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袁夫人见接着袁珩知了,帕子捂着脸先往回走了。身边嬷嬷紧紧扶着,也是一脸戚戚。
袁家人找来的太是时候了,很难不叫白知夏怀疑。她看着一行人匆匆走远,云隐还一头冷汗旁边站着,几次偷看后嗫喏道:
“属,我,我先走了。”
“多谢小将军了。”
白知夏淡淡道谢,这声小将军让云隐又是一个激灵。
白知夏实在累极了。
这一日且不说奔波,陆晏与袁珩知都叫她吃了好大一惊,她有气无力回去,就赖在舒心堂,一直等到吃了饭才回去,洗漱更衣后倒下就睡着了。
一夜好睡,第二天往舒心堂请安见了白崇,白崇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道:
“你见过袁六郎了吧。”
“嗯。”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崇见到的袁珩知如心魔爆发的困兽,把自己困的疯狂濒死,叫人骇然。白知夏回想昨日袁珩知所说的寥寥几句,实在露出了太多内情。她摇了摇头:
“就是,那日在戏楼撞见当初撞破他身份的人,那个人也是传出不堪流言的人。想是触动了他,才会那般。”
白崇脸色沉沉,那样的人委实不堪。
兄妹正悄悄说话,门上就来通传:
“太太,袁家送了好些礼来,说是谢咱们姑娘昨日救助袁公子。”
范氏知道这事,昨儿白知夏回来便与她说了,只觉着袁家实在客气,邻里邻居的,正想让把东西送去白知夏院子,又一个门上小厮气喘吁吁跑来:
“太太,晋王府也送了好些礼来,还递了帖子,说是晋王稍后来拜访。国公爷已然往前院儿去了,叫开了正厅接待。”
范氏这回诧异的看向白知夏,不怪她多心,袁家与晋王府但凡有什么,总觉着与她有关。
“都先送姑娘院儿里去吧。”
白知夏悄悄交代了茯苓两句,茯苓就先出去了。白知夏有些意外,看晋王这架势,可见昨儿是晋王妃胜了啊。但又有什么用?
茯苓先回了院子,站在门口,等东西都搬过来了,只问是谁家送来的。
袁家送来的都进了小库房,可晋王府的却都被拦在院子外头了。不仅是东西拦住了,人也没叫走,茯苓只笑,叫小丫头端茶出来:
“姑娘说,辛苦大家稍等等,这些东西保不齐一会儿还得搬出去。”
*
快午时的时候,晋王怒气冲冲的回王府了。门上见晋王脸色,以及清早搬出去如今又原封不动搬回来的东西,忙着悄悄去与晋王妃禀报。
晋王妃这会儿在塑玉居。
母子间话说开之后,晋王妃仿佛推开了那层怨憎的迷雾。晋王对贺氏之人如何她如今全不在乎,可儿子是她生的,若与她不一条心,才是真的叫她伤心。
但那日陆晏与她说,若贺笺笺本分,他是会护持贺笺笺长大,并与她择一门好亲事,送她风光大嫁。
晋王妃气恼过后,想贺韫临死前紧紧攥着陆晏的手,求他照料贺笺笺,就觉着心头那股郁气消散了不少。她难得心平气和的与陆晏说贺家的人。
“她爹为着你没了,原也是应当。”
陆晏一直在做分内的事,可惜这些事在贺姨娘姑侄两个的造作之下,生生变了滋味,也蒙蔽了她的心。
晋王妃正瞧着陆晏吃药,小厮又道:
“王爷这会儿气头上,东西都堆在门上,也没交代送到哪儿去。”
晋王妃才道:
“就先放在门房吧,有人来问,只说我明日一早还要去怀恩公府拜访。”
陆晏今日又发热了。
哪怕是入夏的风,他如今都擎受不住。不过与白知夏说了那么几句话,就又病了。
母子间话还是不多,不多时怀川回来,悄悄与陆晏禀报:
“爷让盯着的那位的白家三老爷,如今出了渡州了,明日就可进京。”
“嗯,安排下去,别惹人怀疑。”
“是。”
怀川不大明白,二爷与白三老爷八竿子搭不着的人,做什么要凑一处。
韩墨送他出门,他与韩墨嘀咕,韩墨倒是能猜出些陆晏的心思。
“都是爷要对付的人,凑一块儿省事。”
“对付?爷对白姑娘不是……”
怀川噤声,小心瞥屋里。韩墨笑着拍了拍他:
“爷叫你查的消息,都查狗肚子里去了?白家也不全都对白姑娘好。”
怀川这才醒悟。
晋王妃是从不过问军中庶务的,怀川走后,陆晏道:
“母妃,明日午后再去怀恩公府拜访吧。”
陆晏不会白交代这一句,但晋王妃只是狐疑了一下,也没多过问。
“好。”
没一会儿,门上小厮满头是汗跑来:
“娘娘,王爷派人去门上搬东西。”
晋王妃交代陶阿嬷:
“挑几个得力的嬷嬷去雁鸣阁,宣我的令,贺媃杖三十,禁足一年,念在她产育子嗣,还降回奴籍,做个侍婢吧。处置好后你去前院书房,将我的处置告诉王爷,并与他说,不舍得罚,我就告到盛京府去。若叫我出公中的东西去赔罪,那我就要进宫与皇贵太妃念叨念叨他爱妾的丰功伟绩了。”
陶阿嬷挺直背脊,神情倨傲的应声。
娘娘占上风了,她自是要风光抖擞。
晋王妃觉着自与儿子说开后,心境明朗了不说,也看开了不少。
晋王她是不指望了,也再不期盼他的情分了。靠不住的男人,不靠也罢。
果然陶阿嬷去了大书房一趟,晋王气的浑身哆嗦却也无可奈何。
宫中无太后,这位皇贵太妃是晋王妃的手帕交,今上生母早丧,他的养母贵妃也是庆王生母,夺储日臻剧烈时,养母动了毒死今上的心思,皇贵太妃那时候还只是淑妃,冒险救了今上,且顶着庆王比今上要厉害得多的气焰,处处护持。今上继位后,淑妃因不是生母也非养母,无法册封太后,今上便册了皇贵太妃,也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了。
晋王不怯也不行。
*
白远赶走晋王后,就去舒心堂了。与范氏说过话后,范氏气的浑身发抖,把人都叫到舒心堂来了。这会儿范氏与白远端坐主位,一脸肃沉。白崇兄弟三个站在旁边,白知夏一人站在正当中。
白知夏偷偷瞧了四周一眼,就知道晋王走后会有这一遭,只还没来得及知会大哥,就被拘了来。想与大哥递个眼色,大哥却低眉垂眼。
范氏见白知夏半晌不做声,气得拍桌子: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句都没提过!”
白知夏吓得一激灵,范氏立刻后悔了。但想想又气怒不已,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你要是有个好歹,叫阿娘如何活?那种害人的东西,合该送去盛京府一刀两断才是!那晋王登门致歉,竟只说禁足的事!禁足就行么?啊?禁足能行么?”
想想觉着难过极了,哭声大起来:
“早与你说过,你祖母教你知书识礼,不是叫你受委屈的!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没人替你出头,只叫人看轻了你!那狗东西下次还敢算计你!”
白远从没这样沉过脸,听范氏说着,立刻起身:
“我现在就去写状子,递交盛京府!”
“父亲,父亲!”
眼见白远要出门了,白知夏赶忙拽着他胳膊:
“爹!别去了。您要信女儿,且再等一半日的,定就有结果了。”
“这么久了就这么个结果,再一半日能怎样?”
白远气的更厉害了。
“您总得信王妃娘娘,那日娘娘叫我去,便是愧疚气急的病了。晋王糊涂,可娘娘不糊涂啊。”
白家不能与晋王府交恶,如同不能与晋王府交好是一样的。
如同有人暗中算计晋王府,朝中也有人亲近晋王府。白家与晋王府交恶,也会有人记着白家。
白家招惹不起。
白远气狠了,他虽惯常好性子,却不是糊涂。女儿不言语和如今的阻拦,他都清楚为什么。愤怒至于越发心酸,倘或怀恩公府还是从前,何至于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一时间满小厅里一家人四顾无言,都红了眼眶。
白远道:
“这贺氏与那回来咱们府上造次的姑娘是一家子的吧。”
都姓贺,都是晋王府的。白知夏这性子是轻易不会得罪人的,贺氏下死手,只能是为了那个没规矩的姑娘。
“嗯。”
白远看女儿:
“行,再一半日,晋王府若还没个交代,怀恩公府是一定要告到盛京府。”
白远咬牙切齿,弄不死也得两败俱伤!明路不行走暗路,终究不能放过那毒妇!
范氏这时候扭头斥白崇:
“你知道么?”
白知夏忙道:
“大哥如何知道呢?”
白崇张了张口,见白知夏只与他递眼色,便垂头不言语了。范氏满肚子气,扭头道:
“夏衫还没送来么?再不送来都别穿了!”
三房的知棋贪婪无比,还是个不顾脸面的,尚没分家时年岁还小,那时候就镇日不是偷就是抢,把白知夏房里的好东西都要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