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岛
她说完就走了。
约修亚听完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直到池白松拿着几件东西回来放进购物车里,见他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
约修亚摇了摇头,但是在路过酒水区时,居然走进去挑了两瓶酒——销量最好的那种。
池白松眉梢微挑,好奇道:“你平时喝酒吗?”
约修亚十分坦诚地回答了她,“从不。”
池白松“哦”了一声,轻声道:“我也很少喝酒呢。”
约修亚呼吸急促了一拍,他提议道:“等会要试试吗?”
池白松没有一点窘迫,她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说:
试图烧掉大黄CPU。
第58章
池白松晚上和约修亚一起吃了顿饭。
这次基本是他去下厨, 说是下厨,其实也不过是把半成品和切好的菜放进料理机里, 做了一道一锅炖的汤, 和一道健康的青菜,主食他们就吃烤好的面包。
做饭和洗碗都是约修亚自己包了,他动作比先前麻利了不少, 等这餐饭吃完收拾完已经七点多了。
“时间不早了。”池白松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提醒时间半赶客起来。
反正在约修亚看来,今天的自己怕是失意得很, 态度冷淡点也正常。
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要说,约修亚这会儿就该回家了,但他还惦记着今天同他见了一面的那女孩说的话。
方才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池白松, 想从她身上辨认出失落来, 但她情绪藏得严严实实,约修亚没能得到明朗的答案。
鬼使神差的,他提到了那瓶酒,“要喝一点吗?”
池白松见他刚才一直不提, 还以为他放弃要喝酒了, 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了勇气。
“可以。”她站起身去厨房里拿了两个干净的玻璃杯,递到他跟前。
池白松抬眼问他:“你刚才看了度数吗?”
“没有。”他转过瓶子, 上面写着40%。
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出一点暖色。
他打开瓶盖注满杯子, 池白松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伸手制止了他要继续倒第二杯的动作。
“哪能这样喝。”她哭笑不得地把被他灌满的那个杯子倒了一半给另一个空杯子。
直饮伏特加对约修亚这种没喝过酒的初学者还是过于激烈了。
约修亚老实地反问:“我做错了吗?不能直接喝?”
“直接喝太烈了。”池白松用手指敲了敲透明的玻璃瓶上的数字,“直接喝……我反正受不了。”
约修亚注意到她委婉的用词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顿了顿, 说:“……听你的。我应该怎么做?”
他声音淡淡, 表情也看不出端倪。
池白松眨了眨眼, “你喝果汁吗?或者汽水也行?往里面兑一点吧,再拿点冰块加进去。”
约修亚照做了,他去冰箱里取了一瓶桃子味的汽水,在征求了池白松的意见后灌了进去。
气泡嘶嘶作响,他举起杯子晃荡冰块,然后推了一杯到池白松跟前。
她没有喝。
而是把约修亚面前那杯也抢走了。
她一手拿着一个杯子在前面领路,说道:“去沙发吧。”
他们从厨房转移到了客厅,转移到了那个不高的沙发上,约修亚上次来时几乎都在厨房里和餐区打转,没得到同她一起跌入这柔软沙发的邀请,等他身子陷落下去,才发现这里被她的气息填充得满满当当。
池白松将杯子推到他面前的位置,提醒道:“别一次喝太多,慢点喝。”
结果她抢先仰着头喝了一大口,约修亚只看见她引颈痛饮,看见她滚动的喉咙。
这一口就去了三分之一。
随后她放下杯子,蜷起双腿,手臂伸直压在膝上,自己枕在手臂上,就这么侧着脸笑吟吟地看他。
在她的目光下,约修亚嘴唇碰到杯子,也学着她喝了一大口。
也许是因为兑了太多气泡水,这一口下去他感觉不到任何酒味,虽然喉咙里有点辣,但这已经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
池白松还是这么看着他,她柔声问:“……第一次喝酒感觉怎么样?”
他喉结滚了滚,“很奇怪的感觉,像吞了一颗正在降温的星火。”
池白松凑上前,用手指轻轻扫了下他的喉结,“这里很烫?”
约修亚维持着脸色,但方才被酒水一路浇灌过的位置被她这么一碰居然有点复燃的感觉。
“有一点。”他说,“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池白松又抿了一口酒,说:“我现在才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没有禁酒吗?”
约修亚看着已经空了一层的酒杯,“没有。”
“没有其他约束吗?”池白松好奇起来,“我以为……宗教总是会有一些禁止或者不提倡的内容。”
约修亚将杯子推远一点,他感觉额头有些热。
池白松难得问起这些,他想。
“我们提倡约束欲望,但并不禁止欲望,一昧的将人的欲望压制是不合理的。”约修亚说,“德尔塔是宗教城邦,但并不代表宗教的优先级在法律之上。”
池白松颇有兴致地问:“你们并不禁止喝酒、赌博还有性之类的事。”
“很久以前是禁止的,前两者我们并不能做到禁止,只能表达出不提倡的态度,至于性——”约修亚顿了顿,“生物的繁衍暂时还无法完全脱离它。”
池白松声音带着笑意,“你们的神官可以结婚吗?”
约修亚像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说道:“……可以。”
池白松声音虚晃地追问他:“那你呢?神子也可以恋爱和结婚吗?”
约修亚将手边的杯子握着举起,冰凉的玻璃杯刺得他指尖发白,修长的手将玻璃杯送到唇边又饮了一口。
他的作答并不是直白的是与否,他说:“神子虽然被称为神在世间行走的代理人,但归根结底也是人,但凡是人就无法舍弃这颗会产生私欲的心,在漫长的人生中始终恪守己身本就是一种过于苛刻的要求。”
约修亚相当清楚——自己这样情感淡薄的人是相当稀有,甚至不正常的存在。
这一点不光是以赛亚,梅柯也和他提了很多次。
梅柯时常担心他因为无法共情而做出错误的行为,好在他全凭理性推理出了最合适的结果,再加上信徒们并不需要和他进行深入交流,足够的表面功夫已经能达到合格分了。
直到最近他才发现这样是不够的。
绕了一个大圈,他说出结论:“神子也可以结婚,但必须降级为普通神官后才能结婚。”
池白松:“……我还以为一旦成为神子就必须以最严格的要求约束自己度过一生,看来这只是我的想象。”
约修亚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解释道:“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曾经的确是这样的,但过于压抑欲望只会走向毁灭,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做一辈子苦修士。”
可能是喝了酒,她声音懒懒的,“发生过什么吗?”
约修亚看见粉色爬上了她的锁骨,他移开视线。
他说:“两百年前,曾经有一位神子爱上了一位人族女性,那位女性不是德尔塔人。再加上他又刻意伪装身份,对方并不知道他的神子,两人就这私下交往了很长时间,他向那位女性告白,对方也答应了,他们非常恩爱。”
池白松道出其中最重要的矛盾:“可他没法公开这段关系,时间长了瞒不住的。”
她皱起眉,猜到多半没什么好结局。
“嗯。”约修亚停了停,“在那个年代,违背戒律的神子会被‘斩羽’,然后囚禁在神殿深处。”
“这也太可怜了。”池白松眉梢微挑,她声音难掩震惊,又夹杂几丝悲天悯人的情感在里头。
很快,她想起这个故事还没到尾声,她追问道:“结局怎么样了?”
约修亚注意到她将那杯酒握得紧紧的,指尖都在用力。
约修亚没有立刻回答。
不是他想卖关子,而是他思考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表现得有人情味一点。
思来想去,他还是保持着一张冷脸说道:“他们殉情了。”
这是一个很符合人们对悲剧爱情故事想象的结局。
所谓的爱情无法对抗原始宗教里的野蛮部分。
“这之后神殿又改革了很多次。”约修亚说,“至少现在不会因为神子和某个人谈恋爱就要削下他的双翼了。”
他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讲冷笑话。
“这太好了。”
“为什么?”
“你可以自由恋爱,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多好啊。”池白松一字一句道。
约修亚看她已经不知不觉喝了大半杯,粉色自锁骨朝上一路蔓延到耳后位置,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醉了所以才说出这番话,他谨慎地、又暗怀期待地等待着她的下文,想看看她是否会借着酒力透露出一点自己不知道的心思。
但她只是开朗地笑着,朝他举起杯子,“干杯?”
“……干杯。”约修亚看着她快要见底的酒杯,自己也默默喝下了差不多的量。
希望,她是真的为自己能自由恋爱这件事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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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只是兑过的酒,池白松喝了快两个玻璃杯也没醉,倒是约修亚眼神有些迷离了。
好在他平时就没表情,这会儿也看不太出是不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