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沉之月
她写答案的时候可是仔细揣摩过时情和出题人的意图,写的确实不错,也自信自己应该能中,但问题是她的答案一直秉持中庸之道,新奇的观点是能不说就不说,可谓稳极却难像别人一样另辟蹊径容易出彩。
说白了,现在这个名次实在超出她的预料。
“难道……”许清元微微蹙眉,在脑中将这一年会试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没有偏向和极度中庸的态度反而为她赢得了双方阵营考官的青睐?皇帝和老尚书相争,她一个小鱼小虾米得利?
不论如何,榜纸经过吏官几次誊抄,是绝对不会出现错误的,只要这上面写的她是第一名,那她就是第一名!
反应过来后,许清元乐陶陶地接受着众人的祝贺,简直快要飘飘然起来。
实际上许清元猜测的还真八九不离十。之前贡院失火皇上借此发落了一批官员,此举让接替他们监考会试的众官十分谨慎,生怕出事惹祸上身,连评卷时也不敢太过偏向,最后一致同意在中庸答法的考生里取中答的最好的许清元。
一旁同样高中的丁依霜十分兴奋,拉着许清元就要去酒楼吃饭,惹得其余女举人打趣不止。
“笑话我?这可是新科会元,既然你们不稀罕,那这头一份的喜气就让我沾吧!”丁依霜笑道。
众人笑:“那这么说可不行,我们也得沾沾光。”
闹到最后,除了有些落榜考生心情实在不好无心凑趣外,大多数人都起哄许清元让她请客。
脱雪小声道:“我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钱……”
许清元乐了,豪声道:“怕什么,还能把我吃穷了不成,咱们走!”
“就是就是,如果真付不起饭钱到时候就把你家小姐扣在酒楼做苦工还债。”丁依霜听见主仆两人的对话,冲脱雪眨眼道。
“哈哈哈哈。”众人皆笑。
许清元在众人的簇拥下,顶着其他考生羡慕嫉妒的目光往外走去。不过临走前她又回头看向榜纸,在第六名的地方找到临安郡主的名字后,心中落下一块石头。要说眼前还有什么遗憾,那肯定是不能把这么厉害的成绩拍照留念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傻到,笑着转过头与女考生们离开贡院门口。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悦风酒楼,这家掌柜也会做生意,知道今天放榜一定少不了客人上门,赶在第一时间提前开门,果然接到直奔此处而来的许清元一行人。
话说金榜题名这种喜事却不好藏着掖着,有人嘴快直接表明许清元的身份,掌柜的闻言眼珠一转,立刻迎上来恭维道:“原来这就是今岁会元!果然一身诗书文气,头顶青光,不同凡响!小二,跟后厨说,今日贵客上门,给贵客多上一盅锦带羹和四样什锦菜,记在我账上!”
许清元笑让:“怎么好让掌柜破费。”
“您这是说哪里的话,这样的机会小的求还求不来呢。”掌柜的忙道,“只要您别嫌弃我们酒楼的一点小小心意就好。”
眼看推让不过,众人也都兴奋着,许清元没有多说,大家上楼去雅间落座庆祝。
也不知谁的耳报神那么快,没多久,新科会元正在悦风楼的消息就传播开去,于是在她们把酒言欢的时候,便不断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恭维攀谈,人家吉祥话说的一溜一溜的,许清元刚遇见大喜事,也不好赶人家走,再让人说她尾巴翘到了天上,那多晦气,因此只好对每个来人都笑脸相迎。
于是原本只是清霖书会女考生们小范围的庆祝,逐渐演变成了参观会元的活动,这一拨拨来的人身分从京城官员到贩夫走卒各不相同,许清元愣是接待到晚上都没见完,眼看天色已黑,过来祝贺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许清元倒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她十分担心自己今晚能不能回的了家。
丁依霜等人也都神思倦怠,全没有早晨那副兴奋的样子。
许清元默默对自己说,再见最后一个,见完绝对回家休息,这比学习可累多了。
等下一个人步入雅间,许清元捏出笑脸抬头一看,瞬间愣住:“父亲,您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的那个一身官服,面色冷凝,但细瞧又能看出些不自然的人不是许长海又是谁。
第68章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许长海掩饰着轻咳两声, 用刻意保持的严肃面容问。
许清元就坡下驴,忙道:“女儿知错, 这就跟您回去。天色不早, 诸位也都请回吧。”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许清元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周围一堆各式各样的礼物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些都是方才来拜访她的人送的, 其中有送衣服首饰的,有送金银财宝的,甚至还有送仆人的, 她都只挑了一两样便宜的留下,其他的都退了回去。
毕竟人家来送礼也是情面, 怎么好一点也不收,让人家下不来台也是给自己结仇。
谁知许长海看过后表情却十分平静, 他淡淡吩咐身后家丁将东西扛好, 带着许清元回到家中。
直到看见家中门房的盛况,许清元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如此淡定:形形色色的礼品被码放在院内, 两个门房边登记边入库, 就这样还忙的不得不借了许长海的书童搭把手。
“这是?”许清元不敢置信地问。
“各门各路送来的贺礼。”
她接过册子翻看几页, 发现来送礼的富商居多,却没见几个官员。她脑筋一转明白了其中的关系,如今官场以男子居多,让他们给一个女人送贺礼,还是庆祝她高中会元, 真会把他们呕死。再者他们一家又不是京城豪贵,没什么人脉势力, 除了寥寥几位女官肯表示表示心意, 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
不过倒是可以想见如果是往年的会元将面对如何惊人的场面。
父女两人在院中散步, 许长海这会儿才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对她不住点头:“你做得很好。”
而许清元今天实在太过劳累,这会儿只想回屋睡觉,但看在对方下值后还特意跑来解救她的份上,只好撑起一个疲惫的笑容道:“侥幸而已,父亲应当明白女儿答得如何。”
“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如今你是板上钉钉的会元,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许长海自豪地说。
许清元瞥向旁边人一眼,发现今天许长海的确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她低头笑笑,没有再反驳。
这天晚上许长海跟她聊了许多,聊到天上星斗熠熠,聊到月英派人探看情况,他才意犹未尽般回了自己房间。或许在他心中,同进士出身也是一个心结吧,如今许清元的成绩却成功抚平了他的不甘。
她摸着有些酸疼的脸颊慢吞吞往院子走去,仆役们待她格外恭敬,看她的眼神也亮晶晶的,仿佛她早晨是出门镀了一层金才回来似的。
回到自己院中,廊下确却是漆黑一片,听不见一丝响动,脱雪皱眉:“肯定是拿完赏钱自己乐去了,竟把姑娘闪在这里。”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清元这会儿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记得火折子在哪里来着,把蜡烛点上,咱们洗完睡觉。”
两人推门进去,月夜风吹树叶哗哗作响,淡蓝色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模模糊糊能看清室内摆设。
脱雪扒拉着斗柜翻出火折子,将室内的蜡烛点燃。许清元被烛光晃了一下,她揉揉眼睛,慢慢睁开,映入眼帘的却是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
“红烧茄子、虾油豆腐、鱼香肉丝……”许清元念着这些菜名,心中莫名悲伤。
虽然自己院子里的人十分用心地给她准备惊喜,放在平时能吃到这样一顿大餐她也绝对很开心,可是不久前她刚刚过于饱餐了一顿,现在看见吃的直想吐。
“这是谁出的主意啊……”许清元回头问脱雪。
脱雪摇摇头,也是一脸莫名,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许清元往门口看去,她院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笑着恭贺:“恭喜咱们姑娘一举拿下会元,将来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呢!”
许清元笑得合不拢嘴,忙道:“这是你们准备的?”
“是方歌姑娘的主意。”丫鬟聆雨道,“可惜她突然有什么急事先走一步,没能等到姑娘回来。”
“那如果你们谁遇见了,替我谢谢她。”许清元走过去一手拉住一个人,往桌子这边拽,“这么大一桌菜我怎么吃得完,不如咱们一起吃,热闹些。”
“那怎么行……”脱雪刚要阻止,就被许清元塞进嘴里一个煎包,瞬间没了声音。
大家哄笑不止,也没了拘谨,纷纷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伴随着众人觥筹交错的谈笑声,许清元慢慢趴在桌面上笑着睡着了。
“醒醒,姑娘,快醒醒!”
许清元正做着美梦,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扰乱,她睡眼惺忪地看去,却是脱雪正在勾床帘。
见她醒来,脱雪道:“本来老爷是说让您晚些起的,可是今日有贵客上门,只能把小姐叫醒了。”
“谁这么早上门?”许清元问。
“听说是哪位大人。”脱雪道。
难道是邓大人特意上门?许清元脑子清醒许多,迅速起床收拾好自己往正厅去。
还没踏入门槛,许清元就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旁边还伴随着许长海的迎合声。
她抬眼一看,发现坐在主位的是个年近五十体型富态的男人,他的下手还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许清元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去,先朝许长海行礼:“见过父亲,不知两位贵客怎么称呼……”
“清元,快来见过侍郎大人。”许长海面向她使了个眼色。
许清元明白这人应该是他的顶头上司,礼部侍郎,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姓胡。
“清元见过胡大人,见过这位公子。”许清元行了一个规范尊敬的书生礼,胡大人捋着胡子点头笑道:“老许你这女儿真是不一般,恐怕将来还要超过你呢。”
“大人千万别这么说,都是些微小聪明而已。”许长海连忙摆手道。
“诶,老许你太谦虚啦。”胡大人用手指虚点几下,又爽朗地大笑几声。
两人一唱一和气氛十分融洽,许清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先垂手站着赔笑。
“我这四儿子就不如清元许多。”胡大人画风一转,道,“念了十几年的书,连个秀才都考不出来。”
一旁少年听后羞愤地小声插话:“父亲!”
许清元眉头一跳,这胡大人好自来熟啊,连她名字都叫上了。
“唉,我也不求他能跟清元一样登科及第,咱们官宦人家的孩子,总得要考个秀才才行吧?”胡大人一手拍着大腿,叹气道,“所以我想托你件事。”
许长海张了张嘴,停顿一下方才道:“您的意思是?”
“不如让翼儿跟着清元学一阵子,有这位新晋会元的熏陶,说不定我这逆子能改头换面呢?”胡大人哈哈笑道,说完眼睛却一直盯着许长海。
这恐怕不是为了上学,而是为了撮合吧,许清元瞬间明白了这位胡大人的意思,心中腹诽。
许长海自然也是人精,他看着女儿,自己面露难色,十分犹豫的样子。
胡大人接道:“屋里闷,不如让清元带着翼儿出去逛逛吧。”
见自家父亲点头同意,许清元只好带着胡公子出来散步。
今天胡公子一身浅紫华服,十分……骚包。不过还好少年气息十足,脸也撑得起来,不算伤眼。
许家院子逼仄普通,没有什么好看的造景,她也没什么好介绍的,只能请胡公子在一处小的可笑的假山旁的石桌石椅上落坐。
从两人一见面就时常撇嘴的胡深翼也就是胡公子想到父亲出门前的叮嘱,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引出话头:“这圆石桌不失棱角,看起来淳朴自然,许大人真是风雅……”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许家小姐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
“那是石匠磨坏的残次品,或许胡公子想说的是古朴?”
胡深翼被她一句话噎住,却不敢呛声,只好拼命忍住情绪转移话题道:“哈哈,许小姐真是博学。”
如果一个人读了十几年书连淳朴和古朴都分不清,只能说明他心思真是一点儿不在学习上。
许清元眼睛一眯,突然笑起来。
而许长海那一边,在他隐晦地表达出许清元没有办法生育后,胡大人竟然表现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胡大人的儿子实在不少,但成器的却挑不出一个来,用最没出息的一个来交换利益他毫无心理障碍,再说即便妻不能生还有妾,又不会绝后,没什么可介怀的,他看中的是许清元的前途,是胡家未来几十年的地位,因此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所幸小儿子有长得好这个优点,想来应该能跟许清元相处愉快,只要两人能有苗头,这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胡大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可这个念头却在看到红着眼走进来的儿子后化为泡影。
“爹!我要回家!”胡深翼脸色通红,一脸气愤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许长海佯装恼怒地问。
“思及胡公子是来附学的,女儿便与他探讨了几句经典,谁知胡公子说不过女儿,就这样了……”许清元无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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