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27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闻言,赵绥受宠若惊,立时谦虚道:“三叔过誉了,我资质平平,为官资历尚不及大舅兄,论读圣贤书,和五舅兄也相差甚远。”

  他与顾晔都是侯府世子,受的是祖辈的恩荫,才能领着一官半职入仕。论起做官,实然科举入仕才是正道,日后也能走得更远。

  “不见得。”顾文堂只是摇头,面上神情淡淡的。

  顾晔就不提了,生生造了那么大一个把柄,生怕旁人不能将他置于死地似的。

  至于顾昀,不提私人情感,光是闻风近些天从他身上查到的东西,日后若闹起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是以,他夸赞赵绥的话,亦有几分真心。

  两人这厢正说这话,那头阳安侯与顾昀两父子行走着也到了近前,赵绥连忙行礼:“岳丈大人,五舅兄。”

  他笑着道:“三叔与我正说要去寻岳丈您呢,怎么,您有事要出去?”

  阳安侯见了一表人才的女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若是能去大理寺,定然要好好做事,干出一番功绩来。不辜负你父亲母亲的期望,也别忘了你三叔父的提携。”

  端的是一派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的情景。

  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是在一旁眸光闪过焦急的顾昀,他草草行了礼,眼神就一直在往远处飘。

  “五舅兄这是怎么了?”赵绥见了不免好奇问,往日里见了顾昀,对方一直都是一副翩翩公子俊秀郎君的模样,通身都写着腹有诗书气质华,如今日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得见。

  阳安侯听了,也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听闻后院里出了点事儿,走罢,先去正房瞧瞧。”

  他们父子俩方才正在对弈呢,结果就有下人来禀,说怡然居的江姨娘和夫人身边的嬷嬷闹起来了,表姑娘还绑了那崔嬷嬷……

  当下,哪里还顾得上下什么棋?

  他那一心系于红粉佳人身上的儿子更是魂都没了,生怕去晚了让人受了委屈。

  赵绥一听便知,自己好不容易携着妻子回老泰山家一趟,却遇上了内宅的阴私事。但阳安侯既然发话了,且闹事的地儿在正房,他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媳妇定然也在呢,他也跑不脱。

  那便去吧。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焦,倒没有注意到,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顾文堂也默然地一路跟了过去。

  *

  马氏坐在上首,一瞧见被五花大绑捆得像个待宰的猪猡似的崔嬷嬷就有些眼冒金星,捏着帕子指着江姨娘的鼻子责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她一把老骨头了,能让你们这么折腾?”

  崔嬷嬷跟着她已经有些年头了,就连顾明华都能算是对方看着长大的,主仆情分自然不同寻常。

  出了事,她什么都没问,下意识地就要维护她。

  顾明华蹙了蹙眉头,看了一眼下首站着的绝美少女,心里也在犯嘀咕:听闻祖母近来很看重这小姑娘,时常还让她陪着用饭,若真是个胆大到敢算计主母的,怎么也不会入了祖母她老人家的法眼吧?

  不同于母亲马氏,相比于和她没说过几句话的崔嬷嬷,顾明华更信赖太夫人的眼光。

  所以她拉着母亲的手示意她先将火气压下去,继而挑眉问晏安宁,柔声道:“晏家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安宁扶着江姨娘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跟过来的孙老大夫:“……还是您说罢。”

  孙老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心知自己是被卷进去了,但被请过去的时候谁知道是这么麻烦一件事,现下是推脱不得了,只是好歹没闹出人命来,应该最后也不会殃及他。

  于是便直言不讳道:“……表姑娘给老夫的那碗补药,不仅不能安胎,而且还极易导致怀孕的妇人小产……只是这毒像是混着符水加进去的,两相里各有作用,普通银针倒是验不出来……”

  马氏一听,懵了。

  “什么补药?”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闻言腿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崔嬷嬷,脸色也变了。

  她从来最在乎的是正室嫡妻的尊严和家族的体面,对怀孕妾室下毒的事,是不屑于干的。所以为了避嫌,什么熬好的安胎药坐胎药的,她是从来不会送的——照马氏想,生与不生,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才懒得管旁人胎气稳不稳,装贤惠大度,反而到头来惹得一身骚。

  送些人参之类的东西,也都是从阳安侯的私库里拿的,她才不经手。

  所以,这指控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崔嬷嬷竟然如此慌张……

  一旁听着的顾明华眸光也变得犀利起来,针扎似的投在了被按在地上跪着的崔嬷嬷身上。

  崔嬷嬷此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明明说好只是符水,只是会让江氏腹痛,为什么孙大夫会在里头查出毒来?

  冯婆子!

  她恨毒的目光望向人群中那尖嘴猴腮的婆子,不理解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她,但她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这一口谋害侯爷子嗣的大锅她若背了,这回就甭想有活路了。

  供出冯婆子这个疯子,或许还有机会……

  她神情一肃,斟酌着正要开口,却见那冯婆子脸上露出一抹诡秘的笑容,衣袖间依稀露出一张纸的一角。

  大魏宝钞四个字清晰地进入她的视线。

  是银票,且至少是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五百两银票……

  她的眼神变得愤怒——冯婆子明明说那已经是谢氏能凑出来的最多的钱,为何现在身上还有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子?

  她惶惶然想起儿子欠的赌债,那要债之人说七日内必须偿还,可她现下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将夫人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拉下了水,别说什么主仆情分让夫人破例救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了,就说能保下她一条性命,就已经是夫人心善了。

  崔嬷嬷是这么恨害她到如此天地的冯婆子,可此时此刻,似乎也只有这冯婆子,承载了她儿子性命的最后希望。

  “混帐东西!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何要这样?”

  遭受背叛的马氏已经顾不得从容体面了,她将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崔嬷嬷面前,溅了她一身一脸的茶水,可后者却像突然被巫女使了禁言术,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阳安侯已经在门外听完了这一场。

  素来很随和肆意的阳安侯脸色出奇的难看,他阔步进来,直直望向上首气急败坏的马氏:“夫人,你身边的人,真给江氏下毒了?”

  不止是身边的人,他认得出来,这老嬷嬷起码在侯府待了二十多年了,还是当年马氏嫁进来时候的陪房,说是心腹,也不为过。

  这样的心腹,堂而皇之的将这碗药送过去,骗江氏是补品,可里面却有无色无味连银针都验不出来的毒……

  说实在的,纵然是多年结发夫妻,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很难不怀疑马氏。

  闻言,马氏脸色一白,露出又伤心又失望的神情。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素来信任有加的崔嬷嬷像锯了嘴的葫芦,眼睁睁地看着这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毫无作为,她甚至连她这么做的因由是什么都不清楚。

  她也不知道该对谁失望,是对崔嬷嬷,还是对侯爷,或者是对驭下无方的她自己?

  且她怔然的瞬间,便见自家女婿,她那看不顺眼的庶子,以及家里最大的掌权人小叔一个个从侯爷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她的神情都有些难以言说。

  顾明华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她了解母亲的为人,她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江氏又无娘家,又一向老实本分,她也没必要恨她至此。

  可崔嬷嬷究竟为何要这样,她也理不清思绪。

  冯婆子站在人群中,看着马氏被众人无声质疑脸色苍白的样子,嘴角闪过一抹快意。

  只是这快意还没来得及直达眼底,忽地有人从后面擒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将她架出了一群瑟瑟发抖的下人中间,按在了地上。

  马氏一愣,仔细地看了看,却还是不认得:“……你是谁?怎么会在正房?”

  一道娇柔却字字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自然要在正房,不然,她做出来的这一个大局,结果如何,岂不是不能亲自欣赏了?”

  晏安宁巧笑嫣然地回首,微微俯下身看着惊愕的冯婆子:“你说是不是,冯婆子?”

  冯婆子看着那张美丽得毫无瑕疵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中计了。

  ……

  当搜冯婆子住的罩房的人来正房复命,奉上一个小匣子,孙老大夫打开,见是一些朱红的药丸,他捻碎了些许,手轻扇着闻了闻,立刻点头道:“正是此毒。”

  在场的人的表情更茫然了。

  这又是哪里来的人?为何要下毒?晏安宁又为何会知道?

  不等他们发问,晏安宁已经向马氏福了福,解释道:“昨日我路过妙云观,正巧瞧见了崔嬷嬷和这个婆子在求符咒,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方才孙大夫说这里头有符水的味道,我才起了疑心,所以命人去搜了冯婆子的住处,果真瞧见了这些。”

  马氏微微颔首,但对冯婆子的身份仍旧不明晰,晏安宁回身看了一眼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的顾昀,轻轻开口道:“这冯婆子,是谢姨娘陪嫁庄子上的人。”

  顾明华勃然色变,她在一边看母亲受委屈已经够难忍了,如今跳出来个真凶,竟然和那谢氏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当即就忍不住了:“来人,去请谢姨娘来正房一叙。”

  ……

  谢氏今日眼皮一直在跳,等正房的人出现在承辉苑,她心里便已经有些不妙,下意识地就想找借口推脱。

  可正房的人正憋着火气,哪里会再像平日里一样给她好脸色瞧,见她不从,索性就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架着她走。

  “放肆,我可是生了哥儿的姨娘,你们怎么敢这么对主子?”谢氏气得头晕,可完全没人搭理她,她心里顿时感觉更不妙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哎哟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不成了,你们也知道我这些时日一直病着,怕是又犯病了,快扶我回去,请个大夫来再说……”

  可正房的人哪里会吃她这一套,其中一个婆子就嘲讽地笑笑:“我说姨娘啊,您这扮弱弄娇的样子,除了侯爷会看几眼,其他人哪里在乎?您就是个妾室,如今夫人来请,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别说是病了,就是快死了,也得去了正房,等夫人问完话再去地底下。”

  这牙尖嘴利的婆子!

  谢氏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她自打生了顾昀之后就一直养尊处优,顾昀越来越出息,她在府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未来的儿媳晏安宁又有钱,一直装傻充愣地贴补着他们,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畅了。这么难听的话,她已经有十几年没听过了。

  一颗心顿时像放在火上烤,腿也软了,本来是被迫被架着,如今却是旁人不架着她也走不了了。见状,那俩婆子脸上更是不屑。

  她们是瞧出来了,这谢姨娘心虚得很,这一回,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

  正房里黑压压地跪了一片,谢氏晕晕乎乎地被带进去,一看见地上的崔嬷嬷和冯婆子,就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马氏一看,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气性也上来了,这贱婢竟然敢让她在女儿女婿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害她白挨侯爷一番怀疑,害她失了得力臂助,若还放过她,岂不是太亏待她自己?

  “跪下!”

  面对着疾言厉色的马氏,谢氏再没了在下人面前说嘴正室夫人的底气和胆量,扑通一声就乖顺地跪了下来。

  “说!是不是你指使这冯婆子,要害江氏和江氏肚子里的孩子?”

  闻言,谢氏也回过神来,自然知道这事儿不能认,否则她就是死路一条,立刻就哭了起来:“……夫人可别冤枉我,好好的,我害江妹妹做什么?你们都知道,我们马上就要成亲家,亲上加亲了,这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

  这一番哭诉下来,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顾明华是在困惑,她却然听说过小五要和晏安宁结亲的事,可方才指认冯婆子来路的,却是晏安宁……

  阳安侯心里则是在动摇,难道是他误解谢氏了?

  而顾昀听了母亲这一番话,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看着背对着他瘦弱而坚韧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再亲近不过的关系,母亲为何非要这么想不开呢?

  马氏才懒得听她哭唧唧地辩驳,她冷下脸,当即就准备吩咐人打板子,打到这三位肯开口为止。

  谁知还没等人被拖下去,那冯婆子就先笑了:“夫人,哪里用这么麻烦,奴婢招就是了。”

  在场的人:……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氏也是一顿,不可置信地望过去:什么意思?连打都没打,这刁仆就要背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