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顿时也就明白了此时温停渊的心情了。
他如今只是个末品小官,虽然在御前侍笔,可却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意见,除非圣上当堂点他。
但问题是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圣上自己抛出来的,便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的细节,也能猜到方向。
温停渊此时为了自己这位三叔,还真不得不忍。
乔玉言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被人说而不高兴,便趁着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表明心迹,“你一向那般通透,怎么不知道这种事情论心不论迹,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也就不会再有人提起了。”.c0m
“一帮大男人站在堂上,竟如市井妇人一般嚼舌,实在叫人啼笑皆非!”他说着又起了几分火气,“在这样闹下去,大家都要没脸,不如我明日还是去与他说明……”
“停渊!”乔玉言连忙握住他的手,语气有些急切。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视,温停渊便明白了她未尽之意。
第590章 不惯着
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夫妻同处一室之内,都不好开口。
但所幸,两个人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温停渊不是旁人,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是先帝的嫡孙,更是惨遭屠戮的先太子之子。
他的身份注定了在这场关于先帝谥号的斗争中,地位尴尬。
作为一个小小的庶吉士,朝堂之争,并没有他开口的余地,那些朝中重臣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相反,坐在九五之尊那个位子上的人,却会格外在乎他的态度。
这份在乎是来自于血缘里头的叔侄关系。
但关键在于,如今的叔侄已经转变成了君臣,那这份亲情,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关心?
乔玉言不懂朝堂,但是人心其实都是一样的。
若是想要保持一份感情,那就永远不要将其放在危险的地方,拿这个世上的规则去考验它。
因着这谥号之争,整个京城的氛围都有些压抑,据说时常有朝臣在街上不期而遇,都能因为这个话题而争辩起来,甚至面红耳赤,言辞不忌。
温家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没两天,温琼与便称病没去上朝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这几天称病,或者称家中有事儿的人不少。..Com
这找借口避开也是一个态度,纵然这态度消极,也好过回头犯下大错要好。
大约是温良的好事儿近了,温大太太的身子终于好了些,平日里也陪着老太太在怡安居里坐坐,看一看那两个妯娌对于昏礼的布置。
温老太太怕乔玉言心里烦闷,便叫文氏没事儿就拉着她一道来,在一起坐坐抹抹骨牌倒能分散心神打发时间。
那头几个人坐在一起说着酒席上的席面,这头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打牌。
“昨儿听说你祖母病了?你一向和你祖母亲厚,若是放心不下,在娘家住两日也使得,咱们两家多少年的交情了,不必讲这些虚的。”
听到老太太的话,乔玉言闻言便笑了笑,“劳您费心,我祖母年纪大了,中了点儿暑期,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不要惊动了您呢!免得您挂心。”
乔玉言这话又承了温老太太的情,又说明了因由,还替乔老太太致意,越发显得两家亲厚,两个老太太之间感情亲近。
温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便又浓了些,“等天儿凉了,我再去看看她,不然这样热的天,我要是这般老天拔地地跑过去,倒是累得你母亲麻烦。”
那头温大太太闻言便插过话来,“这样热的天,怎地亲家老太太还往外头跑了?”
乔玉言脸上的笑容就有微微的凝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没有接温大太太的话。
温大太太顿时就有些不满,这几日她身体好些了,往来怡安居多了些,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里上上下下的那一双双势利眼都转了方向,见乔玉言过来,竟然比见她过来还要客气两分。
她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一个黄毛丫头而已。
温大太太心里觉得愤怒,便淡淡一笑,“最近朝堂上的事儿,闹得着实不像话,各有各的想法,偏偏上头那位一点儿消息都不露,你大哥都不敢接着待下去了。
说起来,你父亲也真是的,这个时候,随便找那一帮站着队就是了,横竖法不责众,就算圣人心里不喜,将来也不至于清算到他一个人的头上,最多不过是前程丢了些许。
可现在你看看,倒是落得个满堂不是,还要累得你祖母那么大一把年纪,跟着担心,要博功名也不是这么个搏法的。”
温大太太的话让屋子里众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陈氏和楚氏相视了一眼,都垂下头去,不敢说话。
文氏皱起了眉,可她一个寡妇人家,最怕卷入是非,实在不好开口。
周氏却是没忍住抿嘴一笑,但随即又收敛了下去,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起来。
乔玉言看了一眼温老太太,然后她便转脸看向温大太太,脸上竟还带了几分笑意。
“想不到大嫂还有这样的见地,实在是我们这些内阁女子们的楷模,”她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带上了三分讥诮的味道,“就好比我,六老爷平日里在圣上跟前伺候着,偶尔与我说一些听到的见闻。
我却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跟他说,心里总是想着,他们这样的饱读诗书的男子,对于外头的事情自然比我们清楚,哪里有我们教他们做事的道理,没得反而添乱。
现在看来,到底还是我狭隘了,我想,大哥如今这般平步青云,想来也是这么多年,大嫂在幕后出谋划策的结果了?”
温大太太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指着乔玉言怒道:“乔氏,你说话什么意思?拐弯抹角阴阳怪气什么呢?”
“大嫂不认可我说的话?”乔玉言挑了挑眉,丝毫不惧地与她对视,“是不认我夸赞你,还是不认可我说你给大哥出谋划策?
要么,你是认为你这个观点蠢透了,我说错了。要么,你是也知道,后宅妇人不好说朝堂之事的避讳啊?”
温大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转而冷笑道:“你们乔家倒是好规矩,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谁家的女儿这样当众叫长嫂难堪的!”
乔玉言嗤笑了一声,“怎么,先撩者贱这句话大嫂没有听说过?若你不是平白无故要拿我父亲说事儿,我也不至于和大嫂针锋相对。
若我连对父亲的诽谤都无动于衷,我也没有面目站在这里,我叫你一声大嫂,那是因为你岁数比我大,排在我前头,可不是因为你对我有什么恩情!”
温大太太气得脸色煞白,才要开口,又听到乔玉言道:“大嫂自己身体不好,就该多注意一些,没事儿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你今日这是在怡安居,难不成希望你被人抬出去,然后府里要说咱们老太太苛责的话?”
竟是连装病的机会都不给温大太太。
而此时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乔玉言跟温大太太不合,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骤然发难。
温大太太只觉得脸上烧得发胀,干脆便转向温老太太,“老太太,我在温家也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媳妇了,我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难道如今因着我身子不行,便在温家再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第591章 自取其辱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文氏见状连忙起身,拉着乔玉言逼到一旁,“眼看着四郎的婚事就近了,大家欢欢喜喜的准备新人进门,你何必要闹这一出。”
这话却点燃了温大太太的火药桶似的,“怎么就是我在闹了?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如今朝堂的局势,之所以说到乔大人,不也是因为咱们两家是亲家?
现在这个乔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给我上纲上线,故意挤兑我,难道我还不能说一句了?我怎么说也是这府里的大太太,如今竟连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了?”
前世那样强势的温大太太,竟然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乔玉言心里生出几分光怪陆离之感。
前世的她多怕眼前的这个妇人啊!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站在屋檐底下等着她起床,然后与她屋子里的其他丫鬟一道,伺候她熟悉,伺候她早膳,布菜净手。
她不过是咳一声,自己就要担心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又做得不好了,丢了长房的脸了,又或者什么地方除了纰漏,需要拿银子去填补。
前世生活在温家,乔玉言每天都战战兢兢,一天下来,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放松放松。
她一直在盼着结束的日子,盼着自己能有媳妇熬成婆的一天。
可现在,剥去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那层外衣,她如今再看温大太太,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明明一个尖酸刻薄势利又短视的妇人而已,她此时在人前,可还有从前的半分威仪?
乔玉言在这一刻,忽然间觉得,方才郁闷的亲情的道路缓解。
重生一世,从前那些恐惧的,害怕的东西都在一件一件离自己而去。
因而听到她这么说之后,她便转向温老太太笑着道:“这才想起来,南边儿的几个铺子今儿下午要来交租,我竟给忘记了,老太太,就饶我一回,今儿不能多陪你了。”
竟是根本将温大太太的话不放在耳朵里,那言笑晏晏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wap..com
且她是去收租子去的!
谁不知道乔玉言的陪嫁多,当时抬过来的时候,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这里头还不知道陪了多少田产铺面,徐家是江州的大户,那银子山堆海填的,不知凡几。
温大太太甚至怀疑,温家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六房的私产多。
想到这里,她就想到自己的儿子,娶了袁家那么个破落户,能有什么嫁妆,怕是聘礼都要被吞了去!
她有心想要叫住乔玉言再来理论一番,可到底还有一丝理智。
若她这个时候还要强行跟乔玉言掰扯,可对方却对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的话,那脸面才丢得更大。
文氏看了温大太太一眼,便朝老太太行礼,“媳妇昨晚上短了觉,这会儿有写乏了,这边先告退了。”
这一下,还一直陪着老太太坐着的周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才要起身,就听到温老太太道:“好好的抹骨牌,怎么一个个的都散了?”
她竟也不接温大太太方才的腔,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哭诉似的。
“你们妯娌两个,什么事儿都先放放,瞧瞧你们婶子,把我的兴致给勾上来了,自己倒是跑了,你们俩替上来。”
陈氏和楚氏这会儿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凑到了桌上,都不敢去看旁边的温大太太。
温大太太一时尴尬不已,谁知又听到温老太太道:“你们大太太身子骨不大好,这都坐了大半天了,可怜见儿的,也不吭一声,还陪着我呢!派两个人,好生送你们大太太回去歇着。”
“老太太!”温大太太顿时大急,她疾步走过来,“你……”
“嗐!你有孝心,我心里清楚,不必这样拘泥于形式,赶紧去歇着吧!你这媳妇和侄媳妇都是妥帖人,良哥儿的婚事不会有差池的。”
说完立刻叫了一张牌,“可别是碰在你们三婶婶手里了。”
温大太太只觉得又羞又臊,当着这么多后辈的面儿,她竟在怡安居这般没脸。
老太太说得再好听,那也是实实在在地将自己赶了出来!
她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只是还一直死死地忍着,直到上了步撵,才终于滚落。
才一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将里里外外的人都打发了,扑在迎枕上痛哭起来。
孙妈妈轻手轻脚地跟着进来了,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太太,您可不能这样哭呀!如今您身子弱,这般情绪激动,回头若是又倒下了,参加不了昏礼,可怎么是好?”
温大太太却没有被这句话劝住,她反倒哭得更伤心了,“我如今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来欺负我!
就是良哥儿,他这般玉树临风的样子,这般年轻的进士,娶个这样的媳妇,我心里实在不甘心!可如今不甘心又有什么用?乔氏那个小贱人都敢在怡安居当众给我没脸了!”
说到这里,又是一通悲从心来,“妈妈,你可知道我方才的心情,府里这些人,再没有一个人将我放在眼里,老太太,老太太竟然把我赶了出来!
她这是昏了头了!温停渊再出息又能怎么样?!那也是个私生子,当初他娘也是被老太太害死的,她还指望温停渊会孝顺她?简直可笑!”
“太太,这话可不好乱说!”孙妈妈不由大急,连忙拉住她,“这话在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了六房的耳朵里,怕是要出大事儿的,就是老爷知道了,太太你也要吃挂落!”
“我怕什么!”温大太太痛哭道,“我如今什么都不是,根本就一无所有,我还怕什么?”
孙妈妈见她竟有几分意志消沉的意思,连忙道:“太太可千万不要想左了,您还有咱们四爷呢!四爷娶亲回头生了孩子,还不是得您来帮忙看着?这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儿啊!”
温大太太听到这话,眼睛忽然一亮,“成亲,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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