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央墨
菲奥娜恍若未觉,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我活在当下,如果我与这个世界发生了联系,那么我想要它成真,它对我而言就是真的。”
菲奥娜像是在说给雷恩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如果我对世界毫不在意,冷漠旁观,任由全世界的每一个人从我身边路过而无动于衷……那么即便这个世界是真的,对我而言和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世界是真是假,重要吗?人生是虚是实,要紧吗?过好自己的当下人生,全力以赴地做好自己想做的每一件事,不要让自己后悔——这不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吗?!”
菲奥娜洒然一笑。
当生死关头时,菲奥娜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绝不是“向来如此”,而是“自由自在”;而当身处店员的梦境里后,菲奥安又意外解开了那曾经让她迷茫多年的问题。
人生需要意义吗?
不需要,人生的每一段旅程,本就是意义所在。
世界的真假重要吗?
不重要,她所重视的每一个世界,都是她的真实所在!
世界如此复杂,却又如此简单。
于是菲奥娜笑了起来,那萦绕在心脏上的阴云一扫而空。
而随着她的笑,这条原本只有淡淡微光的路,竟也蓦然耀眼灼目。
就像是落下了一颗太阳,又像是她自身化作了一轮灼日!
这一刻,道路上的黑暗一扫而空,而梦世界以及她脚下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漫漫长路,也终于在菲奥娜面前展露真容!
第106章 凡人歌28
从没有人能够描述出梦界真正的模样。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 人们要么是缺少了某些重要条件,以至于难以抵达梦界,要么是在抵达之后就因为另一种重要因素导致无法返回。
因此, 当死亡冥国都有幸运儿得以逃脱、返回实体界, 并向众人绘声绘色描述自己的神奇经历后, 那从未有人返回的梦界也慢慢成为了神话传说, 沉寂下去,变得再无人提及。
……直到今天。
直到现在!
这一刻,道路的黑暗与迷雾一扫而空。
菲奥娜下意识抬头, 顺着道路的前方望去,于是这一刻,这个扭曲而难以描述的世界几乎瞬间就占据了菲奥娜的思绪——
只见在她脚下,原本在黑暗的掩饰下并不出奇的道路,蓦地给菲奥娜以一种古怪的感觉。
它们分明只有短短两米宽, 但却每一块石头竟都清晰可见!它们好像活了过来,不但鲜艳鲜活得令人毛骨悚然, 甚至还争先恐后地挤进她的视野, 让她不受控制地看到了这条道路上的每一条纹理、每一个凹陷,就连以她的角度来说本不该被“看”到的石头下的每一寸泥土, 竟都一览无遗。
而在道路之外,则有无数树木一样的东西林立。
当菲奥娜注意到它们时, 它们是漆黑而扭曲的, 就像是一颗颗被雷击中的焦木, 虽然咋看之下令人有些发毛,但却远比她脚下的“道路”来得亲切。
然而当菲奥娜定睛细看的时候, 它们却又蠕动起来, 如同活物。
菲奥娜用力眨眼, 凝神细看,好一会儿后才发现这些“枯木”哪里是什么树木,而分明是蠕动的黑虫!之所以她会将它们看做树木,完全是一种视线上的错觉!
但是这不对。
什么错觉会让人将线虫看做树木?
菲奥娜心脏砰砰狂跳,一种奇异的眩晕和呕吐感齐齐涌上。
她用力压住这样的反胃感,再次闭了闭眼,而当她第三次定睛细看时,那蠕动的黑色线虫又变成了一团团在大地上行走的黑色淤泥,明明长着青蛙的脑袋,却又发出鸟的鸣叫……
不,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那不是鸟的声音,而是……
是什么?
菲奥娜说不出来。
她看到自己双眼的视野被大块大块的色斑污染。
是红色?不对。
是绿色?不对。
那是黑色?全都不对!
这一刻,分明理智告诉菲奥娜,这些绝对是她能够辨别的颜色,但她的眼睛似乎与大脑失去了联系,说不出的眩晕感阵阵涌上。
她听到奇特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忽远忽近。
是蛙鸣?不对。
是叶落?不对。
难道是风声?全都不对!
分明直觉告诉菲奥娜,这样的声音她绝不陌生,可她的喉咙发堵,怎么都说不出那个绝对的真相。
她尝到了雾气荡过声音回响的铃铛,嗅到了泥土跌入颜色绽放的花朵,触碰到了黑暗诱惑香甜流淌的湖泊……但这些不对!
不对!统统不对!
世界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切的思考与感知都开始向着混乱和癫狂倾倒,无数扭曲的知觉争先恐后地涌入理智的狂潮。
然而在这样的扭曲狂乱中,菲奥娜又始终保持着最后的一分清醒。
她控制着自己抬起头来,向着道路尽头那如同太阳一样夺目耀眼的辉光望去。
于是她看到了——
那仿佛凝聚了整个宇宙真相与真理的世界穹顶,和那好像贯穿了无数世界与无尽荣光的辉煌之光!
这一刻,菲奥娜感到那挤占她所有思考余地的混乱知感都被无形的伟力清扫一空,而她的言语能力也好像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话来,因为她哪怕穷尽一生所学,也无法解释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的,从表面上看,它似乎只是一道光柱。但它无穷大,无穷高,下达黑暗的深渊与梦界,穿过实体界和一无所觉的人们后,又向着无尽星空蔓延。
它贯穿了三界,就如同一道支撑起整个世界的天柱!
然而仅仅是“天柱”又怎么能够形容它的浩瀚与庞然?
菲奥娜分明看到,无数“光球”围绕着这道天柱缓缓上升,它们像是卫星,像是日月,像是无尽宇宙中的一颗颗星球!
与此同时,菲奥娜又看到无数不可思议的东西从穹顶之上跌落,它们像是从时间长河中抽出的某个片段,又像是从某个灵魂中分解的某个碎片,甚至像是某一片思绪、某一块情绪、某一段被说出又被收回的文字!
菲奥娜看到,无数座分明巨大、但又被“天柱”衬得格外渺小的神秘殿堂,围绕着光柱缓缓上升,继而徐徐下降;菲奥娜还看到,在深渊的上方是人间,在人间的上方是星空,而在星空之外的无穷宇宙里,竟还有另一个世界,另一群人们!
她遥遥望着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们,可那些人却瞧不见深渊里的她。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菲奥娜感到人类语言的匮乏、感到世界的荒诞。
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所有原本只存在于“抽象”的概念化作现实。
那么——
这道伟大又荒诞的“光柱”究竟是什么?
菲奥娜无法解释。
那些环绕在“光柱”周围的“光球”的真相是什么?
菲奥娜无法看清。
而那些从“穹顶”上掉落的“碎片”又该如何解释?
菲奥娜无法理解。
怪诞扭曲的世界,浩瀚伟大的辉光——这就是梦界的真相吗?
菲奥娜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忘记了迫在眉睫的威胁,也忘记了等待她回返的旅程。
她忘记了自己能够忘记的一切,被一种难以描述的仪式感和使命感所支配,一步步向着那含着无尽灿烂辉光的天柱走去,如同走向宇宙中最伟大的真理,要与那最可怖也最悲悯的真相合为一体!
然而,就在菲奥娜缓缓伸出手,即将触碰到那逐渐占据了她整个视野和整个世界的天柱的辉光时,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你终于来了。”
这一刻。
一切的扭曲、癫狂、浩瀚、深邃、光辉与伟大,都如同幻影消散。
菲奥娜瞳孔紧缩,呼吸凝固,瞬间回神,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心中这才生出后怕来。
她精神紧绷,不动声色地抬头向前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熟悉的塞门圣山的顶楼办公室里,眼前出现的则是熟悉的书房、熟悉的少女。
而至于她刚刚见到的有关梦界的一切——
无论是她走过的路也好,路边她经过的人们也好,那化作梦境的记忆碎片也好,黑暗扭曲的淤泥与怪物也好,甚至是那不可思议的、令人如痴迷如癫狂的天柱也好,竟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普通至极的书房。
……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古怪少女的安排?
但那样的“光柱”如此可怕,绝不可能是幻象,所以面前的这个家伙怎么可能以那“光柱”给她当做下马威?!
因为面前的这个家伙,明明就是——
“海伦·盖尔。”
菲奥安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缓缓开口,声音冷沉。
“有人曾称你为野心家、意图颠覆王室的叛逆者,也有人称你为伟大的先驱、开启明智的革命家……不过,野心家也好,革命家也罢,按理来说你现在都应该被关在最高监狱才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是的,当菲奥娜看过休斯的梦与记忆,并顺利回想起她当初看的有关海伦·盖尔的文字与庭审资料后,菲奥娜终于记起了这位梦中的古怪少女的真实身份——
正是海伦·盖尔!
菲奥娜之所以在之前的梦里一直没有认出对方,一是因为而现实里的海伦早已年近四十,就连第九部 队十多年前留下的庭审资料里,向众人慷慨陈词的海伦也是二十出头的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与梦中的“少女”模样相差甚远;
二是因为——谁能想到呢?
一位十多年前就被关进最高监狱的圣徒、叛逆者与革命家,一个连庭审资料都被认定为五级机密的人物,谁能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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