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47章

作者:鹿时眠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她要自由,要远离孤,哪怕要了孤的性命,孤都愿意。”

  沈樟珩心如擂鼓,倏然睁大了眼睛,显然不信。

  裴砚冷冷瞥向沈樟珩,胸膛上的伤疤绞痛,脸上不显露半分,只是语调淡漠朝大理寺内看守的侍卫吩咐:“看好沈大人,他若还有机会逃出大理寺,你们也不用跟着孤了。”

  裴砚转身,眸色在瞬间沉下,他心中不甘,愤恨。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百里逢吉,还是沈樟珩,这些人总能和他的枝枝扯上关系。

  百里逢吉是她的童年。

  沈樟珩是她的生父。

  而他却是她一纸休书,就能毫不犹豫休弃的丈夫。

  可就算这样,就算痛苦万分裴砚依旧甘之如饴。

  无论是爱是恨,至少她心里不曾忘记他。

  裴砚冷白的脸颊,浮出一抹潮红,他凉薄唇瓣抿着凌厉弧度,燕北想要稳定,五姓世族不除不行,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裴砚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大理寺的地牢,眼中敛着情绪,克制异常。

  在林惊枝离开汴京的半年后,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裴漪怜与二皇子成亲后的第一个月,裴大夫人周氏和她的夫君裴寂和离了。

  和离后的周氏,并没有回到河东郡,而是直接在汴京城买了一个四进的院子,直接搬进去住。

  因为这事,裴寂找裴漪怜劝过周氏。

  当时裴漪怜笑盈盈看着父亲,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犹如枝丫上盛开的玉兰花:“父亲,女儿同夫君二皇子都一同劝过母亲。”

  “女儿和夫君觉得,母亲和离开没有错,毕竟像父亲您这样的人,连自己嫡亲女儿都能舍弃的男子,哪里需要母亲同你白头偕老。”

  “父亲当年迎娶母亲时,说得情深似海,眼下看来,父亲并不是真的对母亲深情,不过是早早就明白陛下对五姓世族的防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五姓外的周家。”

  裴寂被裴漪怜的话,气得一口鲜血哽在喉咙里,当天深夜起夜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结果直到早上,伺候的丫鬟才发现。

  叫了郎中一瞧,人已经中风偏瘫了。

  虽也有人说裴寂并不是中风而是中毒,但这没有证据的事情,孝顺的二皇子还请了宫中御医给老丈人看过,的确只是中风偏瘫。

  裴寂一中风,裴家霎时就乱了。

  当初为了隐瞒裴砚的身份,裴琛虽然是嫡出长子,但是裴家一直没有给裴琛请封世子,眼下裴寂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如何请封。

  而且裴琛没有入朝为官,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

  某日深夜。

  裴寂躺在屋子里,豆大烛火微闪,只见一道身影裹着夜色缓缓走进屋中。

  “父亲,许久不见。”

  “不知如今这般叫您,您可还担得起孤这一声‘父亲’。”

  裴砚颀长的身影被夜色包裹,他手里握着长剑,剑尖上还滴着鲜红滚烫的鲜血。

  裴寂躺在床榻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怪音,伸手用力捶着衾被,试图发出声音,引起守夜的下人注意。

  这一刻,裴砚像地狱走出来的恶鬼,眼中是极致疯狂。

  他冷冷看着裴寂,薄唇含笑,眼中有血光:“父亲猜一猜,孤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杀你的?”

  裴砚手中的长剑,缓缓划过裴寂的皮肤,连皮带肉削下一片。

  “父亲应该是不知道是,不过您的确该尝尝凌迟的滋味。”

  “孤上辈子可是血洗燕北五姓,裴氏全族,无一幸免。”

  “今生,父亲该感谢孤对裴氏,心怀慈悲。”

第100章

  元贞三十三年。

  秋已近末,凉风瑟瑟。

  惨白月辉下,遍地斑驳树影,乌压压的枝蔓上混着从地底涌上的潮气。

  犬吠彻响深巷,裴砚一袭白衣手握长剑,步伐悄无声息犹如鬼魅,从死寂一片的裴氏大宅离开。

  他身上血腥味浓重,凉薄的唇紧紧抿着,有猩红色血点子落在他霜白的手背上,犹如开在深冬的红梅,妖冶勾魂。

  “殿下。”山苍双手托着干净的巾帕,递上前。

  “都处理干净了?”裴砚接过巾帕,语调沉冷。

  山苍点头:“暗卫营死士已按照殿下吩咐,没有遗漏。”

  雪的巾帕,慢慢在他掌心里揉成一团,空气中透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裴砚凌厉眉峰微微皱起一丝,眼中含着不耐神色,因为四溅的鲜血染红他的指尖,并且擦不干净,这令他觉得十分恶心,就像燕北的五姓世族。

  簌簌秋风从裴砚身上吹过,透骨的凉意,忽然漆如稠墨的天穹,大雨倾盆。

  雨水夹着米粒一样的雪碎,秋末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落得满地惨白。

  裴砚静静站在雨雪中,他不避不退,任由阴冷秋雨混着雪碎浸湿他的外袍,雪雾沾在乌发上凝结成水珠子,从他深邃寒冽的眉骨淌下。

  良久,他身上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终于被雨水冲刷干净。

  “殿下,该回了。”山苍担忧裴砚还未痊愈的身体,他大着胆子上前开口劝。

  裴砚抬眸,看了眼天色,乌云翻涌隐约听得街巷深处有更声传来,他才往外跨出一步,含着戾气的乌瞳骤然往侧边看去。

  “出来。”裴砚声音透着杀意。

  百里逢吉从黑暗中走出,他怀中抱着长刀,隔着雨水两人平静对视:“臣竟不知,太子殿下是这般嗜杀之人。”

  裴砚冷笑,长腿迈过地上一滩混了血的水洼:“百里大人管的可真宽?”

  百里逢吉盯着裴砚:“清除世族,本可以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孤要的是速战速决,请百里大人收起你那些悲天悯人的心思。”裴砚声音冰冷。

  百里逢吉目光一颤,落在寂静无声的裴宅内,他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回宫。”

  裴砚翻身上马,马蹄声沉重有声,撕开夜幕,消失在街巷尽头。

  第二日清晨,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晨雾,落在睡梦中每个人的耳中。

  原来的是昨日深夜,居在汴京的裴家嫡系遭遇匪人掠杀。

  而裴家家主裴寂,被人从房中找到时,他除了一张脸还完整能认出身份外,身体上已不见半丝皮肤。

  人还活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鲜血淋漓躺在榻上,像是被扒了皮的恶鬼在勉强蠕动,偏偏口不能言。

  裴寂唯一的嫡子裴琛,昨日因去花楼吃酒留宿,反倒逃过一劫,等他被人寻回家中时,看着变成这般模样的父亲,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等被人七手八脚唤醒,竟然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天子脚下,出了这般残忍的凶案,帝王当然震怒。

  震怒之余他给太子下了死令,一定要查出真凶。

  那日的宣政殿早朝,极少上朝的储君,一身明黄太子朝服,眉目如玉,凉薄唇瓣微微翘着显然心情极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应下帝王的吩咐:“儿臣一定会加紧排查,争取早日抓到凶徒。”

  散朝后,裴砚慢慢从宣政殿中走出,百里逢吉隔着极远的距离跟在裴砚身后:“太子殿下。”

  裴砚回头,神色冰冷。

  百里逢吉从裴砚身旁经过,用极淡的声音:“殿下莫要忘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五姓裴氏,就算裴寂死了,裴琛疯了,可裴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数分支。”

  裴砚垂眸,浓黑长睫掩去他眼中情绪,他笑了笑:“若孤等的就是五姓谋反呢?”

  百里逢吉背脊发凉,这是他从未料到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殿下知晓,那臣也就无需多言。”

  汴京,从五姓裴氏出事开始,就没有一日太平。

  连一向低调的五姓崔氏,近日都传出崔家太夫人和长孙崔世子闹不和的消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崔世子竟然带着人从崔氏离家出走了,搞得整个崔氏鸡飞狗跳。

  比起燕北的暗流汹涌,远在乌依江对面的月氏,就显得格外平和。

  新年前夕,林惊枝挺着韵肚靠在廊庑下嗮太阳,脸上盖着薄帕,她临近产期,手脚略微水肿由丫鬟轻轻揉着。

  如今她是月氏千娇万宠的玉姝公主,住的是阿娘曾经住过的公主府邸,更是月氏君王最宠的外甥女。

  白玉京虽久居宫中,但公主府内有宫婢内侍,伺候得尽心尽力,沈云志也时常给她送些山里河里寻来的新奇东西。

  “殿下安胎的汤药,就按照新的方子去抓。”寂白收起脉枕,写了一副新的方子递给晴山。

  “稳婆、奶娘还有产房以及孩子的小衣可都有准备周全。”

  晴山点头:“您交代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妥帖。”

  “稳婆和奶娘各请了三个,已经安排在公主府后院的偏房暂住,等着公主发动生产,就能派上用场。”

  寂白点头,拍了拍林惊枝的手:“殿下只管安心,有奴婢在您一定会平安生产。”

  林惊枝眼神温和,朝寂白笑了笑:“眼下都快新年了,也不知这孩子是新年前出生,还是等到新年后。”

  寂白眼神慈爱:“殿下好福气,孩子无论新年前后,定然都是大吉的节日。”

  比起月氏公主府温馨和谐的氛围,裴砚才从战场下来。

  自从他开始大刀阔斧动了五姓利益后,表面上看着十分平和的燕北,暗中已经爆发力数回动乱。

  而这次,是驻守燕北边界曾属于沈家麾下的士兵闹出的乱子。

  “殿下,马匹和行囊已经准备妥帖。”山苍上前回禀。

  “嗯。”裴砚匆匆去军帐内换了衣裳后,直接翻身上马离去。

  深冬,风雪盛大,马蹄声阵阵。

  一队人马穿过艰险的山道,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裴砚紧握缰绳的掌心冻得通红,他眉目极寒,已连着几日未曾好好休息,他此刻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因为他只想快些再快些,赶在她生产前到达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