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茉上霜
“给你半刻钟,自己想想。锦源州难道就没有活命的?”
白迎忽被打通了关窍,就想起那些门第不显,曾试图攀附庆王府而没攀附上的,虽也受了重罚,可到底保了性命的。
他被分出来后,虽算是怀恩公府的旁支,可家中无入仕子弟,只能算是富庶百姓。细算起来,他没攀上庆王府,又这么多年过去,确实不会丢了性命。
想到这儿,只觉浑身一阵阵发冷,颈子下头的伤刺疼无比,前身衣裳已然染透,他甚至听到了嘀嗒嘀嗒,血往下滴的声音。
“我,我与晋王府苗管事,只写了一封信!极尽恭维,约他见面!可,可他瞧不上我送的礼,不肯见我!我气不过,上门索要礼物,他,他叫奴才把我撵出去了!我连面儿都不曾与他见过,大人,我冤枉,冤枉啊……”
陆晏勾唇冷笑:
“我不信。”
“是真的,是真的啊大人!”
白迎急的大哭。
“若真是你说的这般,你为何不早早招认?”
“我只是一介草民,那会儿锦源州形如炼狱,委实怕的厉害。见没查到,只庆幸的很,哪里敢说?”
陆晏阴狠的目光盯了他一下,才转身慢慢走到白崇身边:
“苗旺。”
白崇暗自感叹,这样的手段,也须得陆晏这样的人才能办得成。若是他,只怕三叔会骂的越发厉害,哪里会信哪里会说?
他与陆晏一同出了地窖:
“我即刻安排人回锦源州彻查此事。”
“来不及。”
陆晏淡淡道:
“一来一回兼之查探,再快马加鞭也要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里,变故太多。”
他余光见白知夏也从地窖出来,深深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还是我安排人查,飞鸽传书总要快得多。”
“陆世子……”
白崇话到口边,转头看白知夏,见她淡漠至极,又远远站着不肯靠近,叹了口气道:
“这是大事,陆世子牵涉太多,怕会牵连晋王府。”
陆晏淡淡笑了笑,说了句让白崇不甚明白的话:
“晋王府,不会牵连。”
白知夏恍然一下,仿佛明白了,却又好像并没参透。
陆晏匆匆又走了。
白崇看着陆晏背影喃喃:
“我怎么嗅着陆世子身上,有些血腥气?”
白知夏心中一凛,遮掩道:
“怕是三叔的血吧。”
白崇恍然,一拍大腿道:
“坏了!快,快给他止血!”
哪敢真叫白迎死了。
这件事的关窍终究还在白迎身上。
等给白迎收拾过,才发现虽割的深,血流了不少,却委实不致命。兄妹二人商议着回去,便一同去寻白远,屏退下人,从白知夏梦境说起,一直说到今日,事无巨细。
白远愣怔着,听一双儿女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完,就觉着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迅速蔓延全身,让他止不住的手脚打颤。
“你,你……”
白远忽就红了眼眶,却带着气急恨努的样子,一巴掌打在白崇身上: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同我说,只带着你妹妹胡闹什么?”
白知夏见状立刻哭道:
“父亲,这样的事说出来哪里能叫人信?连我也惶恐的很,去寻大哥讨个主意,大哥见我心病的厉害,这才想着查问查问宽我心思,就把三叔骗进京了。今日没审出来前,我们也不敢全信的……”
白知夏一哭,白远就心软了。
看着女儿,白远老泪纵横。
想那阵子白知夏病的可怜,险些丢了命去,白远就心里堵的难受,锤着胸膛哽咽:
“盈盈,你若有个好歹,叫这一家子如何活?”
白知夏心酸的厉害,哭着要跪,白远却拽着她不放。
等哭过好大晌,白远静下心。事出突然,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现下心里还乱糟糟的,白崇只与又慢慢说到,白远点头:
“你说的对,要想法子面圣请罪。锦源州那边,也不能一概依靠陆世子。咱们还是要派人去。”
他其实并不信任陆晏。毕竟这件事对怀恩公府来说,是要命的大事。
“儿子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方才已然安排人即刻往锦源州去了。”
白远想了想,忧心忡忡:
“那时候拜访晋王府管事的人如过江之鲫,一封连面都没见过,甚至还触怒了苗旺的人送的信,如何好找出来?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今日白瑞白珣已来找过我,说他爹几日未归,要我安置人去找。可白迎这样,绝不能叫他回来。你且去安置,就说他赌输了钱被人扣在赌坊,欠了成千上万的银子,拖一日是一日。”
*
撬开了白迎的嘴,白知夏也并未多轻松。
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
要找到信,还须得有个愿意引荐的人,带白家进宫。
而其中找到信是件艰难无比的事。
夜色沉沉后,白知夏的心忽然有些茫然。那封不知去向的信如何找?她甚至畏惧它突然会出现在皇上的御案。
箫声顺着风来,白知夏自顾自的出了院子,往院子西边儿去。只是还差没多远,树丛后却慢慢走出道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作者有话说:
请个假,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明后两天的更新,保证三千争取六千哈~~
感谢各位大宝贝!笔芯~
第四十三章 除非我死
暗夜里,两人四目相对。白知夏的眼神淡漠的很,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她不太理解陆晏,前世种种,如今又何必如此。各活各的不是更好?
陆晏回头,望了望那堵墙。
那堵墙后面,有一个能叫白知夏心静的人。
陆晏回过头:
“我知道一些信的消息。”
白知夏蹙眉,她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又清晰的知道她不能拒绝。
她不能不知好歹,更不能因为赌气而置全家生死于不顾。
陆晏看着她:
“或许在段家手里。”
“段家?”
白知夏仔细回想,但想不起这个段家。
锦源州没有姓段的大户人家,至于盛京城内的,她就知道的不多了。
“多谢陆世子。”
说罢,她想了想又道:
“白家会感谢您的。”
疏离冷漠的样子,让陆晏难受的紧。
所以那半年里,他这样对待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难受么?
所以他活该,他必须受着。
他如今受的,与她前世所受的,又哪里能比呢。他知道白知夏没心思敷衍他,他很快压下情绪:
“庆王府有两位苗管事,都去过锦源州。上次……时间紧迫,得了供状我就匆匆回京,留任继续彻查后续。只是……”
只是还没等消息查清送回盛京,白家就已然斩首。
多年之前的旧事,别说线索难寻,就是人也都死绝了的,又哪里好找?白知夏心知肚明,也并非毫无波澜。可哪怕再大的波澜,时过境迁,尝过当时的苦痛悔恨后,眼下也都算不得什么。
哪怕有些误会又如何?
但一个多月的功夫,往来锦源州,对付白迎,陆晏确实辛劳的很。这回问话能这么顺利,也归功于上辈子陆晏与白迎消磨的那些日子。她肃了肃,正色道:
“多谢陆世子了。”
她将他当做施以援手的外人,陆晏惨然一笑:
“不必,我,我毕竟是白家的女婿。”
“陆世子。”
白知夏寒了脸色:
“还请慎言。”
陆晏垂眼,这时候,院墙那边的箫声停了。陆晏抬眼,就见白知夏正望着那头,心头锐痛:
“你,喜欢他么?”
“这与陆世子无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