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到了这会儿,心还在砰砰慌跳,夹缠着丝丝缕缕的疼痛。这个男人毕竟带给过她太深重的影响,一时半刻难以消除。
“白知夏,有什么仇,有什么怨,等等再说……”
她喃喃自语,眼下最紧要的,是白家的事。
陆晏也好,贺笺笺也罢,人终究是在的,什么时候报仇报怨都不迟,可白家的事若不紧着处置,到时候家破人亡,再说报仇可不就是笑话?
想大哥魂灵一路牵着,满家人送她重生,可不是为着让她昏了头瞎胡闹的。
这么劝着自己,心总算平静下来。
等躺在床上,白知夏就开始认真思量,该如何酝酿,将三叔的事自然而然的闹将出来,让家中早做安排。若真找不回这封信进行销毁,那么最好的法子,是绑了三叔到御前去,自己请罪。
自首总好过被拿获,况且大房确实被蒙在鼓里。再加上没了那些觊觎晋王府兵权的人推波助澜,白家人至少是能逃出性命来的。
至于到御前去,这却是个麻烦事,毕竟白家如今没那个本事,想到御前就能到御前去。
她往左边瞟去。
左邻施家是三品太子宾客,在东宫任职。
举荐入宫是容易,但今上与庆王当初的事那就是直白的例子,说明了站队的危险性。与东宫的人交好,等同站了太子队,不好。
至于右邻,参政知事袁家,倒是可以试探着相交一番。
*
一清早郎中就来了,白知夏还算是新伤,药换的勤,郎中看了伤处点头:
“结痂了,只是姑娘心里要有数,怕是要留疤的。”
“是,多谢先生了。”
送走郎中,白知夏就问茯苓:
“打听出来了么?”
“仓促之间,只得了约略消息,说袁家六位姑娘,五位都出门子了,只剩了最小的,今年也双十年华了。”
“双十?”
这年岁还未成亲的世家官宦姑娘可不多见。
“也不甚清楚,有说是身子不好的,也有说是袁家预备招赘的。”
倒也别管了,只要有姑娘,就总能寻个契机看看能不能交好,倘或不行,再寻旁的路子。
正想着,豆蔻引着个小厮进来,白知夏瞅着就蹙起眉头。
“给姑娘请安。奴才是晋王府陆世子的长随,我家世子叫奴才来与姑娘送些东西。”
鹿鸣见礼,笑容纯挚喜庆,露着小虎牙。白知夏脸色冷淡:
“不必了。”
“姑娘还是瞧瞧,我家世子爷昨儿夜里出了公府就去拜会王太医,这是王太医最拿手的云胶,姑娘胳膊上的伤抹上两盒,那疤痕就渐渐淡了。”
豆蔻眼睛登时就亮了。
“要说……我们姑娘这才是无妄之灾。被人拽进陷阱,好心搭救,又落了伤。”
茯苓立时接道:
“可不是,好端端的姑娘,就留了疤痕。”
两人一唱一和,鹿鸣立刻笑着将云胶送进豆蔻手里,豆蔻顿时眉眼见笑,这小厮可真有眼力见儿。
白知夏眉头一蹙,还没说话,鹿鸣忙见礼:
“奴才告退!”
白知夏张着嘴,话却没法儿说,人已经退下了。
她瞥一眼豆蔻,到底也没舍得责怪。
没多大会儿,范氏来了。
才进京府内庶务繁忙,范氏昨儿来时白知夏正睡着,白知夏去寻范氏时,范氏又忙碌。
所以这还是白知夏重生回来头一刺见范氏。
只一眼,白知夏眼圈儿就红了。只是这种想念加悲伤,再有受了委屈见着阿娘的复杂情绪,在又见范氏身后还跟着姚氏时,登时就散了。
白知夏还记着陆晏说过,姚氏得知白家事后,买通看守,进诏狱向白崇索要休书,白崇没给,她就在白家闹将起来,甚至说了不少白家的私密事,望检举有功,换一条活命。
原本也没什么,白家进京本就是为了前程,但请客送礼与人交好这样的事在姚氏嘴里,都成了包藏祸心。
白知夏这时候见姚氏,心情是复杂的。
“好些了么?”
范氏心疼极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捧在心尖子上养到十七岁,好端端遭受一场无妄之灾,流了那么多血,还带着伤,如今小脸儿还蜡黄惨白的。
“阿娘。”
白知夏往范氏怀里依偎,范氏搂着她,也心疼的红了眼:
“你几个哥哥都没你胆量那样大,见是陷阱还往下跳,这也就罢了,竟还割血救人。”
白知夏只缩在范氏怀里,贪婪的感受温暖。范氏好半晌才道:
“我听你父亲说了,这事你处置的对。晋王府那样的人家,咱们不攀。”
自有了这女儿,范氏就思量女儿成亲的事了。对比门当户对,范氏都更倾向于低嫁,更别提晋王府了。国公府的门第,便是落寞了,也终究还是世家。找个能辖制住的姻亲,大把的陪嫁嫁妆,女儿才不会受委屈。
“嗯。”
母女又说了好些体己话,白知夏才依依不舍送范氏出门。从头到尾,没与姚氏说一句话,便是姚氏说的话,她也不接。
范氏品出不对,出门后看了眼姚氏,见她毫无介怀之意,也把疑惑稍稍放下。
豆蔻送走范氏回来,便与白知夏道:
“姑娘,听说盛京节日可是热闹非凡。上巳节咱们是没赶上,可后日是皇后千秋,今年是三十整寿,皇上下令城里城外的庵堂庙宇都有法事,慈光寺更是要开七日道场。听说到晚上是有集会的,还有打铁花呢。”
白知夏没那个心情凑热闹,但禁不住豆蔻茯苓有。
“姑娘还伤着,咱们到时候不下马车,寻个角落,沾沾喜气,看看打铁花就好。”
也是,苦日子过久了,总得疏散疏散,从头开始。
“成吧。”
只是到了出门那日,马车才出来,就被迫停在了门前的路上。
白知夏撩了车帘看,前前后后不少马车都堵着。仆从去探路,白知夏才要放了帘子,就瞧见前头的马车窗户上,伸出了半截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肌肤柔腻胜雪。单只几根手指,就叫人瞧出了无限风情。
白知夏低头看自己的手。
也白,也细,也好看……
但看过人家的手后,怎么就觉着少了些滋味呢?
“那是……顾六姑娘?”
豆蔻也瞧见了,不禁赞叹:
“还别说,都传是少见的美人,这手瞧着,就不俗。”
白知夏扭头笑她,但转眼,却瞧见不远处的大合欢树下,一道半隐在树干后的人影。
她的笑容渐渐变了味道,嘲弄冷漠。
英气的眉眼,柔弱的妆容,披着藏青色……显然属于男人的斗篷。
贺笺笺是精心装扮过的。
那股子再熟悉不过的窒息闷痛的感觉慢慢涌上,白知夏轻轻呼吸,就压下去了。她眼神冷锐的收回来,但嘴角的冷笑还没退去。
还真是台子还没搭起来,就阴魂不散的登台了。
仇一时半刻不能报,但利息总能先收些。
作者有话说:
看到了好多宝子们的评论,超级感动!
但工作忙碌码字时间不充足的作者正在焦虑以及疯狂输出……o(╥﹏╥)o
评论很快会关闭啦,宝子们能不能扫码来交流呀,呜呜呜呜
第二十四章 意外
以白知夏对贺笺笺的了解,她绝不会无端出现在这里。
“瞧那个姑娘。”
豆蔻也瞧见了,茯苓看过去,蹙眉道:
“青天白日的,穿着男人的斗篷在外招摇。”
她自然是要招摇的,她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陆晏青梅竹马,陆晏待她很是不同。
可惜上辈子她知道的太迟。
白知夏兴味的很,她甚至盼着陆晏这辈子能得赐婚,娶个高门显贵且跋扈厉害的世子妃,与贺笺笺斗的风生水起,房内不宁。
忽然就想笑。
要是陆晏尚主了呢?
那岂不是更好了!
真是越想越高兴。
马车动起来了,白知夏神思回归,只是瞧着整条路都堵着,怕是不好走。
“也就能赶上看个打铁花了。”
白知夏打趣,果然没走多远又停下了。仆从回来禀报:
“姑娘,车马太多,路口堵住了。”
“那就慢慢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