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有三颗都差不多,只有一块似乎尤其小些。
大家正犹豫着,就见其中一个人捡了那颗最小的,大家不由看了过去,却是一个面生的后生,脸上被熏得烟熏火燎的,只一双眼睛在咕噜噜地转。
“这个小兄弟是……”
黑牛迟疑了一下,又看了半晌,还是没有认出来的样子。
一旁的人也都对她打量了起来,“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啊!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前几日才来这里的,原本是来投靠亲戚,谁知道亲戚竟又在年底得了病死了,我这几日都在城里晃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直睡在外头的,方才见着这里起火了,又听到那掌柜的说,进去的会给钱,就冲进去了,我还有个叔父跟我一起,方才走散了,可我又着紧这钱,就一直等到现在。”
听到他这么说,几个人也叹了口气,“唉,现在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去年年底死了好几个,你那个亲戚可能就是这么过的,都是可怜人,你也别耽搁了,这里晚上有宵禁,你赶紧回去找你叔父,拿着这点钱,明儿先买点儿吃的,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活计。”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现在要找活计也难,天天都是乡下跑进来找临时工作的人,怕是轮不上你。”
那小伙子便道:“方才被掌柜说的吓死了,说是有什么黑风寨,我现在也不敢乱走了,不知道你们谁家有院子,能否借我在屋檐下住一晚上,我跟我叔父这几日都是白天去讨活儿做,晚上再在城东那头的破庙会和,他见我没有回去,便知道我歇在了别处。
我年纪还小,万一给官府的人当成那什么黑风寨的人给抓了,怕是就出不来了。”
听他这么说,其中一人便道:“那你上我家去吧!如果不嫌弃就先在我家柴房将就一晚上,我娘子爱干净,虽然是柴房,却也还能住人。”
“如此就多谢这位大哥了。”
这么说定了,几个人便匆匆分开,借着夜色各自回家,都是附近的人,也走不了两步路,就走到了那汉子的家里。
显然家里有人在等他,一听到敲门声,就开了门,见他身后还跟着个人,显然十分吃惊,但还是先让他们进去了。
“这位是……”那妇人穿着十分朴素,但是眉目清秀,眼神温柔。
“一个落难的小兄弟,在咱们家柴房借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走。”
第758章 原来是个姑娘
听当家的这么说,那妇人也就没二话了,立刻便安排丈夫睡下,又移了盏灯去柴房里,收拾了好一番才有些歉意道:“实在条件简陋,还请多担待些,只剩了这一床被子,就请半盖半垫吧!”
能有个地方睡觉,还有什么要求好提?那少年自然是感激不尽,“多谢费心了,这已经很好了,实在感激不尽。”
那妇人闻言便就着灯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噗嗤一笑,“我就说,哪里有长得这么秀气的少年,原来是个姑娘。”
见她惊讶,妇人便笑着道:“我那当家的是个瞎子,又一向粗心,你这一装扮,他哪里看得出来,我方才就瞧着不对劲儿了。”
这少年确实是女扮男装,却也不是别人,正是乔玉言。
她方才将屋子里所有能解下来的帐幔都解了下来,然后按照从干到湿的顺序从窗户外里头摆,又把棉被打湿了放在一旁等着,自己单独留了后窗的口子,站在窗边等。
因火是从窗边烧起来的,因而外头特别容易发现,且看着容易吓到人,加上她点燃之后,就拿了个酒壶扔到了对面屋子的窗户底下。
着着火的事儿必然很快就会被发现。
沈婧从原路返回,必然会被浓烟逼退,眼看着一片混乱之下,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先利用客栈的人先确定她在不在里面。
这大火里救人的法子,最好用的就是裹着湿棉被进来,她眼看着人进来了,便裹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棉被,跟着人一起出去。
加上她在火势起来之前,就匆匆忙忙地换上了沈婧留下来的衣裳,再束起头发,抹黑了脸,大晚上的谁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的。
到处没有想到这个寻常妇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那妇人见她窘迫,便温和地笑了笑,“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出去,我们当家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是个姑娘,只不过……”
她看了看方才铺的床,“你等一下!”
说完便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时,手里便抱了两件厚棉袄,“姑娘家血气弱,又受不得寒,你待会儿睡觉把这两件衣裳也一起盖上吧!”
乔玉言不由心生感动,这几日被沈婧抓了过来,虽然日日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可她心里总是充满了忐忑,更是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疑神疑鬼,只觉得所有人的靠近都带着某种目的。
而眼下这个妇人,不过这样日常而质朴的一句话,就让她差一点儿掉了眼泪。
这个柴房很小、很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这临时铺出来的一张“床”看得出来也是费了心思的。
底下垫了厚厚的稻杆,上面铺了一床打了补丁的粗布床单,四周用麻绳捆严实了,以免晚上睡觉会把底下的稻杆弄散。
被子也是刚刚拿出来的,虽然被面儿上有补丁,可却浆洗得十分平整。
妇人穿着也十分素朴,袖口上同样也有补丁,可是那双眼睛瞧着却叫人觉得非常温暖。
她的观察似乎非常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乔玉言的心情,便笑着道:“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碰到了我们家里来,就说明咱们有这个缘分。
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流落在外,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眼下也不要多想,安心睡一觉,再大的苦难,总会过去的。”
乔玉言连连点头,“我听姐姐的。”
“你叫我香姐姐就好了,周围的小姑娘家家的都这般叫我。”
乔玉言从善如流,当即便喊了她一句。
等香姐关了门出去,乔玉言便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喁喁细语,只是听不清楚,男人的声音似乎大一些,不过很快就被困意混得含混不清。
这么多日以来,除了那一日被小舞用了梦香甜,乔玉言没有一日睡得这样踏实过。..coM
只是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沈婧脸色铁青地听着他们一个个的汇报,简直怒不可遏,“可笑!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成?!”
“会不会是……是那个姓温的调虎离山?另外还派了人来将她接走了?”
听到手底下的人这话,沈婧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为了守钟人乙,我用得着布置这么多的人手?钟人乙都被你们这几个人缠住了,另外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她说完,底下的人便不敢吱声了,沈婧咬着牙道:“方才那一群周围的居民可都仔细查看了?有没有混在里面?”
其中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十分斩钉截铁道:“没有,火光一起,我们就直接去了屋顶,出现的每一个人我们都看了,没有那姓乔的。”
沈婧越发气得难受,这叫什么事儿?!
她不相信温停渊除了派钟人乙还会派谁来,他自己倒是武功高强,可他眼下正卷进了一桩官司里,若是想要继续在江西摸底的话,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明儿一早继续搜!酒楼客栈,一个都不许放过。”
“她……有钱么?”
沈婧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她都在那屋子里使了障眼法跑了,难道还不知道拿我的钱?再不济,随便顺几件东西出去,也能当些钱。”
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有机灵点儿的人道:“对,当铺也得查一查,说不得就能找到些线索。”
沈婧闻言便道:“都给我动静小点儿,这个南康知府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眼下还没有将他拿下,你们都别把他给惊动了,不然怕是反倒麻烦。”
众人便立刻答应了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主子,有件事儿,属下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
沈婧心情不好,连带着也懒得多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便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压力道:“咱们抓那个姓乔的,难道不就是为了威胁那个姓温的?眼下姓温的察觉了,难道咱们不该跟他好好谈判么?”
第759章 面子功夫
“你知道什么?!”沈婧咬牙切齿道,“你以为那个姓温的那么好威胁?若是抓不到他的软肋,不钉死了他的七寸,一切都是徒劳。”
这话说得笼里笼统的,几个人显然都没有听明白,沈婧见着他们一脸蠢相的样子,就觉得烦躁,直接道:“便是告诉了你们,你们也听不明白,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按吩咐行事就是了,在这里问这么多做什么?!”
等人都退尽了,沈婧才烦躁地自腰间解了一壶酒,直接跃上了屋顶,坐在夜色里饮酒。
没多久,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就落在她旁边,“怎么?人跑了,就颓丧成这样?”
这一次沈婧没心情跟他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当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似的,自顾自地喝着壶里的酒。
“一个姑娘家,老是这样酗酒可不好!”
那人说着便想将她手里的酒壶夺过去,却被沈婧躲过了。
她闷了一大口,然后目光落在底下的院子里,也院子里不知道谁被泼了一滩水,这会儿一点儿清浅的月光落在里头,竟泛起了极小极小的几道微光。
“我让你帮忙打听的事儿,你打听清楚了吗?”
她语气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可她那只捏着酒壶的手背上分明暴起了青筋,透露出了她此时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得这么平静。
“什么事儿?”
他偏偏想要逗她,也做出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态度立刻换来对方怒目而视。
沈婧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一直看得他脸上那一点儿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个干净,终于将脸别开,“嗯。”
沈婧终于动容,往他那边凑近了些,“怎么样?”
“老夫人上路没几天就没了,路上遇到了山匪,二少爷和三少爷为了保护其他人,都没了,四少爷中了一箭,没及时救治,路上又没有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眼前女子的脸色白得跟那水潭里的月色一样,瞧着叫人心惊。
沈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用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道:“死了也好!”
说完忽然将手里的酒壶往院子里头一扔,陡然抬高了声音,“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苦!那人分明就是要绝我沈家的后,竟然还假惺惺地留着他们的性命,说是网开一面,呵……”
她嗤笑了一声,“网开一面……”
沈婧的眼中终于有了泪光,却仍旧只是一闪而过,她仰起了脸,似乎在找天上的星星,好一会儿再回过头来,眼睛里就已经干枯了。
“二叔死在战场上,我父亲和大哥被枭首,剩下的这些人,成年的都没了,也就剩了一个五弟和几个侄儿。
还好意思假惺惺地说网开一面,就那么些山匪,竟然能杀了我沈家三个男丁!说出去,可笑的是他还是我沈家?”
男子在一旁看着她,没有开口,他知道沈婧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也安慰不了,只能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她。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转脸问他,“你在南康可有什么人脉?”
岂料对方只是摇头,“南康这个知府是个出了名的金三斗,只认钱,其他什么都不认,你前头敛到的那些财产全都给你挥霍了,偏生还跟靳四那个家伙生了龃龉,不然用他的钱,买一个南康还是可行的。”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沈婧冷了脸,“既然没什么事儿了,我也就不招待了,明儿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诶!你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不过沈婧根本没有理会他,他也就只能无奈地叹气了。
夜风吹过,似乎要将天上的寒星都吹走似的。
当温停渊出现的时候,小乙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终于露出了破绽,“主……主人!”
“没找到?”
“原是找到了的,但是对方早就料定了我要来,找来的那几个人都深知我的武功路数,我一时间没有冲进去,后来客栈起火,太太便……不知所终了。”
小乙一向自负于自己的武功,在温停渊面前也一向带有几分自己的骄傲。
可这一回明明得到了乔玉言的确切消息,明明已经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却生生将人给弄丢了,着实是他的一个重大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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