却被温老太太呵斥住了,“低头,跟着走。”
乔玉言立刻不敢多看了,只老老实实扶着温老太太跟着领路的人一路往里面走。
路上都是积雪,只不过被杂乱的脚步搅扰,显得泥泞不堪,融化的积雪变成了黑色的流水,在地面上画出一道道黑色的水痕,像是破碎的脸上流过的血泪。
皇城是真的很大,一路上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宫道,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槛,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乔玉言觉得自己的腿都有些酸了。
她抬头一看,上面三个斗大的字——皇极殿。
就算不知道这个宫殿是干什么用的,光这三个字,乔玉言也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们俩直接被带进了内殿里的一个暖阁里,才一进去,门就才外头落了锁。
好在这里头有熏笼,窗户也封的严实,进来倒是由来扑面一股暖意。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乔玉言和温老太太都有些不适应。
乔玉言扶着她坐下,伸手探了一下桌上的茶壶,果然,茶水还是热的。
她连忙给温老太太倒了一杯茶,“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吃的进来。”
温老太太闻言就笑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
乔玉言便笑着道:“那可不,活在世上,这吃才是头等大事儿,我这会儿已经饿了都。”
实际上,更多的是困。
原本精神一直紧绷着,身体就好像察觉不到疲倦似的。
算下来已经是两天两也没有合眼了,现在忽然来到这么一个环境里,就是这暖烘烘的温度,都叫人眼皮子发黏。
温老太太一眼看穿,拍了拍旁边的罗汉床,“都到了这会儿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你不如趁着别人还没有动静,先睡一会儿。”
乔玉言愣了一下,也不推辞,她是真的困得受不了了。
嘉禾要抓人质,老太太便罢了,竟然还把她一起捎上了,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其实已经猜到了温停渊的身份。
那么,明天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乔玉言不知道,可她知道,她必须要保持清醒,人在困倦的时候,才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和行为。
这一觉一睡叫睡到了午后,乔玉言是被饿醒的。
抬眼看到温老太太正就着外头透进来的日光看书,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见着她醒过来,便笑着问了一句,“醒了?见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想必这种时候,对你来说,睡觉比吃更重要,正好这会儿醒了,东西还没凉,快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有那么一瞬间,乔玉言差一点儿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实在是眼下的情形太过于温馨美好,温老太太的神色非常平和,屋子里很舒服,阳光落进来,也平白地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这会儿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拢回来,果然看到桌上放了一只碗,上面还用另一只碗扣着。
打开来也不过是两个饼子,所幸还是温的。
乔玉言是真的饿狠了,只觉得这在普通不过的食物在这个时候喷香异常,用两杯凉了的茶水就送了下去。
等吃了东西,乔玉言才有心思问别的,“外头有什么动静吗?”
“你想问什么动静?”
温老太太的话,让乔玉言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这里是皇极殿,嘉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占了这个地方,似乎有些……过于简单,毕竟她此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七皇子的人呢?他几乎已经坐稳了大局,哪怕这个时候忽然秘密出走,这偌大的皇宫里头,也不可能没有他的人,难道竟没有半点儿反抗的力量吗?”
温老太太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乔玉言才发现竟是一本《世说新语》,也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
她叹了口气,“许多人都觉得政治这种东西很复杂,实际上它也确实很复杂,但是,其实你要是用简单的眼光去看待,它其实也能很简单。
不过就是你赢了我,我赢了你,七皇子和五皇子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谁真的就败过,若非先帝忽然病重,他们这半斤八两,还得接着斗上许多年。
这宫里头的人,大部分人都长了一个脑子,那就是见风使舵的脑子,除了一些极忠心坚定地拥护者,其他人都是墙头草,跟谁面前当差不是当呢?”
乔玉言不知这话真假,只是安静地听着温老太太的话。
“这一次确实是七皇子大获全胜,可那是因为五皇子忽然身遇不测,这宫里头的势力,哪里就立刻全部对七皇子忠心耿耿了?
眼下嘉禾公主带着人杀进来,七皇子又不在,除了那些他特意留下来的一些人,其他还有谁愿意真的真刀真枪地拼命?
所以啊,真要打起来也不在皇宫里,而在京城里,就看今晚或者明早上,谁先敲开这座城的城门了。”
这样一说,乔玉言才陡然间明白过来。
她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空荡荡的皇宫,觉得温老太太的话是对的。
“老太太果然比我们这些年轻人看得透彻,因而也希望你们吃饱睡足,麻烦在后头呢!”嘉禾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这暖阁的门也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第528章 我觉得你不行
与乔玉言心里所想象的不一样,嘉禾确实换了衣服,重新梳了装,却穿着一身白色的孝衣,头上绑了麻布。
她一向高高在上,除了特殊情况,走到哪儿都喜欢当众人的焦点。
便是在那个小院子里跟大家一起挤着,她也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该漂漂亮亮地穿还是漂漂亮亮地穿着,最多不过是在颜色上清淡些。
看到乔玉言的目光,嘉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笑了笑,“到底是我生父,我没赶上前头的,这最后一日,总要好好替他戴个孝。”
说的是先帝,且她此时用的是“我”,没有用“本宫”,多少有些与乔玉言拉近关系的意思。
乔玉言却没有接这话,反而问道:“公主真的想登基自立为女帝?”
嘉禾朝她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这一句话说出来,又带出了她的倨傲,不过很快她就转了脸色,问起乔玉言,“你觉得我不行?”
乔玉言没有隐瞒,她认真地看着嘉禾,“是,我觉得你不行。”
嘉禾立刻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乔玉言的脖子上,“知不知道就你这句话,我就能立刻杀了你。”
上一篇:玄学直播,十亿人围观
下一篇:剑灵她不想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