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岛
如果他什么都给了她,她转过头来依然会像收服宠物一样拥有第二个、第三个和自己一样地位的宠物。
他害怕被她抛弃。
他可以不是她所拥有的“唯一”的那个,但他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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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个简单的宵夜,洗漱,换上睡衣,然后去柔软的床上。
窗户稍微打开一点点正好通风,让夜风灌注进房间的每个角落。
在星星即将降落,恰好入睡的深夜,一道身影闯入了她的睡房。
红发的青年注视着侧躺在床的池白松,将她的睡颜尽收眼底:柔顺的黑色长发还是如今正紧闭着的眼睛,在夜色之下被勾勒出略带一层朦胧的面部轮廓,这恬静又美丽的睡颜足以在抚平他心中一部分裂痕时,又挖掘出另一种更深的沟壑来。
他一手按在床边,欺身向前,像幕布般挡住了窗外好不容易透进来的一点月光。
感受到了床的震动,池白松眼皮动了动,本就是浅睡的她自然睁开了眼睛。
纪云追已经坐在了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姐姐。”他微微伏身靠近她,声音被他压得沙哑,“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池白松目光中有一丝短暂的错愕。她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攥紧了床单,目光直愣愣地看着纪云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幅愕然的模样让纪云追不禁轻笑出声,他已经太久没见到她了,虽然换算成时间,也只有短短数月,可这段时光对他来说无比的难熬。
他那张原本称得上柔和与可爱的面庞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成熟,也许是被血脉影响,原本那种伪装出来的开朗已经丁点都找不到,已经被阴狠取而代之。
纪云追握住她的下巴,试图让她抬头看自己——
“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不等池白松作答,他已经自顾自地发起了脾气来,那张还算好看的脸也因为他此时的发泄而有几分扭曲。原本清澈的瞳色早就像有昆虫死在了其中那般有了几分浑浊。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吧?!”
“——我已经知道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那些甜言蜜语其实是对谁都可以的吧?!”
“亏我还那么的喜欢你……”他声音逐渐变得哀怨起来。
纪云追过了很久才想明白池白松可能对他根本、半点都谈不上喜欢或者爱。
那些模棱两可的表现,不就证明了自己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吗?
但让他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分明已经看清了,却还是想忍不住来到她身边,直至今日,他还是想带走她。
只是在那之前,他要解决掉她身边其他讨厌的家伙。
他可怜兮兮地埋在她身前,控诉着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明明是那么的喜欢你,喜欢你!想要带走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却躲着我,让那些讨厌的苍蝇围在你身边,让我没法靠近你!”
昏暗的房间内,青年俊美的面庞因这番声嘶力竭的嘶喊而显得有几分狰狞。
池白松的表情逐渐转为宁静,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在耐心地听完他的控诉后,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正面的回答。
而是探出手,精准地摸到了他脖子上的项圈。
“看起来磨损了不少。”她说。
这似乎触碰到了纪云追不爽快的那些回忆,他呲牙道:“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表情从方才的失落和可怜慢慢变为另一种疯狂。
“你是不是要去见尤利西斯?”
池白松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希望他会喜欢。”
他舔着牙齿,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恶意,雀跃地说:
“你一定要好好记住他那副丧家犬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纪云追慢慢收敛表情, 让自己的疯狂表现得不那么过度,免得吓到她或者惹她不快。
他很快又模仿起自己从前那种温顺、可爱的模样, 枕在她膝间, 让他已经长长不少的红发如幕布般散开。
池白松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把玩起他一簇头发来。
既然纪云追已经说他“看清了她的本性”,那所谓的甜言蜜语和骗他的话就统统用不上了。
她仔细地端详着他, 那模样似乎是在微笑,可她嘴角分明没有扬起弧度,这让纪云追感觉她的笑容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牙根发痒, 口腔和心都空空如也,想从她这里寻求填充他渴求的东西。
思考的能力有些许被剥夺,他本能地想靠近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女人, 却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我们现在是一种全新的关系……他想。
半晌, 他略显稚气的面庞又爬上一层浅浅的恶意,他问:“……你怎么不问我给尤利西斯送了什么?”
“嗯?你给他送了什么?”
池白松语气相当温柔,但只是像逗弄聪明的小猫小狗那样。
它们的举动惹主人愉快,于是主人也象征性地回应它们一下。
他得意地笑起来, “一段丑闻。”
“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纪云追表情阴冷, “尤利西斯的母亲还有个私生子,但他的父亲是皇帝的弟弟。”
池白松摆出惊讶的神色来, 淡淡地“啊”了一声。
“然后呢?”
纪云追在她耳旁轻声说:“然后?我找到了那个孩子, 给他种下了心理暗示……你知道我最擅长这个, 我会让他去刺杀她的母亲,然后将这桩丑闻宣扬得到处都是。”
他语气暧昧又轻缓,若是不知内容的人还以为在诉说恋人絮语。
转化仪式后,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比往常更难控制了。池白松一将话题引到这上面, 他就滔滔不绝地散发自己如淤泥般的恶意, 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阐述自己的绝妙设计。
“所有人都会知道洁琳塔夫人和皇帝的弟弟有个私生子。所有人都会知道尤利西斯还有个野种弟弟——”
“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尤利西斯这辈子都别想坐上那个位置。”
“他不是喜欢拿身份压我吗?”他咧嘴笑了起来,“我要让他就这么凄惨地被所有人嘲讽、被无数人抛弃、被人当做饭后笑料,让他再也没法靠他的身份在我面前炫耀!让他以他的身份为耻。”
“那家伙最好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我了断算了,丑陋的绝望的死去最好,这是和他最般配的结局。”
话音落地,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满足。
就像是想象中的画面已经实现,而他品尝到了胜利果实的甘美似的。
池白松皱起眉,又立刻舒展开来。
“是吗?”她好像在脑海中将这个场景过了一番,“那真可怜。”
她看着纪云追,目光似乎是在问:“你已经实施了吗?”
他舔了舔嘴唇,满怀期待地说:“当然,只是消息已经封锁了。”
“放心,我没有弄出人命。”他乖巧地说,“那位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以及一点很小很小的伤,重点是让这条消息散出去……”
见池白松没说话,他耐着性子继续说:“他明天一定会来找你,在那些对他不利的消息彻底散布开前,他一定会带走你。然后想办法把你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你,变成他独享的禁.脔。”
面对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推测,池白松只是平静地指出问题:“而你也想带走我,你们的目标冲突了。”
“所以我希望姐姐帮我一个忙,去和他见一面。”纪云追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愉悦地说:“然后……我会在他满怀对幸福憧憬的时候送他下地狱。”
然后……我会挖出他的心脏作为我的祭品。
他在畅想中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池白松困扰地说:“看来我没有拒绝的权力?”
纪云追像是想到了先前的失败,他阴恻恻地说:“这次我不会征求你的意见了。”
池白松问:“不过……你现在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纪云追方才还像在撒娇的声音瞬间变得恶毒起来。
“现在的他对我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是我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他想起了尤利西斯曾经带给自己的、让他濒死的伤口,复仇的火炎在这一刻熊熊燃烧,他恨不得立刻将他碾碎成齑粉,让他尝尝比自己还要痛苦万分的感受!
更何况这次他的对手只有尤利西斯一个。
他在面对池白松时一定会麻痹大意,是自己动手的绝佳机会。
“……好吧。”池白松一副接受了事实的表情,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纪云追趴在床上,问道:“你们明天见面约在哪里?”
“黄昏山谷。”池白松说,“也许他想在黄昏时表白,这样比较浪漫。”
纪云追笑容阴冷:“……我会让这件事变得浪漫的。”
池白松叹了口气,“我困了。”
“你最好别找什么借口,也别想找什么联系别人的办法,你知道我能让他们有去无回。”纪云追吸取了以前的经验,觉得在彻底带走她之前都要提高警惕,“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池白松“惊讶”地问:“……你要留在这里?”
“当然。”她的诧异让纪云追找回了一点掌控感,他说:“把你的终端给我。”
池白松盯着他好几秒,才摸出自己的终端,关了机然后扔给他。
纪云追将它揣进口袋里,然后走到沙发旁坐下,翘起腿来死死盯着她,笑着说:“接下来我会寸步不离在你身边。”
池白松皱了皱眉。
她的不自在让纪云追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几秒后,池白松掀开被子重新躺下,但这次她拉上了床帘。
她冷淡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晚安。”
纪云追根本不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