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想起女主继母那尖酸刻薄的嘴脸,盛意不由得长叹一声气。把一颗颗剥好的花生装进缺口的碗里。
昨天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花生还沾着泥,随着一颗颗花生剥好,很快弄脏了她葱白的手指,她却不怎么在意,一边剥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刚才给男人涂药的事。
原文中的男主,对女主是一见钟情,可她都跟男人相处好几天了,半点一见钟情的苗头都没看到,难道是因为自己把相遇的剧情提前了?
盛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原文里男主跟女主初遇时,刚得了两次大机缘,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人在高兴的时候感情也比较容易泛滥,哪像现在的他,被最信任的师姐背叛不说,还要忍受伤痛的折磨,自然没心情谈恋爱。
反正先相处着吧,一见钟情不行,就试试日久生情。盛意正盘算着,一块土坷垃突然砸进面前的碗里,干净圆胖的花生顿时脏兮兮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篱笆墙外,果然看到了老熟人——
盛倩儿,村里最喜欢欺负女主的人之一。
“给你野男人剥花生呢?”她拍了拍手里的土,毫不遮掩是自己干的。
盛意沉默起身,走到水盆前洗手。
盛倩儿早就习惯了她的逆来顺受,顺着篱笆朝她走了几步,继续嘲讽:“二婶走亲戚快回来了吧,等她知道你弄了个野男人回来,看你怎么交代。”
盛意把手上的泥都洗进水里,直到手指重新变得白白嫩嫩才停下。
“你说你也是,就算想男人想疯了,也不能随便捡一个吧,都不嫌脏的吗?”盛倩儿想到男人的容貌,便忍不住冒酸气。她昨天只是匆匆一瞥,就梦了一整晚,这才气不顺跑来找盛意算账。
盛意充耳不闻,掏出帕子认真擦拭,盛倩儿被她的态度惹恼,当即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砸在她身上。
“请你吃的,穷鬼。”
盛倩儿一脸倨傲,正要继续出言羞辱,就看到盛意笑盈盈地端起洗到污浊的水,她愣了愣顿感不妙,当即大声呵斥:“你想干什么?!我这身衣裳可是新扯的,泼脏了你……”
盛意一盆水泼过去,盛倩儿尖叫一声扭头就跑,污水只沾到她一点衣角便落地了。
“算你跑得快。”盛意轻哼一声,一回头就看到男人站在门前。
毫不夸张的说,这三间破瓦房因为他的出现,简直蓬荜生辉,是物理意义上的生辉。
“仙士,”盛意立刻站直了,“今日阳光很好,我扶您去后山打坐吧。”
虽然不能用灵力,但打坐调息汲取天地灵气还是可以的,前天男人能走动后,她便每天扶着他去。
果然,男人没有拒绝。
盛意当即跑去搀扶他,男人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手指,从自己伤口上染的血痕已经洗干净了。
女主家在村子中间,往后山去得穿过半个盛家村,正值半晌午,闲着无事的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女主扶着男人从村子里走,半点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意思。
反正在他们眼中,盛意这个人就是安静孤僻的。
可惜她就算不打招呼,因着身边人的存在,众人的注意力也全在他们身上,有存不住气的,直接小声嘀咕:“整天招摇过市,都不害臊的吗?”
村子里一向没秘密,盛意带个受伤男人回来的事,当天就从村头传到了村尾。有无意间瞥见男人容貌的好事者,大肆宣扬他的容貌如何俊美、气度如何非凡,引得众人纷纷羡慕不已,都说盛意这次捡了个金龟婿,马上就该大富大贵了。
可连续五六天了,也没见有人来接男人,风向渐渐也就变了,野男人彻底变成了野男人,众人在最初的羡慕嫉妒之后,便只剩鄙薄了。
盛意只当没听到,那人还想再说什么,男人抬眸扫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吱声了。
盛家村靠山,盛意所说的后山,其实是一片种满小麦的坡地,正是初秋时节,麦苗翠绿一片,风一吹仿佛波浪,一层接一层的摇晃。
盛意扶着男人走到坡地最高处,正要陪他坐下,便听到他平静开口:“我不通凡俗,可是让你困扰了?”
盛意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后顿时笑了:“怎么会,我从不在意那些。”更何况咱俩也算正儿八经的官配。
男人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这个给你,当做这几日的报酬。”
“您这不是挺通凡俗吗?”盛意乐了,“还知道给报酬呢,不过真不用,您前几日已经给过我一颗珍珠了,这个您还是自己收着吧。”
说罢,她又想到什么,“对了,您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安全起见,最好不要暴露修者的身份,免得惹出什么麻烦。”
修真世界残酷现实,他这种没有自保能力的修者,很容易引起心术不正之人掠夺。
“好。”男人颔首答应。
盛意眨了眨眼,更进一步:“那我也不能唤您仙士了,若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将您的名讳告诉我。”
男人沉默一瞬,道:“奚卿尘。”
盛意:“?”不是顾惊时吗?
男人见她目露茫然,便又解释:“是我俗世名字。”
盛意迟疑地‘啊’了一声,脑子总算开始转动——
他应该是杀了宗门圣兽之后怕被通缉,才改名换姓的,嗯,很合理。
想通之后,盛意笑了笑:“那我日后便唤你奚大哥。”
男人……不,奚卿尘微微颔首,便开始闭目打坐。
他打坐的时间比较久,盛意在旁边陪了会儿,便开始四处溜达了。现实世界污染严重,很难看得到如此纯粹的青山碧水,她只是站在坡上眺望,心情都是好的。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鲜有趣的,她游走在山坡上,如孩童一般重新认识世界,累了就躺下休息。
就这样一边休息一边探寻,最后找到一处小潭,她好奇地将手伸进水中,轻轻拨动感受水的流动。刚把手伸进去时,水还刺骨的凉,渐渐的不知是不是适应了,水温突然变得舒适,下面潜藏的小鱼也浮了上来,围着她的手游来游去。
盛意开心地摸鱼,玩了好一会儿才回坡上,结果刚走到奚卿尘身边,就突然起风了。
初秋的风凉而不燥,吹过时如绸缎裹身,她伸了伸懒腰,闭着眼睛将手举高,感受风从指缝中流走。大约是太过放松,她甚至能感觉到风的流速,温温柔柔地缠绕在她手指上,仿佛与她一体。
奚卿尘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她迎风而立,却又好像要融于风中。
盛意玩够了,一回头就看到奚卿尘正盯着自己,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您已经结束了?”
“你很有慧根。”奚卿尘答非所问。
盛意怔了怔,明白他的意思后笑了:“我是最差的杂灵根,哪有什么慧根。”也正因为如此,她的飞升只能完全靠男主。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奚卿尘看向她,起雾的眼眸这一刻突然很有说服力。
盛意被说服一秒,但想到现实还是逐渐清醒。
她挂上女主的招牌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的。”
“为何不行?”
“我患有心疾,药石罔效,游方的医修说,我注定活不到二十岁,除非……”她欲言又止地停下。
奚卿尘果然问:“除非如何?”
“找一修士,”盛意看着他的眼睛,“双修续命。”
奚卿尘微微一顿,突然陷入沉默。
盛意苦涩一笑,以退为进:“对于双修,我也有些了解,势均力敌者一起,才能共同进益,若是强对弱,要么弱者被采补到死,要么强者毫无进益,我如此孱弱,又有谁会愿意帮忙呢?”
话音一落,坡地突然寂静一片,只有近处的风声和远山的虫鸣交错。
……都这么卖惨了还不行,果然还是时机没到啊。盛意心里叹了声气,正要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就听到他突然开口:“若有人愿意呢?”
盛意猛地看向他,心跳突然剧烈到发疼。
她默默捂住心口,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正要问他什么意思,就听到他平静开口:“待我伤好,便为你寻一合适的修者。”
盛意:“……”我谢谢你啊!
第 3 章
两人闲聊片刻,奚卿尘又开始打坐,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睁开眼睛。
盛意趴在麦地里已经睡着了,半张脸埋进麦地,压弯的麦苗小心收起尖尖,温顺地贴着她的脸。奚卿尘垂下眼眸,右手拈诀尝试动用灵力。
指尖渐渐萦出一团白色雾气,时圆时扁,仿佛活过来一般,奚卿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下一瞬突然神色微变吐出一口鲜血。
盛意被轻微的动静吵醒,一睁开眼就看到病美人虚弱地撑着地面,唇角一抹鲜红很是刺眼。她连忙爬起来扶人:“仙士,您怎么了?”
“我看今日打坐还算顺利,便试着运转一下灵力。”奚卿尘声音空泛,显然伤得不轻。
盛意一脸无奈:“还没痊愈呢,乱试什么。”
“是我冒进了。”虽然受伤,但奚卿尘语气并未怨天尤人,反而认真检讨。
……男主抑郁失意这段时间,性格真是太讨喜了。盛意心里又忍不住感慨,面上依旧乖巧:“时候不早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有劳。”
盛意扶上奚卿尘胳膊,两人对视一眼,漫天星光和空旷无垠的麦田被抛至身后,原本被盛意压弯的那些麦苗,此刻昂首挺胸迎风飘展,一株株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
虽然夜幕刚刚降临,但大部分人家已经熄灯入眠,整个盛家村寂静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细小的嘈杂,又很快趋于安静。
盛意扶着奚卿尘慢慢往家走,远远就看到自家院里亮着煤油灯,虽然灯光昏暗,但相比四周的黑暗却是十分明显。
盛意看着昏暗的烛光,心情甚是熨帖,只是随着越走越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好像没点灯吧?”她迟疑开口。
话音未落,黑暗中便传来一声冷哼:“你还知道回来?”
盛意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到继母从黢黑的堂屋里走出来。
说起女主这个继母,也是够一言难尽的,女主父亲死后,就一直嫌女主是个累赘,花着女主父亲留下的积蓄,还对她动辄打骂苛待,女主不能干重活,就让她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等到女主好不容易长大,又想卖了她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总而言之,就是个纯坏的大恶人,盛意跟她相处几天就受不了了,否则也不会提前去找男主。
“母亲。”她开口打招呼。
继母冷笑:“丢人现眼的东西,跑哪鬼混去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盛意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德行,就知道村里肯定有人多管闲事,把这几天的事都告诉她了。
奚卿尘也察觉到继母的恶意,神色微敛。
他本就生得出众,又一身不俗白衣,在黑暗中仿佛会发光。继母早早就看到他了,第一眼也像村里人一样惊艳,但一想到这男人可能已经污了盛意身子,她再无法卖个好价钱,顿时气恼压过了一切。
可再气恼,对这种气度矜贵的陌生男人,也是不敢发作的,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盛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突然心念一动。
原文中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除了因为女主的美貌之外,还因为她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出身。因色动情,因怜生爱,也许……现在是催感情进度的好时机。
但催进度归催进度,男主刚吐过血,身体还虚,可别被她气出个好歹。
盛意想了想,轻轻拉了一下奚卿尘的袖子,待他看过来时低声道:“我与母亲有几句话想说,仙……奚大哥可否先回屋?”
奚卿尘眉头微蹙,似乎不太认同,盛意蹙眉:“奚大哥,进去吧。”
奚卿尘沉默一瞬回屋去了。
随着偏房的门关紧,继母再没了顾虑,抄起地上的扫帚就往她身上招呼。盛意没想到这厮上来就打,下意识抵挡时手上顿时被抽出一道红痕。
“躲?你还敢躲?”继母气得发疯,“小贱蹄子,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指望你能攀门好亲事荣华富贵,你倒好,给我养上野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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