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岛
他一脸纯真地说:“里面好像已经磨损了一点……”
“可能是因为我洗澡睡觉的时候都一直带着吧。”池白松随口道:“不知不觉就磨破了不少。”
纪云追没想到池白松会这么说。
他以为这类首饰平时都会摘下来的。
……他甚至觉得池白松不戴都正常,也许只是今天要和自己见面才戴上的。
“看来还是要爱惜一些了。”池白松惋惜地说,“……我还挺喜欢这个手环的。”
纪云追喉咙滚动,“那我再给姐姐送一个吧?”
他很喜欢听池白松说喜欢这个词。
这两个音节从她嘴里说出来柔软又好听,坠入他心中的崖山之底,好像能添补上陈年的裂痕。
“……可那就不是这个了。”
她注视着纪云追的眼睛,认真的说:“意义不一样了。”
纪云追就像被烫了一下。
他嘴唇微动,还未说出话来,就被服务机器人不解风情的声音打断——
“您要的饮料来了,麻烦取一下。”
池白松背过身去取饮料。
纪云追的视线落在她曲线优美的后颈,和她因取东西的动作生动的后背上。
方才他心头被烫伤的感觉,在无言的冷静中缓缓得到了治疗。
但他记住了这种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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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餐时间,服务机器人为每桌都送上了食物。
池白松胃口还行,和纪云追边闲聊边吃饭,她思考着怎么把话题引到纪云追的身世上,让他主动透露一些自己的事。
然而午餐还没用完,一直像个雕像般安静的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裴烬忽然放下了餐具,脚步急促地离开了座位往。
“他怎么了?”纪云追含着勺子,“……不会是晕机了吧?”
池白松喝了口饮料,感觉裴烬落荒而逃的模样和那天在晚宴的小房间里如出一辙。
纪云追见池白松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你先吃,不用等我。”
也不等他说话,池白松就加快脚步离开了。
纪云追放下勺子,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
……就那么担心他吗?
作者有话说:
小纪:……啧。
小龙:……啧。
第24章
裴烬的呼吸急促起来, 像狂乱的雨袭击大地那般,节奏乱且快。
他每一步踩踏都偏移了自己预料, 从最初还能保持身子不乱, 到后来已经开始有几分趔趄。
一步一步朝着独立的休息间走去。
路过的乘务员看见了他狼狈的身影——男人身材高大,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前进的模样就像一个失控的庞然大物,有股不可言喻的压迫感。
出于职责, 乘务人员上前询问:“您、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助——”
他伸出手想试着搀扶他。
裴烬用右手捂着半张脸,竭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不用。”
不要靠近我。
……不要靠近我。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渗人,乘务人员有一瞬间地犹豫。
就在这刹那间, 他扶着墙加快脚步往前,打开门,一头栽进了独立休息室里。
“咚——”
重重关上的房门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连坐到沙发上的力气都没有, 就这么用手扶在座椅上, 跌坐在地上喘着气。
忽如其来的药物失效打得他猝不及防。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也未曾想象得到在这个长时间密闭的空气里有多么可怕的气味爆弹在等着他,失效的第一时间,池白松身上逸散的气息就像甘醇的蜜露将他的感官侵入得一丝空隙都不留。
若只是这样还好, 但很快的, 整个封闭空间内的其他气息也开始攻击他的感官。
就像将他忽然被人投入了深水区。
这压抑之后产生的极端的触底反弹让他的理智几乎要崩坏。
他拿的药还是自己十几年前吃的那种,照理说一颗能维持五小时。
可现在还不到三小时就失效了。
是我疏忽了, 该考虑到药片的剂量要酌情增大……他晕晕乎乎地想。
现在该怎么办?
……吃药吗?
那下一次药物失效的时候该怎么办?
……还是不吃药?
就这么硬撑着, 强迫自己熟悉这恐怖的环境?
所剩无几的理智很难支撑他以最快速度做出决定。
裴烬恢复了一点力气, 正打算用手撑着沙发让自己从地上起身,好坐在沙发上,就在他手肘刚发力的瞬间, 休息室的门被人“嘎吱”一声推开, 他根本不用回头, 从这股足以让他晕醉的气息就能精准判断来者何人。
他的气音让句子变得沙沙,“别过来……出去。”
裴烬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池白松和他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会发生什么。
他仅存的理智多半会因为她的降临而彻底湮灭,那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然而这份乞求并没有传达到。
他几近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池白松白色的裙摆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濒临毁坏时,她的气息却如一剂强而有效的兴奋剂,将他因折磨而混沌的神经再次复工。
不,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她。
只有在她身边,自己才能好转。
不要走。
……留下来。
他本能地想伸手抓住她的裙角,告诉他自己要收回那番让池白松离开的话。
可仅存的力气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他最后的努力只让他做到了将手在地面上,伸出去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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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松推门而入,看见裴烬几乎是直接摔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侧身背对着自己,手臂正在发力撑着身体,宛如一只被囚/禁的野豹正在企图进行挣扎。在这强健有力的男性躯体上,与之不相符的脆弱正在飞速蔓延。
池白松意识到他痛苦地想要驱赶自己离开,却又诚实的用眼睛流淌出挽留之意来。
她只得感慨他反悔的太是时候,再晚上一秒,自己就扭头离开而错失他的求救了。
“你想要我留下?”
“……”
池白松见裴烬真的神志不清,也懒得同他演什么戏,冷静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情况,我们该叫医护人员来。”
“……我没事,不要叫人。”
裴烬说:“是……旧疾。”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池白松不太信,但还是问:“你有带平时用的治疗药吗?”
“在我口袋里。”裴烬声音越发虚弱。
他要控制气息,自然不能张大嘴说话。
池白松不再废话,直接反手将门关上,半蹲下身。
裴烬把自己的头枕在沙发上,要微微抬起视线才能看到池白松的脸。
她在裴烬的衣服口袋里摸索,她两手并用,在他上衣和裤子的口袋外按压寻找药瓶,很快就在裴烬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一个圆管状的容器。
……居然真的有药。
池白松打开瓶盖,将白色的药片倒在手心,跟他确认起内容是否正确。
她问:“是这个吗?”
裴烬胸口起伏,缓缓点了点头。
见他一副不清醒的样子,池白松将药瓶随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然后她一只手托着将裴烬耷拉在沙发上的侧脸让他摆正头颅,接着将他下巴微微抬起。
被迫抬头的裴烬努力睁开眼睛。
在他如火热烈的红色眼睛里,池白松看见了自己这张表情冰冷的脸。
池白松右手中指蜷曲,垫在裴烬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