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岛
她注视的那个角落只站着纪云追一个人,他的红发刺得尤利西斯眼睛疼。
他有什么值得她关注的呢?
脸?的确,他看起来拥有女性难以拒绝的模样。
可除此之外呢?他看起来不具备强健有力的躯体,没有聪颖的头脑和拿得出手的智慧,艺术品味……倒是马马虎虎吧。
所以他是靠哄骗来得到她青睐的?
池白松对他是什么感情?
当做弟弟?还是当做异性?
尤利西斯讨厌自己此刻的猜测,这让他变得不再游刃有余。
他揣摩他人心思时多半是为了利益交换、为了自己更光明的未来去铺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纠结一个和他关系模糊的女人的心在想什么。
这对他是毫无益处,只浪费心力的。
但他控制不住去想这个念头,就像被人从高处抛入全是花瓣的池子里,只能不停用手翻开裹在他身上那一层层厚重的花瓣。
他被迫在甜蜜的香气中一点点品尝窒息的绝望。
颁奖很快就结束了,那些年轻的才俊们上去说完自己的获奖感言,底下人挂着标准的社交笑容为这些人道喜和鼓掌,在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将这个环节推入终场。
接下来就是表演环节,所有获得奖项的人都将表演他们的获奖作品,在这之前,还有一段休息时间。
尤利西斯还是老样子被人围了一圈。
好在这次音乐大赛的获奖者多是年轻学生,且并不都是贵族,他们崇尚高洁的艺术,而对于攀附权贵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尤利西斯得到的关注很快就散去,他才有了闲暇时间想去见一见池白松。
偏偏有人动作比他还要快。
纪云追三步并做两步,笑容灿烂地穿过人群来到她身旁,同她说起话来,池白松眉眼温和地对他点头。
不能再等了,否则那种旁若无人的气氛酿制成功,就没有自己的余地了,他想着,立即行动起来。
“池小姐?”尤利西斯径直朝着这边走来,语气中带着点不可置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池白松惊讶地看向他,“……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来。”
纪云追注意到池白松对尤利西斯的称呼,不是“您”而是“你”。
池白松的交际圈他无法控制,更不可能对她的日常了若指掌,她和尤利西斯到底是什么时候关系变好的?
他以前没有认真地将尤利西斯当做竞争对手,是因为他距离池白松太遥远了,池白松明明也表露过不会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现在这又算什么?
他希望这只是自己杞人忧天。
尤利西斯:“我受朋友邀约而来,但他却有些突发状况,放了我的鸽子。”
他话里没什么抱怨,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这便是他和纪云追不同的地方——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拿这些做理由朝他人撒娇。
“这位……我记得是纪家的小儿子,是吗?”
尤利西斯颔首,“我们之前见过一面,这次恭喜你夺得第一。”
“殿下。”纪云追在尤利西斯面前自然表现得恭敬有加,“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尤利西斯应道:“运气好可拿不了第一名,过度的谦虚可不太好。”
纪云追觉察到他说话绵里藏针。
尤利西斯善意地提醒道:“你很快就要登台表演了吧?现在不用去排练么?”
他和池白松见面的时间太少了,除了治疗,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同她相见。
又不能太过刻意地约她出来,以她低调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她成为舆论的重心。
偏偏纪云追还要将他能拥有的短暂时光再刮去一部分。
“演出的内容我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
纪云追笑了笑,他自信地说:“请放心,我会将最好的表演带给观众。”
接着,他又话锋一转,笑容和煦地对池白松说:“刚才忘记说了——姐姐,你今天的这身衣服很漂亮。”
池白松今天是一身款式简单的经典款黑色礼服。
“是池叡帮我挑的。”她说。
尤利西斯也称赞道:“这身衣服很衬你。”
她皮肤白,和深色衣服相得益彰——尤利西斯完全忘了自己当时给她挑了件白色礼服,但她没穿的事。
“说到这个……”池白松咦了一声,她看向纪云追此刻空空如也的脖子,“你把choker取下来了?”
今天上台表演的演出者没有穿礼服,这是主办方特别说明过的——希望他们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演出服来进行表演,而不是所有人都穿西装和礼服。
纪云追就穿了自己平常穿的衣服登台。
“啊——”
纪云追仰起脖子,用手轻轻扼着喉咙,“姐姐送我的choker上面带着链条,我怕演出的时候拉扯坏了。”
他刻意强调是池白松送的。
尤利西斯怎么听不出他在暗戳戳地炫耀。
“安全意识很重要。”尤利西斯笑着说,“我听一个从事文娱方面的朋友说,几年前有个公司的艺人登台时挂了太多饰品,在空中悬挂表演时,钩绳和他腰上挂着的一堆链条缠在一起,直接将他困在了十几米的高空中,还好救援及时,否则他会从高处直接坠落。”
池白松适时地感慨一句:“这太危险了,还好他运气不错,没有受伤。”
这话在纪云追听来就很不是滋味了。
……可真够阴阳怪气的。
尤利西斯将目光转向池白松:“对了,她后来还有来找你吗?”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茹。
正好借着询问池白松的安危来提醒纪云追——不是只有他纪云追和池白松之间有秘密。
自己能帮池白松解决的麻烦,是他根本做不到的。
“没有。”池白松说,“……但我还是有些担忧。”
尤利西斯温柔地问:“怎么了?”
纪云追也竖起耳朵。
“希望只是我想太多了。”池白松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沈茹又打算背着我偷偷给我找个相亲对象呢?”
“你可以直接拒绝她。”尤利西斯皱眉,“她没有操控你未来的权力。”
池白松:“我担心她会先斩后奏,等我知道时她已经把人领到我跟前了。”
她揉了揉额角,“虽然我知道只要和对方说明情况,对方应该就会放弃……可我本来不用惹上这种麻烦的。”
不论是尤利西斯还是纪云追,此刻都对她这个不妙的猜想表示了赞同。
甚至觉得她想得太乐观了。
如果沈茹私下收了对方什么好处,哪怕池白松和那人见面后告知是误会,对方也未必会松手。
毕竟能答应沈茹的,肯定早就对池白松有些想法了。
尤利西斯心想,自己威慑力应该没那么差。
沈茹不会这么快就有胆子阳奉阴违,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果然还是得让池延早点消失让沈茹断了念想。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动了个念头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有什么问题。
这边,池白松听着他人两安慰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话。
反正抛出这个难题,本来就不指望他们在明面上给自己做什么“我能解决问题”之类的承诺。
两人安慰她的话她也就象征性地听一下,左耳进右耳出了。
纪云追后知后觉地想起另一件事:池白松之前相亲对象的死到底是纯粹的意外,还是有人干预的?
现在他正面和尤利西斯接触过后,更倾向于是后者了。
纪云追再怎么拖也是要上台的,没法一直在这里和他们待在一起。
他正准备往休息室去,然而视线扫过人群时却发现了不速之客——何志远的人。那黑西装中年人已经不是的一次和他交锋了,纪云追没想到何志远疯到这个程度,敢直接放人进会场里。
“姐姐。”纪云追经过她身旁时在她耳边细语,“我离开一下再回来找你。”
“好。”池白松侧过脸,“那我等你回来。”
这一转头,距离近得几乎要贴到一起,纪云追呼吸了一口池白松吐出的热气,这股气息通过鼻腔几乎要流窜到他全身。
尤利西斯将二人的互动看得仔仔细细,这种无人可以插足的气氛叫他背若芒刺。
他垂下眼,眸光暗淡。
池白松收回微笑的表情,本只是目送他过去,却余光看到端着托盘走来的白青栀后又改了主意。
她不露声色地在心里算着自己和白青栀的距离,同时和尤利西斯说话。
估摸着距离够了,她说:“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结果她刚一转身,就是一阵清脆的响声——她手肘放大了动作,正好和白青栀撞了个正着。
托盘上唯一的那瓶酒全被打翻,还有一小部分撒到了她的裙角上。
“不好意思,是我不好——”
白青栀没想到自己做个兼职都这么倒霉,再怎么流年不利这也太不利了!来之前领班提点过她,别看这里都是些年轻学生,但贵客也有不少,别傻乎乎地冲撞了贵客,万一碰到个心眼小的不知道怎么整她。
池白松看着这女孩慌乱地趴在地上捡玻璃渣,肩膀都有点抖的模样。
她安慰道:“没事,你别紧张,小心别把手划破了。”
尤利西斯找到自己的机会,立马上前来查看情况,他仔细扫过池白松的手臂,明知故问:“你有没有受伤?”
池白松摇了摇头,“没事。”
旁边的领班已经以最快速度过来了,他一边对着池白松赔笑,一边又指挥白青栀让她动作快些。
池白松听出他就是交代白青栀给尤利西斯送酒水的人。
“不好意思啊,这小姑娘今天来做兼职的,手脚不是很利索。您别生气。”领班朝着二人不停道歉。
任凭他拉着这张老脸低三下四地道歉,池白松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原作里没说是谁心思那么别致,找人给尤利西斯下药,只隐晦地说这是关系到继承人是谁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