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64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清风徐徐,虽带着点微薄的凉意,但实则并不足以让人体寒头疼。

  陈家用来待客的厢房离厅堂有些距离,一进大开着的院落门,便能感受到些不同于旁处的静谧氛围,倒是很适合身子不适的客人暂且歇脚。

  只是靠近了苏氏口中的厢房,却隐隐有些动静传出来。

  是男子粗重的喘.息声。

  男子?

  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说晏姑娘吹了风头疼在里头歇着,里面又为何会有男子的声音?

  饶是太夫人心头早已有了把握,可听见这声音,眉心还是忍不住狠狠一跳。

  听着有人低声窃窃私语,苏氏却先否决道:“不可能的事情!哎呀,说不定是我听错了,晏姑娘压根不在这儿,是在旁的地方歇脚。”

  可这话实在牵强,即便这里头的人不是晏安宁,此地也是内宅的范围,不该有男宾在里头休息。

  苏氏这话,一时间倒好像是主家为了维护颜面的牵强附会之词,一时间,原本有些跟风过来的夫人们眸光闪烁,眼里都多了些说不明的意味。

  毕竟,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并不是纯粹地歇脚那么简单。

  都是过来人,谁还能听不出几分异样?

  但碍于两尊大佛在前,她们纵然心有疑窦,一时间却没有开口,但氛围已然是变得有些古怪了。

  秦太夫人缓缓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看向苏氏,淡淡道:“此地的确不该有外男在,为了避免闹出什么乱子,四太太还是请屋里的客人出来,另寻个休息之地吧。”

  苏氏闻言先是怔了怔,旋即便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陈太夫人,低声道:“母亲,您看这……”

  这幅态势,倒真坐实了晏安宁正在此地与外男私会似的。

  秦太夫人骤然将把那一百零八子的沉香木佛珠抛掷在地上,继而笑着对身边的秦嬷嬷道:“去打开门瞧瞧,里头是什么人在作怪?”

  秦嬷嬷闻声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秦太夫人这才看向陈太夫人,歉意道:“一时气不过有人这般无礼,这才喧宾夺主了,老姐姐你不会怪罪吧?”

  她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弥勒佛似的,可方才抛掷佛珠的动作却将包括陈太夫人在内的人都吓了一跳,知道这老福星是动了真怒了。到这份儿上,陈太夫人也明白今日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了,眼下也只好干笑了一声:“咱们这样的情分,这又算什么?”

  门嘎吱一声开了,秦嬷嬷还未走进去,便先有好事者围了过去。

  一眼便瞧见,窗棂边,赫然有一双修长的腿正勾在男子的肩胛上,却是有两人在墙角处狠弄风月,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这不是绥远侯世子么?”

  里头的人有认出贺祁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门一开,诸多的暧昧声响自然再也遮掩不住,有跟在后头的没瞧见的只听说里头有人在苟合,理所当然地想成了那位晏姑娘,脸上不免露出鄙夷之色:这绥远侯世子从前是个香饽饽,可现下却是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瞧上一眼的,不过陈家和贺家是姻亲,这样的场合贺祁却也能来,可那家世不显的晏姑娘未免眼皮子太浅,看到个世子就急不可耐地往上扑不成?

  可有人往里又走了几步,却愈发震惊了。

  那玉鹿般雪白的腿,她们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个女子,可仔细一瞧,竟是分桃缔古欢的场面。

  和绥远侯世子贺祁在一块儿偷欢的,竟也是个男子!

  有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围进来看,脸色却立时发白了,隐隐竟想作呕。

  苏氏在外头听着里头的议论声不对,匆匆地拨开人群往里瞧,登时目眦尽裂:“……乾儿!”

  众人这才恍然。

  原来那人正是陈家四房的公子陈乾,可笑这苏氏有意无意地将人都往这边带,却竟直接撞破了自己的儿子的丑闻。

  里头的人被这么一搅合,猩红的眸子缓缓褪去颜色,灵台也变得清明。

  陈乾先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地离了贺祁七八寸远:怎么会这样?他的确是有龙阳好不假,可他又怎么可能瞧得上贺祁,还在这种时候被这么多人撞破了?

  此时此地,难道不该是那位顾家的表姑娘该经历的吗?为何身败名裂的,会是他?

  贺祁更是如遭雷劈,看着陈乾身上的痕迹,登时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可不爱男风!

  一定又是那个小贱人害得他!

  ……

  门外,陈太夫人并没进去,却已经对里头的事情心知肚明了。

  这个苏氏,又干了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

  她叹了口气,看向面色终于松弛下来的秦太夫人,低声道:“……甭管这事你信不信,我是真不知晓……但到底,是我对不住你……”

  秦太夫人却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呢?这事可和我没关系,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可管不了。”

  一副撇清的样子,打死不承认这件事同晏安宁有什么干系。

  陈太夫人欲言又止,到底也只能苦笑一声。

  “太夫人。”

  秦太夫人惊喜地回头,便见方才众人口中的焦点人物晏安宁回来了——不仅回来了,且身上的衣裙干净完好,同离开时没有半分差别,秦太夫人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没受那些腌臢东西的染指,要不然,她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晏安宁讶异地发现了地上扔着的佛珠,行完礼后便顺势将它拾起来,用帕子仔细地擦了擦,递给太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倒把这心肝宝贝儿丢地上。”

  闻言,秦太夫人眼睛微微红了红,揽着小姑娘到怀里拍了拍,没有说话。

  一旁的陈太夫人便笑道:“那可不是,我瞧着啊,你家太夫人的心肝宝贝是你才对。”

  “您就别打趣我了。”晏安宁却被这话弄得有些脸红,求助似的看向太夫人,但太夫人依旧没开口回应对方,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陈太夫人心头一声叹息,明白这事终究是在这经年的老姐妹心头留下了一根刺,若是处理不妥当,恐怕多年的交情就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拄着拐杖进了屋,眼风一扫那衣衫不整的二人,面色难掩厌恶:“还不快把衣服穿好,滚去祠堂跪着!”

  陈乾登时面如土色,贺祁也被陈太夫人的威严震慑,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窸窸窣窣地整理着衣服。

  陈太夫人的目光又扫过面色通红,恨不得钻入地底的苏氏:“瞧你们四房养出了什么样的好儿郎!昔日老太爷顾及儿孙情分,没有依照礼法将你们分出去,今日过后,你们便自己出去置宅子吧,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们气死!”

  苏氏脸色顿变,就连陈乾也顾不得被人用那种嫌恶的目光打量的窘迫,上前扑腾一声跪下:“祖母!祖母!孙儿知错了,但孙儿真的不想离开陈家,求您了……”

  若是分了家,陈太后的荫庇同陈家手里的兵权,他们都半点享受不到了。四房甚至连个出仕的人都没有,指望着公中分下来的那点银子过日子,对他来说简直还还不如杀了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陈乾却能当着诸多宾客说跪就跪,陈太夫人一时不知该疑他心思深沉,还是恶他无半分阳刚之气。

  但这个丝毫没有血缘的孙子,她是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了,她低声道:“乾儿,你若是继续让我在寿辰这日这般丢脸,后果你可以自己想一想。”

  陈乾望着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忽地就打了个寒颤。

  太姨娘说过,逼急了太夫人,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据说当年老太爷身边那几个莺莺燕燕,就是因为不知眉眼高低,被太夫人卖得远远的,家里老子娘也都受了牵连,后来连果腹都艰难。

  握着陈太夫人衣服的手顿时松了。

  陈太夫人抬起头,叹息一声:“家门不幸,让诸位看笑话了,不过今日毕竟是老身的寿辰,还望各位给个薄面,移步去花厅用饭吧。”

  众人看着发生了这种事还能镇定自若继续开宴的陈太夫人,不由都被镇住了几分。

  说到底,贺祁同陈乾的丑事和她们没什么关联,顶天了也就是看个热闹的事。有些年轻小姑娘胆子小,更是恨不得没瞧过这桩事,现下说不定夜里还要梦魇呢!

  于是,众人便随着陈太夫人鱼贯着从屋里出来,瞧见外头俏生生立着的晏安宁,只觉如枝头上的梨花一般纯净美丽,洗涤了她们的眼睛。

  不免有人好奇问:“晏姑娘方才去哪儿了?”

  立时被人捣了捣胳膊,方才秦太夫人发怒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哎哟那佛珠瞧着就金贵,也只有顾家这样的人家,敢那样糟蹋东西。

  晏安宁倒是仍旧笑吟吟的,回道:“……有些头疼,所以在后头的厢房歇息呢。”随手指了指方向。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出了声:“这个苏氏……”

  听错了地方,说不定是路过听见了些动静想闹腾,结果却误打误撞害了她儿子,现下还要因此事被迫分家……

  真是倒霉透顶了。

  不过陈家的姻亲在场的就有不少,这庞然大物骤然分枝,不少人也是眼热不已——毕竟要分,不可能只分四房一个房头出去,这分家的事情讲究可多着呢,对于有些房头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见众人都准备随着陈太夫人往回走,晏安宁拉了拉太夫人的袖子,道:“太夫人,我们也去吧。您不知道,相爷回来了,方才也过来赴宴了。等两边用完了饭,您正好能见着他了。”

  太夫人也是微微一怔,旋即立刻变得欣喜起来:“当真?”

  晏安宁笑着点头。

  太夫人立时觉得这顿饭没那么膈应了,打发些时间用完饭正好能见儿子,何乐而不为?

  也不再急着要走了。

  倒是陈太夫人听了这话,面色微变,深深地看了晏安宁一眼。

  她这四儿媳是蠢,可却也没有蠢到像人们说的那样。今日之事,明显就是设计人不成反倒被设计了。她方才还以为是这小姑娘自己办成的,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有顾相爷的影子……

  陈太夫人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那小子虽然名义上是她的晚辈,可对待家里人的事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睚眦必报的,既然今日插了手,看来就没打算顾忌什么通家之好的情分了。四房那些蠢货,她得尽快丢出去,不然,陈家恐怕要受他们牵连!

  可这小姑娘,竟然不仅讨了秦家老姐妹的喜欢,还入了那小子的法眼?竟维护得当场就在她的寿宴上发作了。

  她略有些浑浊的眼神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小姑娘。

  白皙的面孔,笑起来美丽的眸子如同夜里天边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漂亮娇艳得动人心魄。

  她恍惚间就明白了什么。

  再看笑眯眯同那小姑娘说着自己儿子是非的老姐妹,心头那股被冷落的郁气顿时消散了:哼,还怪罪她养了个又蠢又毒的儿媳妇呢,她瞧着,她眼睛也没好使到哪儿去。还巴巴地要把人家小姑娘配孙辈呢……

  想到秦太夫人知道实情后气得吐血的神情,陈太夫人顿时又觉得连吐纳的气息都变得美好起来。

  ……

  甬道上,贺祁似乎还能瞧见晏安宁那窈窕的身段,与行动之间并无半分不适的样子。

  他恨得咬牙:这贱人哪里来的好运道,中了那样的药竟然能毫发无损,还有功夫给他设这样的局……

  等着,若下一次再有机会,他定然杀了她。

  深吸了口气,贺祁不由嫌恶地同一瘸一拐离开的陈乾保持着距离,心里暗想:他到底为何要去跪陈家的祠堂?

  正在寻思着是否要溜之大吉时,却见远处,自己的随从正一脸仓皇地向他跑来。

  “世子,出大事了!”

  贺祁皱了皱眉头,以为他是听闻了这件事从家中匆匆赶来的,正疑惑着此事怎么传得那般快,却听他附耳道:“京兆府的人忽然上门来,说您害了人命,证据就在锦桐院里藏着,跟随来的还有都察院的御史,侯爷怎么拦都拦不住,您快回去看看吧!”

  贺祁的面色突然变得雪白。

  一边同样厌恶他的陈乾挑了挑眉——方才他们被人撞破的时候,也不见贺祁这副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