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晓深寒
“所谓事出有因,人的性格也是如此,能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来,那姚家太太又能聪明到哪儿去,我倒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叫沈婧起了兴趣,丫鬟瞧着她觉得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便也不再紧张,直接问道:“那姑娘为什么还要叫人盯着袁家呢?”
“你忘了袁家的情况了?袁雪晴母女如今在袁家还能有一席之地,实际上都是袁雪晴的功劳,这样的女孩儿家,你以为是个什么简单的?手上都说不定犯过人命,你且看着吧!若是姚家有动静,袁家也并不会安静。”
丫鬟连连点头,这会儿她只想自家姑娘的心能放开一些,“姑娘说得有道理,倒是那乔家二姑娘,只怕是无意中害了她姐姐。”
“你呀,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这么浅视。”沈婧说完便闭上眼睛,不理会丫鬟疑惑地目光,闲闲地吩咐她,“回去吧!今晚且好好睡一觉。”
自从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嫁与那矮子之后,沈婧一直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今日倒是例外,相反,乔玉言却睡得分外不踏实。
今日回来的之后,她照例去芙蓉馆看视徐氏,谁知竟然看到了裴姨娘。
她被关在栖云阁这么久,乔玉言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她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见到乔玉言既不惊讶也不惊慌,还同从前那般带着浅淡的笑跟她打招呼。
倒是她走了之后,徐氏颇有些不自在地跟乔玉言解释,“不是她擅自出来的,我听说她最近人有些不舒服,又想到好久没见,便想见一见她,这才叫了她过来。你放心,雅意一向最守规矩,虽然我叫她来这一趟,她心里却是很不自在,一面安慰我,还一面叫我不要再破了规矩,她仍旧回栖云阁住着。”
自己母亲都这么说了,又看着她那样大的肚子,乔玉言还能说什么,反倒要过来宽慰徐氏,叫她不要多心,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只是回来之后,脑子里总是想起裴氏脸上的笑。
那笑容就像是一张面具似的带在她脸上,实际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前世徐氏过世之后,她以妾室的身份打理府里上下的中馈,乔玉言回回见到她,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似乎针对清溪台的那些命令不是她下的,似乎她当真很尊重很爱护她这个失了母亲庇护,又失了父亲欢心的大姑娘似的。
这样想着,连梦里都是裴姨娘的笑容,一时是给她行礼问安,一时又是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碗看着她说话。
第二日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还是去了一趟乔谓升的书房。
第176章 女学
乔谓升却已经在徐氏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他面对到访的女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母亲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她性子刚强,可在她在乎的人跟前,她却是最心软不过的人。她与雅意的关系不一般,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姐妹情谊,如今又在孕中,容易多思多想,也就更容易犯糊涂。你的担心和顾虑我都知道,如今你管着家里的事儿,自然不能在你的手里破了规矩,你放心,这事儿不用你出面,我会交代下去的,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儿。”
从乔谓升的书房出来,乔玉言心里算是放心了些,看来父亲对裴姨娘反倒不如母亲与她之间的感情。
这种局面似乎有些可笑,乔玉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脸问起紫鸢来,“那三个掌柜如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吗?”
“差不多了,”紫鸢点了点头,“我把那边吐出来的东西理了一遍,与这些年的清单和账册都对的上。”
乔玉言细细想了想,“那就差不多了,你吩咐一下那边,让他们准备一下,这个裴姨娘,留不得了。”
裴姨娘把手伸到了公中的铺子,贪墨府里巨款的事情,已经过了最佳的揭发时机,乔玉言要靠这个彻底扳倒裴姨娘没有问题,可问题在于,何时将这件事情抖出来。
想来想去,她忽然灵机一动,转而问道:“你们二姑娘最近还尝尝去竹器铺子么?”
七夕点头,“倒不是如前头那样隔日去一趟,不过也还是常常出门,似乎姚家那边最近来得少了,连带二太太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乔玉言便道:“那咱们去碰她去。”
乔玉容竟真在家,看到她过来,还有些惊讶,“时来都是我去寻你,今日倒是稀客临门了。”
说着忙打发丫鬟上好茶,“知道你财大气粗,自来喝的都是好的,不过今日既来了,好歹也尝尝我的,这不是府里分的,是竹器铺的掌柜娘子孝敬给我的,吃个新鲜罢了。”.CoM
乔玉言见她如今行事说话越发稳重世故,心里有些感慨,有些人的长大,真的只是一瞬间而已。
说着便见到她椅子旁的矮几上放着两本书,竟是正经的女四书之二,乔玉言不由惊讶,“怎么忽然认真起来了?”
“你竟不知道?”乔玉容挑了挑眉毛,比她还要惊讶,“眼看着女学就要开了,按照岁数,我今年也能报名,只是报名要先通过考试,我这不是临阵磨枪吗?”
乔玉言还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倒也怪不得她,她前世就没有入过女学,重生之后忙着这个那个,如何有心思想起这个。
乔玉容见她脸色不大好看,猛然想起乔玉言也没有去过,连忙道:“你去年也没有去,今年不会还不去吧?”
乔玉言对女学的了解,全然来自于前世那些对她鄙薄的言语讨论。
而她深以此为耻,所以也暗暗了解了不少。
似乎京中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会将家中的姑娘送去女学。
这女学原是开国长公主所设,开国之初,世人对女子还未如现今这般诸多要求与限制。
长公主以女子身份入朝堂议事,心胸和见识都非一般女子可比,很得元帝赏识。
也常常发表一些对朝政的看法,许多主张甚至比男子还要有见识。
长公主便在元帝的许可之下,于京城开办了女学,女学也如国子监一般,由朝廷掌管,当然职能与国子监不可同日而语。
长公主开设女学的初衷便是希望女子的才情不要埋没于闺阁之中,至少能有一个地方能叫女孩子们,一展才华。
而女学的规矩是从最开始便定下的,只要通过了女学的入学考试,便可入学学习,当然也要交少量的束脩。
这原本是长公主为了让天下女子也有一个一展才华的地方,可随着时代的发展,女学就渐渐成了官家女子进修的所在。
这也难免,一般人家的姑娘哪里有机会识文习字,更何况,那女学要考的不光传统的书文,还有种种规矩礼仪。
前世乔玉言从来没有去过女学上学,刚开始徐氏是要让她去的,谁知道还没开始考试呢!就跟学院里的几个女子发生了争执。
一气之下,便无论如何都不肯去了。
后来想去却又拉不下脸面,不尴不尬着,及至后来,学院要重整,便又群休了,再后来,徐氏过世,就没有人过问她上不上女学的事儿了。
若是没有记错,前世徐氏过世没多久,女学便又重开,乔玉宁头上天天簪着一只白色的簪花去女学,她本就气质婉约,如此一来,更添了几分风姿,叫那等酸秀才见了,竟还为其做诗,倒在京城传出了一段佳话。
乔玉言回想着前世的事儿,再想到眼下的事情。
如今自然没有什么能阻碍她去上这个女学,但是……她有必要去吗?
乔玉容在一旁看到她神思不属的样子,惊讶道:“你不会真不去吧?像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没有上过女学,回头便是去了婆家,也要被人耻笑的。”
乔玉言便故意逗她,“你才多大个?如今就想起婆家的事儿来了?”
乔玉容却是丝毫不害羞,“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一来这也不是在外头,也并没有外人在,二来,谁长大了不要嫁人呢?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有什么好笑的。”
见自己长姐脸上还带着调笑,乔玉容便道:“你且别笑,便是你自己不想去,伯父伯母也必是要叫你去的!”
乔玉言心里知道她说的是实事,也不反驳,这事儿还有几日,暂时不急,倒是她今日过来的目的比较重要。
“你外祖家这几日竟没有过来找你们不成?”乔玉言接过乔玉容的贴身丫鬟坠儿递过来的茶,浅浅地尝了一口,笑着问道。
“我倒巴不得她们不过来,我娘这两日反倒担心了起来,怕是那边有什么事儿,要过去瞧瞧呢!”
乔玉容撇了撇嘴,这段时间姚家人一过来,两只眼睛恨不能将她们的地砖都看透的样子,叫乔玉容心里很是膈应,提起就没好气。
乔玉言想着心里的事儿,斟酌着开口,“有件事儿却是要她们帮个忙。”
第177章 乔玉容有危险
关于裴姨娘贪墨府里银子的事情,乔玉言并全部说出来。
她对裴氏母女的仇恨只她一个人知道,此时叫乔玉容知道,未免显得有些过分针对,若是问起来,她反倒无话可答。
是以乔玉言只说有三个掌柜送过来的账册有问题,只是是家里用久了的老人,一时间不好发作,需要个由头。
二房有两间生意红火的铺子的事儿,原是瞒着姚家的,但是前段时间姚家二太太还上过门一次,二太太的性子倒是比大太太绵软些,只说是借钱,又说起姚氏有生财之道,分明说是那两间铺子。
也不知道她们是从何处得知的,害得乔玉容紧张了好一阵子,生怕被她们打上了这个主意。
谁知这段时间竟然安静了下来。
听到乔玉言的话,她想了想道:“倒不是没法子可想,不过还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我且好好想想,也一势儿绝了那家人的念头才好。”
姐妹两个又商议了一阵,拿出了个初步的方案,只是还不完善,需要等个好时机。
乔玉言倒也不急,且这两日更重要的事情,是秋闱放榜。
她自然是挂心温停渊的成绩,按照她的想法,自家温叔叔比旁人都要优秀,自然应该上榜。
可理智也告诉她,科举并非简单的事情,全国上上下下多少的读书人,能考上举人的终究是少数,一次便考上的更是凤毛麟角,于是又思索着回头要怎么安慰他。
等到了放榜这一日,乔玉言便早早地出了门,竟是一心赶着出去,走了半路才想起自己今日出门装扮不妥,若是叫人认出来,怕又是一场是非,便就近找了个客栈,叫七夕去成衣铺子买了一套寻常的衣物。
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起连马车最好也换一辆,这档口,只怕不少达官贵族都要去看的,那些书香门第里总有自家的子弟应考,里头怕是又不少人熟人。
正说着,目光自窗外瞥过,乔玉言的眼角便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三妹妹?”
顺着乔玉言的目光看过去,拾叶当下便站了起来,靠近窗边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慎重地点了头,“似乎是。”
“那不是我们家的马车!”乔玉言皱着眉头道。
管了家里这么久,车门房里都有些什么马和车,乔玉言心里有数。
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方才那辆从楼下经过的马车并没有放下车帘,这才叫乔玉言看到了里头的乔玉容。
这并非是乔家的马车,乔玉容却坐在里面,最关键的是,在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子,看不到脸,却能看出是个成年人。
乔玉容今天出门做什么?而且那人是谁?
乔玉言心里着急,急急忙忙便下了楼,追到门前,哪里还看得到那辆马车的影子,登时眉头紧皱。
自家这个堂妹虽然性子有些外向,但绝不是不懂规矩的人,男女七岁避席,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单独和一个成年男子共乘一辆马车?
乔玉言立刻想到张伦,虽说那厮如今已经没有了兴风作浪的可能,但是谁知道这京城里还有没有其他歹人。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乔玉容又不是小孩子,若是出门,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带两个丫鬟,怎么可能会……
虽然这么想,心里却仍旧担忧。
拾叶一眼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姑娘,你去看榜,我去追。”
乔玉言心里惦记着乔玉容,这如何放得下心,想了想,还是摇头。
拾叶却毫不客气,“我有功夫在身上,单身骑马过去,如何也比你坐马车更快,而且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我一个人加上三姑娘也能脱身,但是若是一同去,我恐怕就没有那份能耐了。”
她这话说的有道理,乔玉言纵然再紧张也知道轻重,便握住了她的手,“你自己也要小心。”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道:“我立刻家去,若是无事最好,若是有事还是要找人帮忙才行。”
拾叶却犹豫道:“那放榜……”
“虽说我想知道温叔叔是否入围,可那榜是死的,又不是我不去就不揭榜了,派个人过去看了回头告诉我就是了。”
闻言拾叶便不再说话,立刻下楼扯了匹马,直接飞身而去。
乔玉言见她闹市纵马,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地紧张,这若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拿下,也是一条罪状。
好在拾叶的马技不错,并没有引起什么慌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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