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她装作微恼的样子把人推开,隔开了几步远的距离之后,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所幸段温今天没有纠缠的意思,而是顺势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瞧着夫人对水泥有兴趣,左右今日无事,咱们去工坊看看?”
谢韶:?
不是说关了吗?
段温关工坊是为了找人,关的都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水泥用来修筑工事极为好用,段温不可能放着浪费,只是这种军事相关的生产看管起来要更严密,就如碳铁打造兵器的东西,非但选的地方极为严密,连里面的工匠全都是割了舌头的,做出来的东西更是严格控制流向,幽州产的刀兵剑戟如今在外头也是千金难求。
段温不打算把谢韶往那儿带。
她那性子,瞧见了还不知道要难受多久,而这些东西却远远不是她当年那一句“保密协议”能守住的,得真正见了血、用命去守。
水泥这东西正好在两者之间,又被谢韶看见了,段温干脆放到外面来了。
他这次带着谢韶去的是刚刚收拾出来的新工坊。前几日里面杂乱的没法下脚,这会儿总算上了正轨,他才打算把人拉过去瞧瞧。
谢韶今天本来是有安排的,但是那些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理的杂事哪能有水泥工坊重要,她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推了原本的计划,跟着段温去到工坊。
不只是水泥,还有纺织、肥皂、玻璃、制糖……
一天的时间当然不够谢韶转个遍,更何况那些工坊大多数还是关着的,而且这会儿世道,大部分人是消耗不了什么奢侈品的,那位前辈显然是知道这一点,除了基础的织造和基建水泥外,其它工坊也只是小打小闹,明显只打算走少量高端路线。段温在地图上把位置一一圈了出来,“夫人若是有兴趣,就把这些重新开起来吧。还有庄子上那几块‘试验田’,夫人有闲心也一并管了罢。”
段温说得轻描淡写,谢韶却结结实实愣住了。
她本来以为段温就是带她过去看看、满足一下她的“兴趣”,没想到对方直接塞过来这么大一块饼。
因为这整句话的震撼程度,谢韶都没注意到段温提起“重新”时那微妙的语气。
谢韶实在被震的有点懵,下意识问:“这些工坊不是都被关了吗?”还有这年头用试验田搞育种是正常操作吗?!
段温“唔”了声,“也不能说是‘关’,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管,暂且停了一段时间。”
他这么说着,倒是没有提倘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这个“暂且”或许就变成“永久”了。
段温对谢韶曾经口中的“生产力”确实有几分了解,但是他实在没有谢韶那种能将关心覆盖到治下百姓的仁心,最多关心关心打仗前能征召来的多少士卒。毕竟他虽是对世族的那一套“出身论”嗤之以鼻,但是却永远信奉“弱肉强食”,弱小的存在本就没有活在世上的资格,这是他亲眼见证过无数次的“真理”。
谢韶却因为段温这话的手指不自觉的缩紧。
合适的人?
为什么觉得她是那个“合适的人”?段温是发现什么了吗?
谢韶这段时间下来,也对这个时代有了不少的了解。虽说这会儿的情况还没有发展到礼教封锁下女性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地步,但仍旧是个彻彻底底的男权社会,找一个女性来做这些事,即便不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程度,但面临的阻力也绝对不小。
段温却像是知道谢韶在想什么一样,笑:“你是我的夫人,是段氏主母。”
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他人来置喙。
谢韶怔愣地看向段温。
段温脸上的笑没有什么安慰的意味,而是他一贯的轻蔑,这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却没有将那些阻力放在心上,那些也确实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谢韶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说是什么“士为知己者死”是夸张了,但是谢韶确实领会到了对方身上那种领导者的魅力,仿佛只要跟着他走下去,就什么都无需畏惧。
谢韶不确定那位穿越者前辈是否透露了什么,段温又是否知道她和那位前辈是同类人,但是她确信如果换个人在此,绝对不可能如此坦然地将事情交给她。
这种毫无缘由的信任,真的会让人生出想要报效的冲动。
谢韶这会儿突然有点理解那位穿越前辈为什么会投到段温帐下了。
有的人就是天然的带着一种领袖的魅力。
那一瞬混乱的心绪间,或许还有一点点谢韶不太想承认的心动。
谢韶盯着人看了几秒,那股莫名冲动的情绪驱使下,她居然直接勾住了段温的脖子亲了上去。
段温愣了一下,反应很快地反客为主。
那身体悬空的一瞬,谢韶下意识攀住了身前人,她忍不住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和上司搞到一起了?
……
主动的后果就是谢韶第二天几乎瘫到了床上。
她睁开眼盯着床帐看了三秒,忍不住抬手捂脸:她昨天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再回忆一遍,谢韶也终于发现,这个年头当主公的,简直是天然就把话术技能点满。
别说正事儿了,就算是在说情话方面,段温也是面不改色、说的跟真的似的,收买人心的能耐是一流的。要真的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恐怕三言两语就要被哄得晕头转向,为他要死要活。
谢韶按着心口冷静了一会儿,尤其想想谢府那一大堆庶出的妹妹,和幽州这一路来接待的地方长官府邸所见的一堆美人,她心情瞬间平静了许多。
谢韶虽然不知道段温府上这么干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想想对方那一点也不掩饰的问鼎野心,后院复杂起来是早晚的事,况且对于一个势力而言,继承人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她不想要孩子,有的是人愿意生。
谢韶不得不承认,她敢喝药,居然是谢家给的底气。
虽然亲爹确实挺渣的,但是谢家女儿的身份让她什么也不用做、就足够坐稳了段氏主母之位,起码目前是这样。
至于以后要如何。
想到段温昨天的许诺,谢韶突然意识到,对方给了她一个不需要靠着谢家也能自己站稳的机会。
谢韶忍不住想,如果是原主在这,她会抓住这个机会吗?
答案是肯定的。
就算是原主心向着谢家,也一定不会错过。应该说就算是为了谢家,她也要牢牢抓住这个有可能参与到幽州事务的机会。
那么等到渐渐掌握住了那么多的东西,亲手握住了权利后,原主会甘愿放手重新退回后宅、只做一个“谢家女儿”吗?
不可能的。
不管性别如何,希望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人性的本能,于是到最后,她只能是“段氏主母”。
想通这一切之后,谢韶心头莫名升起一种凉意。
——有点可怕。
作者有话说:
问:对于亲手把自己的恋爱剧本改成噩梦难度这件事你怎么看?
段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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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段温的后院为什么没有人——
音音(梦里):小姐姐她好漂亮、她好可怜,她对我笑了……
段温:“……”
#没有亲手给自己戴绿帽的爱好#
ps.
其实也有送男人的,但一次之后,再也没人敢送第二回 了
段温:呵。
第24章 同我说说
谢韶喝药这事儿暂时只有李家姐妹知道。
两人虽然都不太赞同, 但是也只有李桃在第一次的时候大着胆子劝了一回,其他时间都谨守本分。
也因为这个,当李桃再次抖着声开口劝的时候, 谢韶还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她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前面李桃劝解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一条手臂从腰侧环过,另一只手代谢韶接过了药碗。
那个熟悉的、昨夜还在她耳边叫着“心肝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药伤身,夫人以后还是莫要喝了。”
段温语气温和,却莫名的叫人心底发凉。
谢韶僵住了。
段温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摔碗,甚至把药碗放到桌上的动作都很轻、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 他抬了下手让李桃出去了。
房门吱呀的一声关上,谢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或许是因为落在颈侧的那个吻。
明明和平常的亲吻没什么两样, 但是谢韶就是生出了点汗毛直竖的感觉, 仿佛对方下一口就要咬上来。
段温当然没有咬, 他才舍不得呢。
不过他这会儿的心情确实不好。
他的韶娘果真是极聪明的,居然能瞒过他这么久。
这几年来, 随着段温的势力增长,地盘越来越大、手里的刀子也越来越利,已经少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段温都快忘了当年有人在他手底下偷偷搞小动作是什么感觉, 反正那人最后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不过,他的韶娘可不是什么外人。
被自己的夫人瞒怎么能叫瞒呢?那叫“闺中情.趣”,虽然这个“情.趣”叫他不那么高兴了。
他的韶娘不想要孩子。
她当然不想。
没有孩子就没有牵挂,万一哪一天他死了, 韶娘还可以以新寡之身回到谢家。
但若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先不说为人母者放不放得下牵挂, 就说段氏这几万铁骑也不可能放任少主的母亲离去。毕竟这个世道还是讲究“孝”的,少主的母亲若是被人胁迫做出什么不利于段氏的事,也足够成为威胁,为了避免这个万一,她必定要被绑在这里的。
段温本来对孩子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感想,顺其自然罢了。
他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没有印象,又从连番的灾年兵祸挣扎着活过来,见多了烹子而食、卖妻鬻女、兄弟残杀,对于血缘没有一点执念。命都是自己挣的,指望靠着那微薄的血缘关系讨口饭吃,怕不是要自己变成那口饭。
不过这会儿段温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能把她留住的孩子。
手臂从腰侧往前环住、掌心压着那孕育生命的地方。
段温忍不住回想起那里胀得微微鼓起的样子:很好看,她那时的样子也极漂亮。
想到这儿,段温呼吸又重了几分,有点耐不住地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颈侧,温声:“不愿意生?为什么?”
似乎能猜到原因。
她找的是李桃,还特意支开了更信任的玉簟,是为了瞒着谢家人。说明此举并非谢氏的打算,而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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