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沐戈壁还是脸色黑漆漆的。
鹿仁佳干脆坐起身, 伸手给他揉腰,她力气大, 痛点也找的准, 一指压下去, 沐戈壁只觉得整个后腰一直酸胀到了脚后跟,就好比哪吒抽龙筋,就这么一下,就抓到了那根筋上似的。
“你轻点儿!”沐戈壁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鹿仁佳赶紧放轻了力气。
可力气小了,那舒坦劲儿又没那么明显了,沐戈壁只好郁闷的再次开口要求:“再重点儿。”
鹿仁佳:“……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说着,一把把他拉平了,从脖颈子到脚后跟,直接给他按了个全套。
半个小时后,鹿仁佳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间门,扶墙穿好了鞋,又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包,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子,扭头去了院里。
姚姥姥这会儿正坐在小凳子上,指挥着沐胡杨往外出草木灰。
用惯了大灶台,姚姥姥现在也不爱用碳炉,这会儿见鹿仁佳来了,也不起身,而是歪了歪身子朝她后头看了眼:“戈壁这孩子不送你去考试?”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说腰疼,这会儿还起不来床呢。”
鹿仁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见快到发车时间了,赶紧的往外跑:“我考完试就回来。”
说完,就一阵风的跑了。
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姚姥姥急忙站起身来:“怎么就腰疼了呢?”
“姥姥,我去看看,您先别着急。”
沐胡杨也赶紧扔掉手里的铲子,跑到水池边洗了个手,便大步往沐戈壁的房间里走去。
沐戈壁解释了许久,沐胡杨都不相信,一心想带他去医院看看,没办法,沐戈壁只好实话实说,然后就又收获了一枚嘲笑自己的人。
而这个嘲笑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亲哥!
“别笑了啊!”沐戈壁趴在床上,警告的一点气势都无。
这种床笫之间的私密事都给沐胡杨知道了,结果沐胡杨居然嘲笑他,不由忍不住冷哼:“好歹我还有个媳妇儿暖被窝呢,哥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有劲儿也没处使吧。”
沐胡杨闻言,立时就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戈壁,却见他满脸桀骜的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奈何趴着的姿势太过于搞笑,显得这表情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你这身体太差了。”沐胡杨赶紧转移话题。
没媳妇儿这件事,虽然对他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但说起来也确实糟心。
一想到在部队里,那些年岁稍微大些的未婚男青年被首长们关怀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努力,恐怕也要被催婚了。
好在现在前头还有几个年纪大的战友做挡箭牌。
“哥,你还要在家待多久?”沐戈壁支起身子问道。
“怎么?”沐胡杨挑眉:“你嫌我在家待的太久了?想要我回部队?那我走?”
沐戈壁看得见沐胡杨眼底的戏谑,知道他没误会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急着解释,而是叹了口气哀怨地道:“你不是说身体差么?我寻思着你要是在家待的时间长,也好带着我锻炼身体。”
沐胡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跑到窗口看了看天。
沐戈壁:“?”这不对劲。
“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懒鬼居然也想锻炼了。
难不成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
沐胡杨自从回来后,第无数次的发出由衷的感叹,一边心底也有些暗暗憧憬,也不知未来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至少,也得让他有为她变得更好的冲动才行吧。
“那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
沐胡杨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只觉得头发很是顺滑,无论他是否结婚,在这一刻,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这边兄弟俩温情脉脉,那边鹿仁佳则是赶上了车,一路往许林镇中学去了。
因为是毕业考,教室里的桌子拉的特别的分开,鹿仁佳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她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而是直接拿着准考证到了最后面的那张桌子。
先掏出抹布把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拿出纸笔尺子,准备考试。
能坐在这间教室里考试的,都是许林初中的同班同学,这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说不引人注目是假的,奈何鹿仁佳包裹的格外严实,叫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一时间交头接耳的,直到监考老师进来了,才停止了交谈。
监考老师不是张老师,而是一个清瘦的老教师。
他穿着一件绿军装,带着军帽,手里端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瓷缸子,一上讲台就说了考试时间,然后就是发卷子,至于什么警告大家别作弊什么的,一句话都没说。
卷子发了下来,上面还有油墨还没干,手一蹭,就沾一手墨。
鹿仁佳早有准备,拿了张草稿纸折起来,垫在手腕下面,这样不仅不会弄脏手,油墨也不会变得模糊,等她重新拿起纸的时候,墨迹也干了,可谓一举两得。
题目不是很难。
但鹿仁佳写完了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写顺手了,又把单位写错了。
好在她这些日子的练习颇有成效,卷面整洁极了,一个单位都没写错,连订正都不需要,鹿仁佳眼角余光甚至能看见隔壁位置上的同学用橡皮把卷子擦出了一片墨团来。
几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鹿仁佳掏出豆渣饼吃,她的包里放着早上刚灌了煤球的手炉,这会儿温度正高着呢,正好温着铝饭盒,所以豆渣饼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姚姥姥舍得放油,盖子一打开,香味儿霸道极了。
鹿仁佳甚至能听见身边的考生肚子里传来的嗡鸣声。
鹿仁佳慢悠悠的将几个豆渣饼都给吃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自己,只见那人嗅了嗅鼻子:“那是什么饼子?”
“豆渣饼。”鹿仁佳回答。
“豆渣?”那人先是皱眉,随即叹了口气:“那是买不到了。”
“是啊,镇子上也就这几天才开始有豆腐卖,据说是县城豆腐厂的加工点,每天也就一百多斤的量,我妈都排队拍了三天了,也没买的到。”前面的那个人扭过头来加入话题。
鹿仁佳一听,顿时心下一动:“镇子上也有豆腐卖了?”
“是啊,上礼拜四开始卖的,就是量不多。”那人见鹿仁佳差了嘴,连忙回答道,完了还不忘问一句:“同学,你这豆渣饼的豆渣是哪里买的?”
“我是县城来的。”
鹿仁佳对着他们憨厚地笑了笑:“县城那边豆腐坊里有豆渣卖,八分钱一斤,不要票。”
“县城啊……”
那人顿时哀嚎一声:“贵倒是不贵,就是太远了。”
光车票都够买两三斤的豆渣了。
“镇上既然有豆腐卖,就说明加工点里也有豆渣卖,不然你问问他们加工点在哪里?”鹿仁佳给帮着出主意。
“对哦。”
竖起耳朵听的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休息完了进行第二场考试,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豆渣饼的香味,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叫鹿仁佳都有些无语了。
好容易考完了,鹿仁佳赶紧的抱着包就跑了,生怕被一群热情的学生围住询问豆渣饼的做法。
出了考场,她第一件事就去找张老师。
谁曾想,在张老师那里看见了鹿小军。
“考完了。”
张老师带着几分揶揄地说道:“小军啊,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鹿小军腼腆地笑了笑:“张老师,我真的是来看望你的。”
这句话张老师可是一点都不信,手指指着鹿小军,回头对鹿仁佳却是笑道:“你这个叔叔,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有担当的,你刚进考场他就来了,一直坐了好几个小时。”
鹿仁佳诧异地看向鹿小军:“小军叔,你一大早就来了?”
“也没有。”
鹿小军抓了抓后脑勺:“这不是正好在镇上卖豆腐嘛,豆腐卖完了,我想着你今天要来考试,就没急着回家。”说着,他指了指窗外的自行车:“喏,你看,豆腐架子还在呢。”
“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你豆腐都卖起来了。”
说到豆腐,鹿仁佳干脆出门看了那些豆腐架子,也难怪那些学生豆腐的量少,只少少的四板豆腐,着实是不多。
“石匠凿磨还是慢,就这我还征用了村里的老磨。”
说起这个鹿小军也无奈极了。
他哪里能想到,一切准备就绪,最后却难在了磨盘上面。
“暂且先用着吧,榨浆机已经研制成功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量产了,到时候买一台回去,无论是出浆率还是速度,都是非常好的。”
鹿仁佳叹了口气:“到时候人也轻松了,豆腐也能多做些。”
“榨浆机是用电的吧。”鹿小军无奈地摇摇头:“村里的电线不行。”
到目前为止,小鹿村也就大队部接了电,其它社员家里,要他们交电费跟要他们的命似的,宁可不用电。
“村里不行就到镇子上来。”
鹿仁佳眉心蹙了蹙:“找个小院子,有了榨浆机,少了那些磨,占用的位置就没那么大了,再不济就找领导帮忙。”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鹿小军点点头:“我懂的,要是真有榨浆机,我也会跟领导们谈的,说实话,我还是希望能将加工点放到村子里。”
自从有了豆腐加工点,小鹿村就算是在公社挂了名,公社领导们三天两头的下来视察,鹿大民也有了更多诉苦的机会,这些日子,老支书和鹿大民两个人配合着,薅了公社不少羊毛。
鹿仁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鹿小军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这就得看你自己了。”
张老师见他们俩说的热闹,也不打搅他们,而是用铝饭盒装着刚刚鹿小军送来的豆腐回家了。
这豆腐可比肉还难得,赶紧回家让妻子烧个红烧豆腐吃。
一边走一边心里美滋滋。
所以说还是当老师好啊,教出一个好学生来,都是受益无穷的,瞧,现在不就有豆腐吃了么?
作者有话说:
隔壁:可恶,我才不虚!
胡杨:是是是,你不虚,你只是腰力不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