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越流歌
如今他认了个很有背景的老大,不说在衙门里横着走,但是腰杆也能比以前挺得更直一些了。
沈丽姝听完这番解释,果然安心许多,因为老爹单位的那些领导们,听起来似乎对手下们还挺体恤大方,也没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威严恐怖、难以相处嘛。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这里是京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还在宫里坐着呢,其他人就算做到了宰相,仍然有需要顾忌的地方,所以,哪怕老爹衙门里的最高长官,大概率也不敢更没必要在衙门里只手遮天、作威作福。
官场生态只会比差役小吏们那点门道小九九来得严峻百倍千倍,越是接近权力中枢越是派系复杂、盘根错节,争斗起来都不是个人死活那么简单,那是分分钟牵连整个家族和派系的大案,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谁也不会掉以轻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乐衷斗争,官场虽然复杂,本质也跟社会差不多,人间百态,有人忙着升官发财,有人喜欢摸鱼渴望退休,也有人一心一意为民生谋福祉,但应该没有哪个奇葩,都过五关斩六将考中进士做官了,最后却沉迷于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这种低级趣味的?
这么一想,老爹能抱上齐孔目的大腿,还真是值得全家人出去大吃一顿庆祝的喜事,毕竟真正的领导们对他们这些小吏无所谓,不会刁难也不看在眼里,看似都在一个衙门做事,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小喽啰只要抱好大腿并且大腿罩得住,职场生涯基本就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了。
沈丽姝总算是理解爹娘那天对齐孔目来访的激动心情了。
打个比方,齐孔目向老爹拋来的橄榄枝,相当于突然冒出个天使投资人,想要无条件资助她五百俩去做生意,那她当场就旋转跳跃、开心到要上天了。
她现在对老爹专程请假送小伙伴们回家的决定没有异议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态度,沈徐氏已经迫不及待开口了,“姝娘,这下放心了吧?不用特意让二舅过来,你爹明天就能送表哥们回家,不如你和大弟二弟也一同走吧?”
沈丽姝不会看不出来她娘的迫切,但她却故意说,“就算明儿大弟二弟能跟着去姥爷家,我也走不开,这不答应给齐孔目他娘煮的糖水板栗还没弄呢。”
沈徐氏险些急得脱口而出防的就是她一个,只送走她大弟二弟有什么用?
但最后关头她还是把话咽回去了,转头求救般的问丈夫,“齐孔目家里着急吗?”
沈家旺很配合的摇头,“前儿齐孔目还跟我聊起这个,他知道孩子们这阵子都很辛苦,特意跟我打了招呼,他家老夫人天气转凉后胃口就好了,虽还偶尔惦记姝娘煮的糖水栗子,可老人家本就不宜多食这个,因而姝娘也不必着急,何时得闲了再做便是,我说那正好,可能孩子们忙完要回镇上老家玩一顿时日。”
他这番话也许并非虚言,却也及时为妻子解了围,沈徐氏自然认为丈夫今日是站自己这边的,高兴之余更多了几分甜蜜,不由得朝丈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家旺正好也在看妻子,夫妻俩默契十足的相视而笑。
沈丽姝赶紧移开目光,但凡再慢一秒,她的狗眼就要被闪瞎了。
她发现这辈子的亲娘平时温柔贤惠,对丈夫言听计从,看起来就像很卑微、处在食物链底端的那种家庭妇女,但实际上她娘对于拿捏男人、调教老公这方面,应该是很有一手的。
不然家里的财政大权也落不到她娘手里。
当然老爹为人正派,懂得尊重体贴妻子,也是她娘能施展手腕的关键因素之一。
总之,对于老爹这次帮她娘的行为,沈丽姝半点没放在心上,人家帮他媳妇天经地义,再说老爹平日站她的时候也不少。
她只是中途穿来的,又不是从外边捡来的,对于爹娘夫妻恩爱这件事只会乐见其成。
只是如果他们能学会计划生育,那她还会更欣慰的。
在沈丽姝内心小小吐槽的时候,沈徐氏也结束了跟丈夫的默默相视,转而继续之前的话题,“姝娘你看,齐孔目都不着急了,你们明儿就放心回镇上去玩吧,多住些时日也没关系。”
沈徐氏这么执着的要女儿去镇上,恨不得他们天一亮出发,还不想她太早回来,就是不想再给姝娘逛街买东西的机会了。
上个月姝娘揣着三两银子潇洒出门、带着一堆东西和只剩几文钱的空荷包回来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哪怕这钱都是姝娘自己赚的,她花或是不花,都到不了自己手里,她花了还能给他们买些好东西回来。
但沈徐氏宁愿自己什么好处都落不到,也宁愿要一个一毛不拔的姝娘。
她以前觉得自己只要多念叨,哪怕姝娘十句里只听一句半句也是值了,费口舌而已,能让姝娘多省一文是一文。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都反复提了三遍,姝娘始终没给个准确的回应,她个小机灵鬼儿,怎么可能听不懂?分明就给她装傻,不想答应罢了。沈徐氏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姝娘平时哄弟弟们的画面。
姝娘每次哄弟弟们内容都不一样,话术灵活多变,但时间一长,沈徐氏也渐渐发现并总结,姝娘好像是有个规律的,简单来说就是投其所好,用弟弟们感兴趣的东西或话题来引导他们,小男孩们每次都会上钩,屡试不爽。
学会这招后,沈徐氏暂时还没机会在大弟二弟身上试验,此时此刻却对姝娘跃跃欲试,看她还在装傻充楞,便试探着说道:“姝娘不是对四伯说的带你们去玩很感兴趣吗?早一天去,就能多玩一天,姥爷家和爷爷家还会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又好吃又好玩呢。”
敏锐如沈丽姝很快就发现这语气听着耳熟,稍微一想就恍然大悟了,这不是她哄小老弟的标准话术吗?她娘居然暗中观察并且默默学会了,还用在了她身上,甚至连语气都那么的相似。
好家伙,她娘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面对这么想方设法、对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的老母亲,沈丽姝突然来了点恶趣味,爽快点头:“好啊,明日我们一起回镇上——”
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看着她娘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才慢悠悠说出了下半句话,“大不了我明日也早点起来,上午就跟表哥他们去街上把想买的东西买齐。”
不购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要是不花钱,辛苦搬砖赚钱又有什么意义?
沈徐氏:……
嘴角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静静看着母女俩交锋的沈家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但也不能让媳妇这么尴尬下去,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你又不是不清楚,姝娘除了赚钱,最大的兴趣就这两个——吃和买东西,怎么还指望她能改?”
沈徐氏原本沮丧得肩膀都垂下去了,一听这话又梗起了脖子,“她的兴趣要是上街买几块糖或糕点,哪怕是大姑娘们用的胭脂首饰,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瞧瞧她买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纸笔,酒,绣样,还有香料,全都是又贵又不实用的,哪个大姑娘跟她似的奇怪?”
说着忍不住瞪了沈丽姝一眼,抚着额头一脸郁卒:“这回赚了这么多钱,真不知道她明儿还能往家里搬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沈家旺含笑安慰道:“那也无妨,姝娘能花就能赚,我倒是觉得她这么小就琢磨着赚钱,还能吃苦,恰恰是因为她想买东西,才会这么用心。哪天她没东西想买了,说不定也没心思赚钱了,你觉得那样好吗?”
沈丽姝在旁疯狂点头,对对对老爹说得都对,她赚钱就是为了好好花钱。
她是说过跟家人相处也要有退有进,不能老是我行我素,但自己赚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是她的原则是也是底线,不可能因为她娘几句捞叨就变卦,所以与其指望她收敛,她娘早点把心态调整过来才是真的皆大欢喜呢。
沈徐氏很想倔强的顶一句不赚钱就不赚钱,本来就没指望过姝娘养家糊口。
可是姝娘给的太多了,让她将这话盘旋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这两个多月跟着孩子们忙碌,他们夫妻虽累,收获也一样丰盛,上次的不到两贯加上这次的三贯多些,刚好攒下了五贯钱。
五贯钱呐,已经是孩子他爹两个月的月俸。
若每个月都能多出这么一笔收入,明年都不需要姝娘给弟弟们出束脩,他们自己就能负担了。
也不仅仅是大弟二弟,小弟,或是以后出生的孩子们,他们都有条件送他们读书了。
让姝娘一个孩子承担弟弟们束脩,沈徐氏内心不太得劲,她知道孩子他爹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卖力的帮孩子们炒板栗,能够尽一点当父母的责任也是好的。
最后,这个话题以沈徐氏一声倔强轻哼作为收场,沈家旺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只是还拉不下脸承认,很体贴的出来打圆场了,招呼捧着钱使劲傻笑的孩子们,“既然明儿还要早起去买东西,那就快些收拾收拾去休息吧。”
小伙伴们纷纷响应,搂着各自的钱回屋睡觉了,沈丽姝的箱子她自个儿搬不动,只能求助老爹,等沈家旺把她的小金库放回老地方,她又神秘一笑,“爹,你先别走,我给你看个宝贝。”
说着去拿她这段时间抽空画的图纸。
沈家旺不明所以,见她拿着几页纸过来,还以为闺女又私下练字,后来发现上面好像是画而不是字,又很是自豪的想,莫不是姝娘连书画都能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了?
欣慰之余,接过东西便夸了起来,“我们姝娘真是颖悟绝伦,无人指点就会书画了,只是这画得有些……过于实在。”
沈家旺也是看到闺女的真实画风,才意识到自己夸早了的,原来不是天生比别人会写字的,就画画也能画很好。
他虽然不懂画,但一看也知道,姝娘这几张纸实在不能称之为画,就是弄了一堆横线竖线嘛。
这题他也会!
沈丽姝:……
她无奈的举着油灯上前一步为老爹照明,“不如您再细看一眼?”
随着老爹低头认真看图纸的动作,沈丽姝也不卖关子,主动解释了起来:“既然明日就去姥爷家,那打家具的事就请爹娘帮我费心了,正好我们房间这阵子用不着,可以直接让人来家里弄,还方便些。爹你们主要就是帮忙盯一盯,要让匠人按照我画的样式弄,到时候我会留几贯钱在箱子里,你们只管从箱子里拿钱结账。”
其实沈丽姝的所有财产都会留在家里,只不过大头她会用小锁锁起来,这么做不是说要防谁,而是表明一个态度,这是她的私人小金库,不允许任何人擅动,亲爹娘也不许。
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心理年龄又是个经济独立了很多年的成人,沈丽姝很在意边界感。
幸好她这个世界的爹娘也足够开明,主要是老爹,只要她表明了态度,他就不会仗着是她爹的身份任意处置她和她的东西。
所以她能把财产都放在家里,放心的回老家待上一阵。
沈家旺这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也提过,想把你们的屋子归整一下,用一些柜子分隔成两个小间。”
这个想法,他们夫妻也是赞同的。
孩子们的房间原来是老爷子的,因为更为宽敞,后来老爷子走了他们也没搬过来,本就预备让给孩子们睡,只不过把老爷子那张有些念头、据说很值一些钱的雕花大床换到了他们房里。孩子们如今屋里,连床都没用,只是打了两张宽敞的木榻拼在一起。
原先大弟二弟还小,跟姝娘睡一块并不打紧,但侄子们住过来了,不得不避嫌,并在一起木榻就分靠在不同的两边墙,姝娘跟弟弟们睡的那边还特意挂上了蚊帐作为遮挡。
这样短时间内还能应付,久了仍是不便,所以姝娘当初一说要归整屋子,他们都答应了。
只是自打卖板栗后,他们全家的心思都扑在赚钱上了,每天数钱又那么快乐,竟是半点没想来正事。
这会儿姝娘提了起来,沈家旺自是认真对待,仔细看过两遍图纸,确定图纸画得清晰明了还有文字说明后,他才细心将图纸折好收入怀中,承诺道,“姝娘只管放心在老家玩,打家具的事爹帮你盯着呢,保管你们回来就能看到两个跟画上一模一样的小间。也不用特意留钱了,这点钱爹还是出的起的。”
他其实更想夸一夸姝娘无与伦比的巧思,那个双层床真是太省地方了,有了它,往后再添几个孩子也不用担心家里住不开了。
世上还有比姝娘更聪明又贴心的闺女了吗?
没有了,全汴京最暖心的小棉袄就是他家姝娘。
可惜真的已经很晚了,他不能耽误孩子们睡觉的时间,自个儿明早也要早起当差,沈家旺只能把这一肚子的溢美之词咽回去,说完看见姝娘神色似有不赞同,想是要坚持她自己出钱,他也不等她开口,先一步抬了抬手制止道:“姝娘,你听爹说,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你们现在睡的木榻,可以拆了打双层床,咱们家还有些用不上的家具也可以拿来打柜子,若还不够,可以再从镇上运两根木材进来,咱们不用再出买材料的钱,只需要付工费和包吃饭,有个几百文就差不多了。”
“你娘这两个月攒了好几两银子,我们出得起。”
沈丽姝惊呆了:“这么便宜?”
早知如此,上次放假就可以抓紧时间改造房间。
沈家旺含笑点头,“这还是城里工费高,放在镇上,至少还能再节省一半的工钱。”
沈丽姝觉得这样便宜已经是惊喜了,也不再跟老爹争谁出钱的问题了,反正大家都出的起。
把油灯交给老爹并表达了晚安的意思,她就钻回蚊帐里,躺在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们旁边,她也很快蒙头睡了过去。
翌日,沈丽姝果然跟小伙伴们一块起床的,洗漱过后,也不顾她娘“已经煮好了粥”的挽留,带头领着大家去街边吃了顿汴京人民绝对不可错过的早餐美食,由此开启了新一轮的购物之旅。
买了喜欢的东西,又换了心心念念的元宝,下午,一行人又拎着大包小包、热热闹闹回老家去了。
在姥爷家的第一天,沈丽姝就毫不客气的搞起了事。
事情还要从徐二舅前两天闲得没事跟朋友去河边钓鱼说起。
徐二舅属于人菜瘾大的那种,往往钓半天也凑不够一碗菜的。但因为家里生活很过得去,他农忙时辛苦下地、人都累瘦一圈,农闲时不想争分夺秒的打零工赚零花,家里人也都支持,于是就有了许多钓鱼的机会。
前天那次,属于是一年都出现不了两回的运气爆棚,徐二舅钓到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难得是鱼钩取下来也没有弄伤鱼嘴。徐二舅美滋滋把鱼拎回家,表示要养着等孩子们回来,让他们都尝尝他钓到的大鱼。
他中途去过城里送板栗,知道他们大概就是这几天里卖完存货收工,因而全家都很赞同这个提议。
于是这天沈丽姝他们过来的当天晚上,这鱼就准备要上桌了。
沈丽姝一看他们把活碰乱跳的草鱼从水缸里捞出来,就被勾起了吃烤鱼撸啤酒的幸福时光,瞬间忘了自己第一天来做客,需要低调矜持,立刻举起手疯狂自荐:“我来我来,姥爷,让我来给你们做道不一样的烧鱼。”
第28章
麻辣烤鱼。
在沈丽姝强烈自荐之前, 本该是金盆洗手的徐姥爷出山,亲自给难得来小住的外孙外孙女做一桌拿手好菜。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下厨了,就算是教徐虎做饭, 老人家也就是站在旁边动动嘴皮子, 时不时用拐棍敲一棍子。
毕竟这个年纪,已是儿女成家、子孙满堂, 合该安享晚年了, 徐大舅他们要是敢让老爷子整天给一大家子烧饭,出门都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所以即便徐姥爷退休后无所事事,家里也不敢劳动他, 一日三餐都是两位舅母带着女儿们准备的。
沈丽姝之前还羡慕表兄弟们, 家里有位大厨, 岂不是每天都能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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