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动物园经营日志 第67章

　　不过对失明的玉面来说,太多不熟悉的人出现必然是会让它感到暴躁的，因此在喂食时孔碧只带了负责给它们做检查的王玲,且还是被隔离在外,没有靠近,只让玉面先去熟悉一下她的气息。

　　如此几天过去,玉面已经能分辨得出一些人的气息了,不会对他们的靠近再产生太大的反应。

　　居住的隔离区也让玉面摸清楚了,它是一只很冷静、方向感很强的狼，只要没有故意变化周围物品的位置，玉面基本能做到跟有眼睛的狼一眼如履平地。

　　不过因为血检还有几天才能出结果的缘故，玉面并没有立即被带去做手术，很多动物在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后立马开展手术都容易应激,并且这也不是需要立即解决的病症,所以孔碧很有耐心的等玉面适应。

　　对于这两个新来的小家伙,花椒并没有什么反应，确切的说，它对任何很能嚎的生物接受程度都比较高,所以在孔碧要求后便并没有跑去见过它们，只是会对‘山歌’而已。

　　这让动物园里的人最近都睡得不那么好，毕竟想想看，狼、孔雀、丹顶鹤……甚至最后连老虎都加入了战场,偏偏每一个都是那种嗓门嘹亮,一嗓子声音能传很远的动物,在大半夜时突然就开始唱歌,睡眠质量得多好才能不因此从睡梦中惊醒？

　　哪怕孔碧在找装修队装修时设计师考虑到动物园的特殊性员工宿舍都特意用了比较隔音的建材，但也依旧不可能完全防住这些声音，以至于最近动物园里的失眠群体大增。

　　然而狼本来就是夜行性的生物，夜晚嚎叫是它们的天性，所以要想完全制止也不可能，只能孔碧去给每个动物都去做工作，让它们尽量减少这种行为，最好能放到白天。

　　其实孔碧也不是很理解，都语言不通了，它们是怎么能从各自的嚎叫中找到交流的乐趣的？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反复的隔空对嚎之后，虽然没有闻到过对方的气味，但天歌和玉面也大致对动物园里的其它原住民有了印象，这样后续接触起来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当然，它们或许永远也见不了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动物园里能自由活动的只有妖怪，普通动物孔碧并不会让它们乱跑，妙妙也得是孔碧在身边才会带出去溜溜，大多时候还是趁周围没人的情况下，而天歌和玉面可不是精怪，加上玉面眼睛的问题，其实它不去接触太多的新环境，只呆在自己熟悉的地盘反而更好。

　　毕竟不能拿人的思维去理解动物，站在人的立场上，自由自然是很重要的，想当然的以为动物也会渴望自由，可动物在野外也不是自由的，季节、食物也会限制它们活动的地盘，老虎的领地能有那么大不是它想有那么大，而是只有那么大的领地才能维持它的日常生活所需。

　　所以只要满足了动物的生存需求，场地适当的缩小对动物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至少对普通动物来说是如此的，不需要费心费力就能得到的充沛食物、不需要面对野外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和死亡，还有铁笼——在动物简单的思维中，那不是束缚，而是阻挡入侵者的安全线，可以让游客永远都无法靠近自己。

　　所以在孔碧将笼子打开时，天歌才会非但没有攻击，反而选择了后退。

　　因为对动物来说，像人类这样的大个头是很恐怖的，尤其是狼群得合作才能捕猎到大个头，故而在单对单面对孔碧时，天歌不可能心里不慌。

　　这几天天歌的嚎叫，也是在为了像周围宣告自己的存在，告诉它们这里现在是自己的地盘了。

　　每一个狼群都有独自的领地，彼此之间除非逼不得已是不会靠近另一个狼群的领地的，所以在天歌看来，那些出声的群体也是在向它们宣告自己，互相沟通交流，让它们明白哪些地方不是它们能靠近的。

　　虽然天歌对它们的叫声一句都没听懂就是了，不过却也感受得到那些叫声中没什么敌意，这让它们在隔离区呆得更加放松。

　　毕竟被排挤的狼要么就得忍受自己变成底层狼的命运，要么就得出走重新建立一个狼群，而现在它们觉得这个地方就很不错。

　　虽然这里没有柔软的草坪，有时候还会散发出奇怪的气味遮盖它们留下的标记，但对两只狼来说这个地盘已经很不错了，不在巅峰状态的它们就算碰到了更好的地盘也是很难抢得过别的狼群的。

　　至于孔碧一再跟它们强调这里只是临时住所，后面还是要让它们搬走之类的话，两只狼都没有理会，也不信，它们向来信奉地盘得靠自己拿下。

　　当初在原来的领地时，它们就是击败了原来的狼王才成功占领了领地的。

　　……

　　…………

　　在两只狼适应着动物园里的一切时，孔碧父母也总算开着房车过来了。

　　虽然曾经也经历过一段苦日子，但孔碧的父母都是很享受生活的人，并没有把钱都存进银行省吃俭用不花的想法，经常开着房车到处跑，在家里打麻将、跳舞、钓鱼……各种活动也几乎占满了他们的时间，不过一家人关系还挺好的，哪怕不是一个地方沟通也很频繁。

　　“亲爱的，好久不见~”

　　见到孔碧，孔妈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孔娴心态很年轻，人看上去也很年轻，到现在也经常交到新朋友，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漂亮姐姐喊自己亲爱的跟对方手挽手一起玩呢？

　　“妈，我好想你，”孔碧也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耳朵不由动了动，“怎么有猫叫声？”

　　以现在孔碧的听力，足够跟许多以听力渐长的动物所媲美，不过孔碧现在也习惯了该怎么适应屏蔽这些声音，但这声音离得实在太近了。

　　可孔家人是没有养猫的，因为在猫界孔娴被称为‘灭绝师太’，孔父是‘大内总管’，全家也就只有孔碧还比较受猫欢迎，他们现在已经从原来的猫见猫爱发展成了猫见猫躲。

　　“耳朵这么灵？”孔娴惊讶，回答道，“路上碰到的啦，他们想把猫猫杀了吃掉，我看猫都怀孕了怪可怜的就买下来了。”

　　孔碧点点头，也没多问。

　　一些人眼中的宠物在另一部分人眼中本来就是食物，但前提得是合法饲养下长出的合格肉类，而猫显然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又没有检疫证明，谁知道猫是被药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偏偏这种来路不明的肉想吃的人还不少，孔碧也不能理解。

　　这一次是一家人一起过来的，除了父母以外哥哥和嫂子也来了，打完招呼，孔娴才小心翼翼把孔碧带到后面道：“宝贝你来试试哦，这只猫对人敌意很重，我们这些天都没敢给它换笼子，一靠近它就跟疯了一样。”

　　孔碧点头，一些野猫本来就比较桀骜不驯，而被人伤害过的动物就更难亲近人了，以前孔碧也没少碰上，此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以前不能沟通时最后都能好好的，总不至于现在反而变困难的吧？

　　“喵！——”

　　然而谁知才刚一靠近，对方就发出了刺耳的叫声，但盖在笼子上的布甚至都还没有被掀开过，仅仅只是它听到了动静就已经排斥得离开了。

　　最关键的是……它开口像个疯子。

　　这是字面意思上的发疯，孔碧没有从它的叫声中听出任何含义来，就像是人发出的无意义的尖叫声一样，单纯因为周围环境的刺-激而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在恐吓人不要靠近。

　　孔碧不禁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她掀开遮住笼子的布料，笼子很脏，也很狭小，让猫脸转身都勉强，臭烘烘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身上的毛发打结成一绺一绺的，是个阴阳脸长毛三花，此时在笼子里冲着孔碧哈气，叫声堪称歇斯底里。

　　“喵？”

　　孔碧试着跟它交流了一下，毫无回应，发出的依然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吼叫声，像是已经变成了只靠本能活动的行尸走肉。

　　孔娴不忍地皱眉：“要不还是上麻醉吧。”

　　在将猫买下时它还是处于昏迷状态的，所以孔娴也并不知道它本性如何，但现在对方的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靠近都难，不管是打镇定剂还是麻药都好，总之还是先让它冷静下来，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对怀孕的它造成什么影响，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孔碧看了猫一眼，才道：“我在试试。”

　　她说着，在群里问了声楚楚的位置，让他们把楚楚带过来。

　　妖怪对同类都有着绝对的压制力，这是完全出自于本能的臣服，不需要对方有没有智慧，如果真是疯了行事出于本能的话，那其实反倒更容易被同类妖怪所操控。

　　对于保大保小这样的问题，如果有的选的话孔碧向来都倾向于能保都保。

　　楚楚不事生产，现在开始上班之后想找到它就更容易了，所以员工很快就将它抱了过来。

　　“吃你们家一口猫粮可真不容易！”

　　楚楚一看到孔碧，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对小猫咪来说,靠出卖色相来讨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毕竟你猫吸都吸了，不留下点什么再走次次白嫖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偏偏楚楚却没有料到自己顺风顺水的猫生会在孔碧这里遭遇了滑铁卢,不仅没法白嫖，还得天天上班,早知如此,当初它说什么都不会往这边跑的,好处没捞着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孔碧全然无视了楚楚的抱怨,伸手把它捞了过来顺手一撸：“小猫咪没有一口猫粮是能白吃的。”

　　捏了捏楚楚有些发腮的胖脸,孔碧把它带到那只阴阳脸三花孕妇面前。

　　“汪呜？”

　　楚楚奇怪地看了眼感受到自己靠近还没有任何表示的猫,不理解它在激动什么。

　　以楚楚一贯的经验来看，它遇上的猫不管是大猫小猫还是老猫都从来没有对它不客气的，就算是野猫也是如此，都不用楚楚去要求什么它们都会将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物让给它，这种态度的楚楚还是第一次见到。

　　并不是很能理解的楚楚不由又喵了一声,仍然不由得到回应,不由从孔碧身上跳了下来更凑近了一些。

　　谁知在自己靠近之后,对方的情绪却变得更激动了，身上的毛发膨胀得像是个海胆，直接就一爪子拍了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喵！”

　　楚楚立马大声地叫了一声，三花孕妇愣了一下，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的毛发仍然还耸立着,没有一点要耷拉下去的意思。

　　楚楚围着笼子转了一圈,这上面有着令它感到很厌恶的气息,像是曾经有不少猫在其中死去似的。

　　这些气味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浅淡,反而越积越深，散发着一股腐朽的、绝望的、麻木的恶臭。

　　它不由看了看这只三花，楚楚很少会使用自己的能力，因为在面对它们时本来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它们就会很听话，哪怕是警惕心很高的野猫，也不会对它有什么敌意，毕竟在野外生存的猫不像家猫那样被养得本能都不剩下多少，敏锐的感知足以让它们察觉到楚楚的情况。

　　毕竟猫作为从古至今都颇受欢迎的动物，因其外表也被不少修士当宠物养过，祖上出过的猫妖也不少，其族群在面对同类妖怪时的反应也会比别的种族要明显一些。

　　要知道，猫虽然是独居生物，可也有帮同伴带崽的习惯，作为最早领悟白嫖大法的动物之一，它们不仅会白嫖人类，其它动物包括同类同样都是它们白嫖的对象。

　　所以这只猫的表现在楚楚看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盯着对方看了片刻，楚楚才总算发现了不对劲，它的眼睛……没有光。

　　楚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是见过类似的眼神的，以前投喂员附近的一户人家就有这样一只老猫，两脚兽好像将之称之为老年痴呆，那只老猫什么都不记得了，经常上一秒还跟楚楚聊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因为它的出现而被吓上一跳，思维混乱到往往连说话都含糊不清没什么逻辑，但这只猫的情况似乎又跟那只老猫不太一样。

　　明明它看上去还很年轻。

　　楚楚所遇上的最瘦弱、最不愿意与任何生物接触的野猫都没有这样过。

　　但偏偏对方也无法解决它的疑惑，楚楚可以让它安静下来，却无法让不能沟通的它告诉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楚楚想到解决办法，孔碧就直接伸手将笼子拎了起来，楚楚跟上孔碧的步伐，仰头问：“它怎么了？”

　　“它生病了。”孔碧只能这么回答。

　　“那还能治好吗？”楚楚问。

　　孔碧沉默了一下，才说：“不知道。”

　　一般来说，一些被虐待的动物在找到新主人之后还是能被慢慢治愈的，虽然这个过程可能得好几年，但同样也有一些动物哪怕是交给最专业的人去干预，也无法恢复到跟正常小猫一样。

　　孔碧他们村就有人捡到过一只流浪狗，带去给专业训犬师训了一年也没有好转，它的‘神经质’已经刻到了骨子里，看到棍子会应激，人从高处抚摸它会应激，就连正常的吃东西没有任何人主动靠近时都会应激。

　　人无法去想象它们遭遇了什么，也很难去根治这种已经刻在它们骨子里的应激，这是哪怕孔碧可以跟动物沟通都做不到的，因为动物的思维本来就很简单，理解不了过于复杂的话语和意思，而应激的动物就更难以沟通了，它们的心已经封闭了，就像被逼疯的人，也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只能期待奇迹的降临。

　　孔碧将三花带到了王玲面前，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确定没有猫瘟之类的大病的之后，又将肚子附近的猫毛剃了一些照了照b超。

　　“园长，这几只小猫应该已经死了。”

　　孔碧：“死了？”

　　“嗯，”王玲将鼠标挪过去，“应该是已经死了，我给母猫也做过不止一次b超了，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你看这里……我的意见是最好尽快做手术把死胎都取出来，只是……”

　　犹豫了一下，王玲才道：“我感觉它好像是只血猫。”

　　孔碧愣了一下：“血猫？”

　　以为孔碧不清楚这是什么，王玲解释道：“就是用来专门给生病的猫输血的血包，现在人养宠物的那么多，有些宠主在宠物生病之后就会到处花钱去找别的宠物猫给自己的猫输血，一些人就盯上了这个产业链，一毫升猫血市场价差不多有七八十块，一般猫舍卖不掉的猫都会拿去当血猫，也有的会特意去乡下教人怎么套猫他们去收，还有些是直接在平台上找那些要送养猫的。”

　　“它的血我刚刚抽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了，你看它的四肢，上面的猫毛几乎都稀稀拉拉的，皮肤上有些感染的迹象，应该是抽完血没怎么好好照顾就又被带去抽血了，身上几乎都是骨头，太轻了。”

　　“我感觉就算是现在给它做手术，它也可能直接死在手术台上……这个手术还要做吗？”

　　孔碧没有多想便道：“当然要做，做了好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不做那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王玲点点头：“那我去找人过来给它针灸麻醉。”

　　麻醉对宠物来说风险是很大的，王玲现在唯一能想到的降低风险的方法就是把中兽医给拉过来，虽然针灸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像麻醉那样完全让猫失去意识，中途可能有醒过来的风险，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是冒险，那再冒险一点也没什么。

　　孔碧点点头，没有给对方添乱，拎起楚楚走出去等待手术结束，楚楚懵懵懂懂地看着孔碧：“它要死了吗？”

　　“也许。”孔碧模棱两可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