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小孩子远远瞧见有宫人过来,便挺直胸膛,目不斜视,端的一副好架子,待人走远,便开始活蹦乱跳,围着舒朗好奇反问,声音压的低低的:
“父亲还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生,您真的能治好姑姑的病对不对?我今天好开心啊,等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他肯定也很高兴!对了,先生,您不是我们烈火国人吧?我听您的口音不像呢!”
舒朗听罢,明了这孩子知道的比大公子还少,至少大公子晓得他是二王子不远千里从景朝请来的国师高徒,这孩子连他是哪儿的人都不清楚。
唔,这便是不用继承家业的嫡次子的幸福一生吗?舒朗总觉得这孩子身上的天真有几分莫名眼熟。
“还不能确定,毕竟王后娘娘的病实在太严重了。”
小孩儿后退着走路,与舒朗面对面,闻言眼睛闪了闪,有几分失望的哦了一声,来不及转身,直直的撞在从拐角出来的一个宫人身上。
两人齐齐跌倒。
舒朗将小孩儿拽起来,宫人跪在地上连连请罪,二公子很是大度的摆手道:
“是小爷走路没注意,错不在你,起来吧,还得多谢你垫在下头护着小爷!”
话音未落,腰间荷包便随手扔给对方。
舒朗瞧的好笑,“这也是你父亲交给你的?”
两人此时路过拐角,二公子激灵道:
“自然,父亲还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明辨是非!”
“是吗?”
“吗”字尾音还没落下,舒朗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完全拿捏
等恢复意识时, 舒朗一动不动,维持平躺的姿势,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四周安静的不像样, 鼻尖还有令人神志舒缓的香薰,单闻味道便知绝非凡品。身下的触感十分绵软,约莫是躺在床上, 凶手还十分贴心的给他盖了被子。
稍微尝试动了一下,后颈又酸又痛, 疼的他直吸气,这般动静,外头也没进来个人查看情况。
舒朗索性缓缓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四周装饰低调又不失奢靡, 可见主人的品味与财力。
弯腰穿好鞋,在屋内谨慎饶了一圈儿, 并无多余发现, 舒朗这才想起什么似的, 摸摸脸上易容用的胡子,还好端端在呢。他的药箱与身上饰品, 除了发簪之外全都不翼而飞。
结合之前在皇宫的遭遇, 舒朗基本能确定他此时还在宫里。
就是不知具体在哪儿。
尝试打开门往外走了一步, 噌的一声, 拔剑之声在耳边响起时,一把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利剑便已搭在舒朗肩头。
那人什么都没说,舒朗举起双手,缓缓退回屋内, 关门前, 瞧见了对方身上的衣着, 更加肯定他还在王宫的推测。
也不用尝试跳窗逃跑的可能了,方才开门那一眼,舒朗已经知晓他眼下身处湖心亭,四周皆是水,一眼望不到头儿,没有小船的话,少说得游上两个时辰才能上岸。
烈火国是建在沙漠绿洲地带的国家。水乃稀缺资源,在如此大的湖心建亭,实属奢侈,并非一般人能做到。
舒朗开始琢磨,眼下的情形对他而言,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值得庆幸的是,他景朝使团荣舒朗的身份应该还没暴露,下黑手之人只单纯认定他是镇国大将军府请来的大夫。
不幸的是,他这个大夫或许能治好王后所中之毒的消息被暗中下黑手这人知道了。对方对他暂时没有恶意,却不想见到王后好起来,因此将他困在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舒朗可以肯定的是,栖梧宫内对二王子而言是绝对安全的,二王子与大将军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否则二王子也不敢在栖梧宫内和舒朗话说毫无顾忌。
且舒朗的出现,对除了二王子与大将军以外的人来说,相当突兀,其他人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来对付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目前为止,他只对二王子一人明确表示过,对王后的病情他可以尝试治治看,有他在,不会让王后在这节骨眼儿上一命呜呼。其他人,包括大将军府的两位小公子,也只是心里大概有个猜测罢了。
如此一来,能在短短时间内,避开栖梧宫的守卫,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人选基本可以确定了。
想起那个出宫途中,偶然撞到楚玉白的太监,舒朗眼眸危险的眯了眯。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大将军府的二公子,楚玉白,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家伙儿,被某一方的人收买,已成事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舒朗的情况知之甚少,导致背后之人也认定舒朗和那些将军府往常找来的大夫一般无二,因此对舒朗也放松了警惕。
想通这些,舒朗其实不难推测出楚玉白是在为哪方势力效命。
他只是有点想不通,对方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楚玉白背叛养大他的将军府,与虎谋皮。
舒朗起身,再次打开房门,人站在门内,虽然外头瞧不见一个人影儿,他还是对着空气道:
“我要见王太后,我有事关王太后容颜之事与她老人家禀报,此事关系重大,我最多等她一个时辰,过期不候!”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也不管外头究竟是何反应。
从这里到岸边,舒朗预计乘船最快得两炷香时间,也就是说,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多时辰,而他只留给对方一个时辰,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会让对方认定舒朗对当前情况没有清晰的认知,从而降低警惕。
至于王太后会不会来,舒朗倒是毫不担忧。
说起来,今早在差役的带领下于王都闲逛时,舒朗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其中便有当今王太后生□□美,本人更是特别擅长保养之道。传闻她已经六十又五的高龄,远远瞧着与四十无异。
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差役当时也肯定了这个说法的真实性,还小声告诉舒朗:
“将来您若有机会见到王太后,可千万别在她跟前说‘老人家’这类的词儿,那会让她非常愤怒。曾有宫人因这个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被王太后亲自下令赶出王宫!”
舒朗当时只当奇闻轶事听个新鲜,没想到一转眼就用上了。
这不,他方才又说事关容颜,又称呼对方老人家,活似在王太后雷区疯狂蹦迪,生怕对方不够生气一般,只要那位手头有空,便不会轻易放过他。
两个时辰后,已近傍晚,夕阳的余晖在河面上落下粼粼波光,四周有野鸭子来回游动,叫这方小天地安静的好似被世人遗忘了一般。
终于,远方客人的船桨划破水面,打破这一方安静。
彼时舒朗正搬了椅子坐在门口,懒洋洋的隔着门槛儿欣赏难得的美景,好似没瞧见那伙儿人上岸,也没瞧见为首的中年妇人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莲步轻缓而至。
仆从想说些什么,被为首的妇人阻止了,她吩咐人从房内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坐在廊下与舒朗一道儿静心欣赏落日之景,好似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享受此时此刻的宁静一般。
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红,舒朗借着落日余晖,偏头打量这位传闻中深受先帝喜爱,被先帝一生放在手心宠爱的女人。优雅,从容,从面相上看,确实不似六十多的老人,说四十有些夸张,但瞧着最多不超过五十。
舒朗缓缓道:“您迟到了。”
那位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威胁之语:
“瞧见眼前这池子了吗?这里头的鱼可是吃人的,若你拿不出叫哀家满意的东西,就下去陪它们吧。”
舒朗将视线转向湖内,一群鲤鱼从眼前快活的游过,溅起的水花飞起又落下,他语气轻快道:
“据说这湖心亭是先帝当年送给您的三十岁生辰礼物,便是湖内鱼儿的品种,荷花的颜色,湖心亭的建筑样式,以及岸边水草的高度,都是先帝亲手设计的。谁能想到,时至今日,斯人已逝,物是人非,此处却被您老人家挖掘出了这许多功效,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这也是舒朗确定他落到王太后手里的主要依据。
他一口一个“老人家”,时刻提醒对方如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即便王太后涵养再好,眉头还是不自觉抽搐了两下。
舒朗跟没瞧见似的,用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仰靠在椅子上,微眯眼睛,感受空气中潮湿的温度,用一种充满了好奇的语气问对方:
“能告诉在下,二公子楚玉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投靠您老人家的?”
王太后也换上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落座,同样一个动作,在舒朗做来是洒脱懒散,在王太后做来,是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她似笑非笑的瞧了舒朗一眼,轻飘飘道:
“因为他发现,他并非大将军楚然的亲子。”
舒朗心头一动,王太后这话说的可太有意思了。楚玉白知道他不是大将军楚然的亲子,那他知道他兄长楚玉景也并非楚然的亲子吗?显然是不知道的。
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眼下整个烈火国的局势,大致可以分为三方。
以大王子为代表的,外家左相府,母亲宛贵妃,以及与左相同出一脉的王太后及其势力。
以二王子为首的,外家镇国将军府,母亲王后及其身后势力。
以国王为代表的势力。
国王一心弄死二王子极其势力的同时,还得防备大王子势大,对他造成威胁。
情况相当混乱。
若是此时,王太后的人知道一星半点关于镇国大将军的昔年旧闻,告诉楚玉白他并非是大将军楚然亲子。
那在楚玉白看来,大将军府力保的二王子是个常年不着家,醉心文墨,不靠谱之人,能不能斗得过大王子有待商榷。再加上王后病重,命不久矣,二王子又失一筹码,未来将军府独木难支,他因此生出投靠大王子的念头也算正常。
“这招高明!”舒朗赞道。
王太后冷哼一声:“看来你知道挺多!”
这话颇有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意思。
王太后面色确实不好,可她始终没真正将舒朗怎样,舒朗便明白他拿捏住了对方的软肋。
废话不多说,他伸手从头顶拔下发簪,一头黑发顺着椅背散下来,在夕阳余晖映衬下,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慵懒。
可惜无人欣赏这份独特的美丽,舒朗自身也不在意,他从发簪顶端的祥云暗扣里,取出半枚几乎呈现半透明的药丸,只有筷头大小,舒朗拿的十分小心。
在众人莫名的视线中,舒朗缓缓道:
“想来你们已经查到我乃持灯国师徒弟之事了吧?实不相瞒,此药名美颜丹,乃我师父数年前偶然炼丹所得,因功效奇特,有违人伦天和,师父便暗中将其销毁,被我偷偷留下一颗,这是其中一半儿,一直被我随身携带,数年来从不曾离开我的视线。”
见王太后露出几分好奇,舒朗再接再厉,满脸真诚道:
“师父称其为美颜丹,可我更愿意叫它重返青春丹。当年我亲眼所见,只服用一颗,七十老叟不出半日便能恢复三十岁样貌,神奇不已。原本师父是特意为那老叟炼制治疗心疾的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竟意外叫他返老孩童。
当然,他的身体机能还是七十如许,只容貌瞧着年轻许多,师父怕传出去闹出乱子,人生第一次做了恶事,当场强迫那老叟随他出家,毁了丹药不说,还日日将老叟带在身边。
那老叟在师父的照料下,几次从心疾中死里逃生,又挣扎活了三年,最后于江南十丈楼病逝,这些都有据可查,您老人家不信的话,可以叫人亲自去查证。”
舒朗举着那枚叫半透明药丸,眼神迷离,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疯狂,好似根本没察觉王太后早已不再镇定的表情:
“这些年我私下没少偷偷研究其中配比,可或许真如师父所言,这药不该存在于人世间,因而一直未堪破其中关窍。”
虽未明言,但句句都在明示暗示,这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东西,错过了这个村儿,再没有那个店儿。
舒朗说的过于天花乱坠,以至于王太后只稍微动容一下便恢复理智,冷声道:
“我如何确保你没撒谎?”
舒朗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那颗丹药,一咬牙将东西送到王太后手里,语气又快又急,好似生怕自个儿后悔似的道:
“叫人小心刮下一层细细的粉末,冲在水中喝了,一刻钟便见分晓。”
在王太后疑惑的视线中,舒朗有几分恼羞成怒道:
“你以为这药丸本身就这般小巧的吗?”
言外之意,便是被他给刮一刮,硬生生刮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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