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溪
她看到他闭着眼,睫毛微颤,呼吸略有几分压抑,面色也有些不太……正常。
江眠月当即察觉到他腰腹附近似乎有些不对劲,猛地退后了两步,挣脱开他环绕的手臂,呼吸急促的转过身,心中如有一团乱线,解不开理不顺。
二十出头的男子……实属自然反应。
江眠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在意刚刚那奇怪的触感。
没什么……只是抱一抱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
江眠月咽了口唾沫,听到他用压抑的声音道,“走。”
“是。”江眠月赶紧应声。
出宫之后,二人迅速上了马车离开,江眠月在马车上不敢开口,祁云峥也一直看着窗外,半阖双眼,似乎也在冷静。
方才的尴尬事宜二人都并未提及,甚至连江玉海的事情也一并没有说。
江眠月垂眸捏着自己的手指,想着爹爹方才说的那些话,脑子里渐渐梳理出了一条明确的线索。
皇上自即位以来至今,并没有时间给百姓们休养生息,充实国库,主要是因为外敌一直没有放弃入侵的打算,一直在边境消磨兵力和军粮,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实属内外交困。
每年的军费开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江玉海一直在操心此事,之前甚至不惜亲自押解兵器到关外,就是为了中途不出纰漏,节约开支。
而如今他与梁清泽上了一条船的原因,应当便是如他所言那般,发现了可以节省开支的新式冶炼法,且证明了用这种方法冶炼出来的武器与之前别无二致,可以正常使用。
若是一般情况,江眠月也许会对这所谓的新式冶炼法产生一丝幻想,可经历了上辈子,以及爹爹那句,“臣有罪,千万条人命,因臣一人死伤!”更是证明了,一定是那新式冶炼出的武器在战场上出了大问题,才会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最后让爹爹痛不欲生。
可那梁清泽又说了,江玉海已经亲自测试了那冶炼法出来的成品……
江眠月十分不解,爹爹在这个位置上少说也有数年时间,对于兵器也极为了解,他看起来也十分担心这兵器因为新式冶炼法导致的品质问题,应当十分小心谨慎的检验过才对。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梁清泽又为什么要用这出了问题的兵器来坑害爹爹?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江眠月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捏着手指,蹙眉细想,却在此时,终于听到祁云峥开口,“江眠月。”
“祭酒大人。”江眠月转头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江眠月顿时心虚的挪开眼睛,不敢与他直视。
方才二人贴近的距离在这马车上仿佛还在延续,稍稍的视线触及,便能惹来一阵风浪。
“你有何想法。”祁云峥问。
“此事爹爹被蒙骗颇深,且在皇太子殿下的言语之中处处针对您,恐怕爹爹已经对您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您已经不好出面,爹爹连我也防着,我自然也是说不动爹爹的。”江眠月皱眉叹了口气,“那新的冶炼法一定有问题,若是能拿到武器来细细查,说不定能查出问题所在。”
“新冶炼的武器大多在武器库和冶炼司。”祁云峥道,“那儿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无法入内。”
江眠月垂眸细思片刻,“祭酒大人,若是学生上书皇上求得武器,能否得到回应?”
“看你如何写了。”祁云峥道。
“学生想试试。”江眠月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那便试试。”祁云峥淡淡看向窗外,“若是需要帮助,随时与我说明。”
“是,祭酒大人。”江眠月轻声道。
事情迫在眉睫,回到国子监后,江眠月便回去起草文书。
上次的文书在皇上那儿得到了回应,皇上不仅处理了尹楚楚的父亲尹书文,还关照了尹楚楚和她娘亲的生活,江眠月觉得,只要这次用了充分的理由,要来一把兵器库的武器,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可当江眠月将文章写好,觉得理由十分充分,从各方面角度说明了作为国子监监生对如今武器规格与型式的研究需要,她将写好的文书给祁云峥看过,祁云峥帮她上书给皇上之后,五天之内,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眠月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到,几乎日日去问祁云峥事情发展如何,祁云峥见她眼眸中的焦急,眉头微蹙,道,“此事关乎兵部,皇上应当有所顾忌,不会这么快给答复。”
祁云峥看了她一眼,“你可以选择继续上书,不过这样意图过于明显,容易惹人注意……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
江眠月焦急的看着他。
“……”祁云峥与她对视,眼眸中充满深意,“你如今提出要求,我都会酌情考虑。”
他如今一身二职,虽不及上辈子权势滔天,可新式的斧钺刀枪,弄一把来给她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开口。
江眠月咬了咬牙,明白了他的意思。
“祭酒大人,请准许学生出国子监。”江眠月行了个礼,心中焦急,“学生需要出去一趟。”
如今形势,她只能靠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祁云峥:(疯狂暗示)老婆需要什么尽管提。
江眠月:(get到)好,我努力!(靠自己)
祁云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去是可以。”祁云峥眯眼看着她, “去哪儿?”
“回家一趟。”江眠月说。
“除此之外呢?”祁云峥问。
“除此之外,学生……见机行事。”江眠月轻声道,“请祭酒大人准许学生出国子监。”
祁云峥眼眸微动,见她似乎有了主意, 大致猜到一些, 蹙眉提醒道, “小心。”
“是,祭酒大人。”江眠月轻声道, 心中微暖。
江眠月做了些准备之后, 便启程回江府。
她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守在了江府附近, 静静等着马车经过。
这个时间点正是江述怀回府的时间, 江眠月看他一身官服一脸疲惫的下了马车, 正准备进门,江眠月立刻冲上前去拽住他的胳膊, 将他拽到了一旁的巷尾。
“眠眠?”江述怀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月初也不是月中, 也不是国子监假期的时间啊。”
“哥,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江眠月沉了口气, 缓缓道,“爹爹寻常几时出门?”
“他往常都是在卯时出门, 近日他很忙, 时常早出晚归。”江述怀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卯时。”江眠月算了算时辰,抬眸看他, “哥, 我今日回来的事情,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娘亲和爹爹。”
“为何?”江述怀皱眉看着她。
“现在还不能说。”江眠月严肃的看着他,“但是哥哥,相信我,我做的事情对江家非常重要。”
“你呀你呀。”江述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你掩护我进家门,然后便不用再管我了,好吗?”江眠月捉住江述怀的衣袖,“我记得,你为了接我,用的马车是家里最大的一辆,比爹爹的马车还大些,明日你走路去宫里吧,或者搭裴晏声的便车。”
“啊?”江述怀一脸莫名,“眠眠?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为何我听了你说的话之后,心神不宁的。”
“好了,你在前边走,往马厩走,绕个弯再去内宅。”江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再与你解释,相信我好吗?”
江述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语气虽然故作轻松,可眼底里却没什么笑意,反而严肃紧张,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需要帮忙,便直接告诉哥哥。”江述怀选择相信她,“哥哥能帮上忙,会尽力帮你。”
“那你把官服里头的衣裳脱了给我吧。”江眠月轻声说。
“好,好在你没跟我要官服,不然我可难办。”江述怀毫不犹豫的解开衣带,一面开玩笑一面递给她,在递到她手中之前,江述怀面色忽然严肃,跟她约定,“但是等事情做完,你得跟我解释清楚。”
“好。”江眠月点头,“你放心。”
见江眠月认真的模样,江述怀便也不问了,二人从小相处,知道对方的个性,也知道江眠月不是无法无天没大没小的性子,她做事总有些理由,既然如此为之,至少是经过了考量。
江眠月见江述怀无条件相信她的模样,心中暖融融的,“谢谢哥。”
“走吧。”
江眠月跟在江述怀后头进了江府大门,屋外,江府附近的暗卫闪身而过,跟了上去。
夜间,子时,国子监敬一亭东厢房中。
祁云峥收到下属新的奏报,江眠月躲进了自家马厩,将江玉海寻常所用的小马车车轮车辙换上了将断的锈钉,便躲在了车里,看样子是今夜要睡在车里头。
祁云峥听完这些,沉吟片刻,“她有东西保暖吗?”
“啊?”这暗卫下属还是第一次遇到祁云峥回应问话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寻常祁云峥收到各方传来的奏报,总是面无表情,大抵吩咐一些事情下去,便没有太多话。
“虽快到夏日了,可夜晚还是有些凉。”祁云峥背着手,看着外头的夜色,垂眸道。
“这……这,属下不知。”
“罢了,你安排下去,明日我要去兵器库。”祁云峥吩咐道。
“是,大人。”属下欲走,却又回过身来,“大人,去兵器库的缘由是?”
“随意。”祁云峥开口道。
“……”
江府,夜色朦胧,寒意袭来,有些冷。
江眠月手上有铁锈的痕迹,她胡乱用江述怀的衣裳将手擦了擦,从怀中取出一个冷面馒头,慢慢啃了起来。
馒头有些噎得慌,她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在马厩的清水槽中喝了些水。
那水是干净的,却有些凉,她打了个哆嗦,找了一条铁棍重新爬上了马车。
马车的座椅下边是一块可以藏物的小柜子,江眠月掀开座椅上的木板,将那藏物的空间中间的隔板一个个撬开,拆解后,把木板搬下马车,藏进了马厩不远处的稻草堆里。
座椅下边这便空了出来,江眠月钻进去试了试,虽然有些挤,但是自己躲进去完全没问题。
第二日,江眠月猛地醒来,天色还未亮,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车夫给马儿上缰绳的声音,她立刻从马车上的地板上爬起来,将江述怀的衣裳也收好,藏进了马车的座椅之下。
隔壁的马车驶了出去,江眠月暗暗算着时间,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江玉海便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好好的怎么会锈呢!平日里也不注意修检吗?”
“抱歉,老爷,小的现在就来修!”
“不必了不必了,已经来不及了,就用述怀的车吧。”江玉海着急要去兵器库,“你让人与述怀说一声。”
“是。”
江眠月屏住呼吸,听着江玉海的脚步“砰”的一声上了这辆马车,然后脑袋上木板“嘎吱”一响,便听到江玉海说,“出发吧,快一些,今日要出货。”
“这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