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舒朗伸手把这毛茸茸大脑袋往远推了几分,神秘道:“暂时不方便告知,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这也算他对世界运行规则做出的又一次小小试探吧。
若说主剧情线是世界运行的基础,那无数支线能不能在不改变主剧情线的前提下,拥有自我完善的能力?
比如说,在他娘柳氏已经成功和离的前提下,他给身为镇北王妃的姑姑荣语去信告知此事,请姑姑出面,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劝说母亲再婚。
信里他告诉姑姑荣语,他和大哥荣舒堂二人很支持柳氏再觅良缘,也不止一次的劝说柳氏不必有任何顾虑,他们兄弟二人很希望柳氏可以过的幸福。但柳氏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或许柳氏有些话不方便对儿女们说,但可以跟姑姑说,请姑姑帮忙询问母亲的心结是什么?
并不是舒朗一定要柳氏嫁人才开心,而是如今的大环境如此,柳氏待在柳家,便要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时日久了,柳家几位舅舅的儿女们也要跟着被人说三道四。
旁的不说,届时柳氏心里该有多愧疚?原本舒朗支持柳氏和离是想叫她开怀,可不是叫她如今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番考量,舒朗才有了这个主意。
今早舒朗收到了姑姑的回信。
传闻姑姑性子爽利,行事果决,舒朗没想到对方能爽利到这个程度。
他还只是叫姑姑帮忙旁敲侧击一番,听听母亲在此事上到底如何作想?他也好一一解决,谁知姑姑随信直接给他送来一个现成的后爹人选,并对其大力赞扬。
舒朗问偏头问一脸狐疑的十三皇子:“知道安乐侯吗?”
十三皇子答的很干脆:“知道啊!”
还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十分讨打。要不是舒朗知道他打不过,说不得真就动手上了。
舒朗无奈,亲手给端了盘儿点心过去,十三皇子满意了,这才勉为其难道:
“安乐侯可是宗室里的一股清流,算起来是我父皇的堂兄,我们平日见了得唤一声堂叔。听闻当年也是武能上马御敌,文能和你大舅打嘴仗还不输的人物。
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不愿在朝为官,领了个闲散侯爷的职位,沉溺于游山玩水,肆意纵情,有时候连除夕宫宴都瞧不见他老人家的影儿。
早些年我还小,听宫人说那位堂叔不知在哪座山头突然感悟到天地真理,当场剃度出家,成了光头和尚。消息传回宫中,父皇为此大发雷霆。”
说起这人,十三皇子还挺想念的:
“好几年没见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在哪里潇洒快活。挺有意思一人,小时候还带我溜出宫玩儿过呢。”
舒朗琢磨片刻,追问:
“听起来年龄也不小了,整日在外游玩,家里可怎么办?”
十三皇子用眼神示意舒朗给他端茶,茶杯在手,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这才大大咧咧道:
“哪还有什么家人?我那皇叔的亲人在战场上死绝了,听闻是在皇祖父膝下长大的,算起来是与你父亲忠勇亲王和我父皇青梅竹马的铁哥们儿。
皇祖父去后,就更没人能管他老人家了,前些年父皇见他老大不小,成日不着家,便催他老人家回京成个亲,连媳妇儿人选都给看好了,就等着皇叔点头,马上就能送他们进洞房。
谁知信送出去小半年,人没回来,倒是传来了皇叔出家当和尚的消息,震惊了宗室一大片人。
你说他都当和尚了,谁家闺女还愿意嫁给他呀?一拖再拖,算起来皇叔今年该有四十一了吧,还是条铁光棍儿呢!父皇有段时间还琢磨着把我过继给皇叔当儿子来着,可惜被太子哥哥给拦了!”
宫里人明面儿上不说,私底下没少嘀咕那位安乐侯可能有隐疾之类的话。估计皇帝也没少那般琢磨,才想给老兄弟过继个儿子好养老。
闻听此言,舒朗心里大致有了数,他不太明白姑姑为何要撮合这样的人和母亲柳氏在一起。
喜好游山玩水,性情豁达。能抛开京城繁华,行事洒脱,这很适合柳氏。可人都出家当和尚了,已经看破红尘,皈依佛门,这就不适合拿来成亲了吧?
她娘又没长成五公主那样,能让出家圣僧为其动了凡心的地步。
可姑姑信里说的非常笃定,似是确信两人之间一定会有故事似的,叫舒朗只管去问母亲柳氏的意见。
舒朗不得不亲自跑一趟了,这种事假托谁手他都不放心。
谁知舒朗在柳氏跟前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柳氏只淡淡道了一句:“是他啊。”
便再没了后文。
还是姜嬷嬷见他实在好奇,指着柳氏房里那座花开并蒂的羊脂白玉摆件儿,对舒朗笑着解释:
“安乐侯早年因着亲人惨死,性格有几分古怪,没少和咱家大爷因着各种问题吵架,您也知道您大舅舅那张嘴,有几个人能说得过他呀?
安乐侯吵不过便要动手,有次恰巧被您母亲撞个正着,您母亲自然不能眼见亲哥哥别人摁在地上揍,上前拦了一拦。谁知好巧不巧,小孩子打架没分寸,安乐侯一拳头下去打掉了您母亲一颗乳牙……”
柳氏小时候不知怎的,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到了爱美的时候,还有颗乳牙摇摇欲坠,就是迟迟不掉,万没想过最后会是因那种原因掉落的。
那时的安乐侯已经十七岁,正是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年纪,第一次在个小姑娘面前慌了手脚。因为一颗乳牙,往后数年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往柳家送,全部给柳四小姐赔罪。
姜嬷嬷道:“您瞧瞧,这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的雕工,花开并蒂的好寓意,便是您母亲成亲那会儿,安乐侯让人送来的新婚贺礼。
一眨眼过去这么些年,打从他出京后,老奴很多年没听见他的消息了,少爷您今儿怎的问起他了?”
舒朗回看过去,心说我为何有此一问,您老能不晓得吗?要真不晓得,干嘛拉着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两有必要互相演吗?
姜嬷嬷道:“可是老奴听闻侯爷他出家好些年了!”
舒朗:“可不就出家了嘛!”
不出家他还不烦了呢。
作者有话说:
十三皇子:得友如此,少活几年。
第40章 你别演戏
舒朗为了他娘柳氏的幸福可谓操碎了心, 近日没少私下里打探安乐侯之事,可惜收效甚微。这人太低调了,外人知道的还没舒朗多。
这日舒朗探望过柳氏, 刚从柳府大门出来,就被太子身边的秋蓬公公拦住去路,将他请进宫喝茶。
一路上舒朗都没想明白他能有什么事, 值得秋公公亲自请一遭。要知道这位公公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第一人,将来太子继位, 那就是妥妥的大内总管。他和十三的那些小把戏,总不至于劳驾太子殿下亲自过问吧?
谁知到了东宫,一番繁琐的礼节过后, 舒朗在太子对面落座, 还没询问太子让他前来的目的,就听太子缓声道:
“辰皇叔在外游历, 行事低调, 近十年不曾归京, 即便偶尔回来小住,也只见些许亲近之人, 你在外头打探不着什么有用消息, 还容易惹人误会, 不若直接问孤来的方便。”
舒朗眨眨眼, 才明白太子口中的辰皇叔,正是安乐侯周书辰。
不用想都知道,太子能晓得这些,肯定是十三皇子一个人在国子学不甘寂寞, 背地里帮忙添砖加瓦的结果。
既然太子如此说了, 舒朗也不客气, 拱手道:“那有劳殿下您了!”
太子被他这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做派逗乐,已经很少有人在他跟前如此无所顾忌的说话行事了,手一扬,秋蓬公公便笑眯眯的给舒朗上了一盏樱桃浆酪,乐呵呵解释道:
“前些时日听十三殿下说您好这一口,便叫人一直备着!”
能叫东宫提前备着他喜欢的零嘴,按理来说该是件受丽嘉宠若惊的事,但舒朗却用理所应当的语气接过碗尝了一口才道:
“还算他有良心,我家的独门秘方南瓜粥没白喝!”
秋蓬公公听他如此说,愣了一瞬,笑的更真诚了几分,躬身道:“是,十三殿下总说宫里御厨做不出您家那味儿!南瓜粥还得是您府上的叫人欢心!”
舒朗好似不知客气为何物,骄傲的领了这份夸赞,又礼节性的回夸过去:
“殿下宫里的樱桃浆酪也很好,美食嘛,各有千秋,在各自的领域独领风骚,才能百花齐放,叫咱们这些好口腹之欲之人一饱口福哪!”
秋蓬公公原本见舒朗第一次来东宫,担心他不自在,才多搭了两句话,结果瞧这位小爷自来熟的样子,他的一片苦心是派不上用场了。且这小爷说话怪有意思,他不知不觉就被小爷的话头带着走。
两人有来有往,聊的还挺乐呵。
太子在旁处理了两份公文,便眼睁睁瞧着极有原则的秋蓬公公又让人给舒朗上了一碗姜茶,期间还许出去一份儿浆酪方子,顺带伺候舒朗用了几块点心。这待遇,也就十三来了才有。
可真自在啊,哪像第一次上门的样子,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太子抬头打量舒朗。
舒朗倍觉无辜,他是太子喊来的,来了太子又不说干嘛,他还能撬开太子的嘴让人往出吐吗?除了吃吃喝喝还能干点儿什么不出错?
瞧见他无辜的小眼神儿,太子没好气道:
“你的甜言蜜语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别再哄这老家伙了,你再说下去,他能帮你把孤这东宫给搬空了!”
闻言舒朗放下碗端正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用眼神请太子直接进入主题。
太子轻笑一声,觉得这小子明面上收敛又乖巧,其实一身的锋芒随时能刺伤他人眼的样子很有趣,倒是比早前直来直往的莽撞好了不少。将桌上一本折子递给秋蓬,秋蓬公公知机的送到舒朗手里。
在舒朗眉头高高挑起时,太子开口道:
“大概就是这些,辰皇叔在外修行,甚少与京中有信件往来,此次令堂大人和离一事,是孤主动告知他老人家的。”
舒朗放下折子,不解的看向太子。
太子解释道:“辰皇叔的心思孤自来知晓一二,因而特意去信将此事告知于他,若他无心,孤自当此事不曾发生,若他有意,便会遣人在其中说和。孤听闻你私下打探辰皇叔的消息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舒朗听懂了太子的意思,“所以姑姑就是安乐侯找来说合的那人?”
那可真是太巧了!
太子看向舒朗的眼神,有几分叫舒朗看不懂的深沉和认真:“辰皇叔正在回京途中,若令堂大人有意,孤愿做个媒人,成就一桩好姻缘。”
这种事舒朗可不会大包大揽,他道:“终究是我母亲的私事,我做晚辈的只能建议,无法替她做决定。”
安乐侯是好,但他母亲也不差,凭什么安乐侯有意,他母亲就一定要接受?
太子轻哼一声:“孤今日叫你来此,便是叮嘱你一声,长辈之事且由长辈心意做主,你勿要在其中捣乱就行!”
舒朗纯纯的无语,他这是给太子留下了什么糟糕的印象,才叫太子觉得他是个离不开娘,生怕亲娘被人抢走,为此不惜破坏亲娘幸福的妈宝男啊?
听闻太子一席话,舒朗即便顺走了东宫里天下独此一份儿的樱桃浆酪方子,心里也老大不痛快。
“您纯属偏心眼儿!”
留下这么一句,舒朗甩着袖子大跨步离开,背影都气呼呼的。
就许太子利用职权,为安乐侯扫清和心上人成就美满姻缘路上的最大障碍——舒朗,还不许舒朗做出丁点儿反抗?若太子以为有他的这番警告,舒朗就会乖乖配合,那他可太不了解舒朗了。
安乐侯与太子关系亲厚没错,可那与他荣舒朗有何关系?他首要考虑的是母亲柳氏的感受,柳氏心里头乐意,他便欢欢喜喜认了这个后爹。若柳氏不喜,别说太子说媒,便是陛下赐婚,他也得想办法闹一闹。
他不仅没配合太子当个乖巧听话不惹事的晚辈,还一出宫就把这事来龙去脉主动告诉了柳氏。
听的柳氏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在她为两孩子婚事发愁之际,小儿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替她找了个再婚人选。
舒朗跟柳氏表明自己的态度:
“您不必顾虑我和大哥,即便您嫁人了,难道就不能继续管我们哥俩了吗?听说那人快回京了,回头您见了人,若觉得他好,我给您准备嫁妆,叫您风风光光的出嫁,若您不愿,我再帮您寻更好的。”
舒朗握住柳氏的手,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坚定道:
“母亲,我并非一定要叫您寻个人嫁了,而是希望您能真真切切将日子过的开怀。遇不到良人也没甚,回头我叫人在京郊建一座庄子,以您的名义收养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寻些医术上佳的大夫,隔三差五便去庄子附近义诊,免费赠药。
旁人做不到这些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坚持一阵便无以为继,难免被人说是假仁假义。我有的是银钱,保管能做一辈子,等您七老八十了,柳大善人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那时不怕无人对您歌功颂德,眼下的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
您闲来无事多和祖母走动,柳府住腻了就去庄子上散心,一个人无聊就喊我和大哥陪您一道儿,咱们或施粥赠药,或上山躲清静。过日子的方式有很多,不是必须拘泥于男女婚配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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