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星枳
“没有。”陆清摇头：“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爷爷。”
“那，你爸爸叫什么？”方忆甜又问。
“我爸叫陆延，我妈妈叫邹茹。”陆清回道：“我爸是39年出生的。”
“39年？”方柏想着亲妈是38年冬天离开的，如果按时间算，陆延岂不是他们的亲兄弟？
方柏和方松对视了一眼，方柏追问道：“39年几月出生的？”
“七月二十九。”陆清对爸爸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的。
“妈。”方柏激动的站起身，朝着厨房跑过去：“清清爸爸和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
方松追了过来没说话，但期待的眼神，也显得格外高兴。
来的路上，知道陆奶奶身边有一个嫡亲的孙女，他们兄弟俩个并没有不高兴，对他们来说，只要妈妈平安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年头，正是混乱的时候，妈妈被别人所救，二嫁给别人，也是正常的。
所以，对于陆清，兄弟两个，一点排斥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不在乎呢。”陆奶奶睨了他们兄弟一眼：“当年离开的时候，陆延就在肚子里了，说来，当年多亏了陆延。”
陆奶奶想起当年的事情，也是唏嘘不已经，要不是肚子里已经怀了陆延，一被卖之后，她就吐的昏天暗地的，她根本不会被嫌弃丢下。
大概是肚子里的陆延在保护着她，怀了三胎，只有怀陆延的时候，才是吃什么吐什么，甚至什么不吃，也要将胃里的酸水全部都吐了。
被丢在半路上的时候，当时，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
好在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老爷子将她给救了，给她一口饭吃，等她身体好些回去找儿子和方海川的时候，没想到，却让她绝望了。
一场大火，原本她们居住的地方，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她碰见一个逃出来的孩子，问他有没有见到方柏和方川，那孩子吓傻了，就只有一句话：“死了，都烧死了。”
陆奶奶当时吓的晕了过去，后来，她不死心的找了又找，也没有找到两个儿子，本以为等到方海川回来，他身边，却带着一个女子，方海川殷勤对其照顾有嘉。
陆奶奶想也没想，直接跟着老汉就回家了，将老汉认作义父，将他视为亲爸，等孩子出生之后，当上外公的义父，格外的高兴。
很久很久之后陆奶奶才知道，原来老汉曾经是宫里的太监，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有义父的帮忙，陆奶奶将陆延带大，看着他娶妻生下女儿，给义父养老送终，原本安定的日子，在陆延夫妻出事的那一刻，这一个家，轰然倒塌。
陆奶奶和陆清相依为命，若不是为了陆清硬撑着，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妈，就算陆延不是我们嫡亲的弟弟，我也把清清当成亲侄女。”方柏的话说的格外的漂亮。
陆奶奶听了，亦是十分欣慰开心道：“你们兄弟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第209章 爷爷在乎
“奶奶，爷爷身边没有人。”方忆甜总算找到机会开口了，她忙替爷爷伸冤道：“这么多年，爷爷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真的。”
方忆甜急的恨不得告诉她，她和爷爷相依为命的那些年，爷爷的心里可真真是只有陆奶奶一个人。
甚至是从前给奶奶写的信，爷爷也一封一封的默了出来。
“甜甜，我都一把年纪了，不在乎这些了。”陆奶奶的心情很好，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到方海川就变脸色，儿子还活着，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是爷爷在乎。”方忆甜认真的说着，她着急的说：“奶奶，肯定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爸，二叔，你们当年跟着爷爷离开，爷爷身边可有别的女人？”
“没有。”方柏摇了摇头。
方松摇头：“我后来发了高烧，只得起一场大火，好多事都记不得了。”本来年纪又小，再加上那时候大火的时候吓到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
“爸，你再想想。”方忆甜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爷爷的身上了，要不是爷爷这会意识还不清醒，方忆甜肯定把爷爷带来，两个人一对峙，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我在想着呢，你别催啊。”方柏努力回想，事情都过了几十年了，他一时半会，哪里想得起来。
直到中午吃团圆饭的时候，方柏还没想起来。
陆奶奶做的汤圆很好吃，母子三个人团聚，正是开心幸福的时候，方柏突然说：“我想起来了。”
方柏嘴里还吃着汤圆呢，冷不丁的差点被噎着：“妈，我想起来了，当年大火之后，爸带了一个战友的遗孀回来。”
“对，是遗孀。”方柏之前一直没想起来，实在是她就在家里住了一天，然后爸爸就将人送走了，他道：“我记得那个人叫娟姨。”
“妈，你肯定是误会了，娟姨后来我还去看过，回家和公婆在一起，带着遗腹子，后来爸还去送过一回东西呢。”方柏唏嘘道：“可惜，娟姨后来病了，没多久就没了。”
那还是四几年的事情了。
“奶奶，我就说，爷爷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方忆甜激动的说：“奶奶，你看看爷爷给你写的信吧，每一封都是爷爷亲笔写的。”
方忆甜的眼底透着恳求。
陆奶奶吃完饭后，默默看着方忆甜送到跟前的信，拆了最早的一封。
每一封信，陆奶奶看的都很仔细，上面写的都是方海川的思念，还有两个孩子的成长，与其说是给她的信，不如说是方海川的日记。
陆奶奶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一片了。
方忆甜接过信，就开始读。
有些写的是爷爷满怀希望去苏省找她，然后一次次失望而归，哪怕信上没有一个字写着失望，可字字句句却能透出爷爷的失望。
不管爷爷怎么失望，依旧一次一次的背着行囊去找奶奶，说起方柏和方松结婚，生下孩子。
“甜甜。”陆奶奶握住方忆甜手里的信，不让她再继续读下去。
“奶奶，还没读完。”方忆甜抬头，看着陆奶奶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
“奶奶。”方忆甜安慰道：“爷爷写这些信的时候，是为了纪念，为了表达他的思念，他无时无刻，都在思念，想念着奶奶。”
“甜甜。”陆奶奶将信拿到手里：“我想看，慢慢看。”
陆奶奶拿着信看着，眼睛看累了，就擦擦眼睛，闭上眼睛继续看，泪，一滴滴晕开了纸。
方忆甜担心的说：“奶奶，如果爷爷现在……”
“我知道，你爷爷身体不好，一直住在你家。”陆奶奶笑着，之前没认的时候，她就知道，方忆甜从海城把她爷爷也带过来了。
“你爷爷。”陆奶奶刚起了一个头，就顿住了，看着方忆甜满含期待的眼神：“我怨了半辈子，恨了半辈子，没想到……”
陆奶奶后悔啊，当初她在废墟里找孩子的时候，碰上好些人，都告诉她的是，什么都没了，全部烧完了，没几个活着的。
怀孕的她，直接晕了过去，看到方海川身边跟着一个女子，她甚至没有勇气去问。
她绝望的想，两个乖巧懂事的儿子没有了，男人身边还有别的女人，要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她甚至想要随着两个孩子一同离开。
“奶奶，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误会的。”方忆甜安慰着，当时的奶奶，以为爸和二叔没了，爷爷又……换作是别人，只怕当场没了都可能。
“爷爷这些年，一直念着你呢。”方忆甜仰头笑着：“奶奶，你要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到时候见着爷爷的时候，可千万别嫌弃爷爷不认得人。”
“甜甜。”陆奶奶握着她的手，她歉意的说：“那天把你甩开，没伤着你吧？”
“没有，奶奶那天不是还想来扶我吗？”方忆甜俏皮的眨着眼睛，说：“哪怕奶奶很生气的时候，也怕伤着我，是不是？”
方忆甜总算把陆奶奶哄好了。
傍晚，方忆甜他们一家子商量着明天去陈家，毕竟结婚之后，双方亲家还没见着面呢。
一来，让爷爷和奶奶相见，二来，方柏和沈佩心也想见一见亲家。
“叩叩。”
敲门声响起，方忆甜‘嗖’的站了起来，眉开眼笑的说：“肯定是陈风来了。”
“陈风。”方忆甜打开门，果然瞧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可，见到旁边的爷爷时，她惊呆了：“爷爷。”
“爸。”方柏和方松立刻起身，看向院子门口，陈风领着的人，可不是方海川？
陆奶奶带着两个新出炉的儿媳妇正在厨房里干活，沈佩心和曲腊梅都是干活强的人，别看曲腊梅平日抠抠搜搜，又有点小心眼，但干起活来那是真利索。
有沈佩心和曲腊梅两个人，陆奶奶都没处发挥了，听着外头方柏和方松喊‘爸’，她手里的塞进灶膛一半的柴，掉了。
“妈，火要烧起来了。”沈佩心忙上前，将掉出来的火又重新塞了回去，她道：“爸来了，你跟爸也好几十年没见了，我来烧火，你去和爸说说话。”
陆奶奶握着柴，犹豫又忐忑。
“奶奶，爷爷来了。”方忆甜的声音由远而近，陆奶奶连最后的退路都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柴，朝着外头迈去。
第210章 不哭
“奶奶，爷爷来了。”方忆甜走到厨房门口，就见着挺直着脊背，一副视死如归的陆奶奶了。
噗嗤。
方忆甜忍不住笑了，说：“奶奶，爷爷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
“甜甜，你是不知道，你爷爷他要是知道我白怨了半辈子，白恨了半辈子，岂不是得笑话死我？”陆奶奶的脑海里，想着的全部都是过往的甜蜜。
越想，她心底的后悔就越多。
“奶奶，那你担心的太多余了。”方忆甜莞尔笑着，领着陆奶奶进了屋子，从将暗未暗的院子，到烛火摇曳的屋子，冰冷的院子和屋子里的暖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烛火的跳动下，陆奶奶一眼就认出了方海川，不仅是因为方海川坐在主位上，唯一的老者，更是因为他的面容和年轻时，变化不算大。
那花白的头发，和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能看得出来，方海川年轻时的样貌。
陆奶奶走了两步，就停下来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爷爷，你看，我找到奶奶了。”方忆甜献宝似的说着，将奶奶陆婉音牵到了方海川的面前，邀功似的说：“爷爷，你可要感谢我。”
一阵呜咽的哭声传来，方忆甜就见着陆奶奶抓着方海川的手，一句话都没说，这眼泪汹涌如决堤的湖水一般。
和两个儿子相认的陆奶奶哭了一场，见到方海川的时候，她又哭了一场。
方忆甜看的也是热泪盈眶的，这样团圆的画面，她都不知道盼了多久。
“爷爷，你快看看啊，奶奶在哭呢。”方忆甜看向爷爷，密切关注着他脸上的表情，就期盼着爷爷能好起来。
“不哭。”方海川在众震惊的目光下抬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陆婉音的后背，短短的两个字，却让方家人，都看到了希望。
“爸，你，好起来了？”
“爸，你说话了。”
方柏和方松兄弟两个激动的说着，他们是见识到了亲爸自出事之后，就一直跟个木头人一样，吃喝拉撒都是定时的，不管他们兄弟怎么跟方海川说话，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不哭。”
方海川轻拍着陆奶奶的后背，重复的说着一句话。
方家人的眼底，又黯淡了下来，方忆甜道：“爸，二叔，爷爷会说话了，是好事，象征着爷爷在慢慢恢复呢。”
“我相信，再过些日子，就能完全恢复了。”方忆甜的笑容中透着笃定，爷爷一定不会一直这样，肯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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