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清溪
快要收完的时候,却冷不丁听到门被“砰”的一声踹开,她吓得一颤,抬头一看,却见祭酒大人如风一般快步走来,凉风席卷他的衣袖,他气势逼人仿佛一尊煞神,“刘大夫,快!”
刘大夫立刻跟了上来,“怎么了,听闻监生们今日长跑,江监生可是受伤了?”
“跑了三十里,咬伤了舌,晕了过去。”祁云峥进入厢房,将她轻轻放在厢房中的病床上,“勉力而为,耗损了身体。”
“怎会如此!”刘大夫赶紧上前来替她诊脉,眼眸凝重,“这孩子,着实是太勉强自己了,三十里,这是一般人轻易能跑的吗?”
刘大夫诊脉半晌,眉头稍稍舒展。
“如何?”祁云峥问。
“待我替她施针。”刘大夫迅速拿出针袋,铺满了桌面,“她跑得太过,经脉不畅,血脉不和,头上的血一时间供应不上,才会晕过去。”
“施针便能好?”祁云峥问。
“是。”刘大夫缓了口气,“还好她事先应该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好歹没有伤得太重,若是平日里没有长跑过,忽然为之,恐怕此时已经神仙难救。”
祁云峥缓缓阖上眼眸,遮住了眼中深藏的慌乱。
刘大夫在她脑袋上扎了几针,随后撸起她的袖子,在她的手腕上施针。
祁云峥静静站在一旁,沉默看着她苍白的脸。
“为何还没醒?”祁云峥问。
“还需要一些时间。”刘大夫缓缓道,“她的身子需要缓一缓。”
施针后,江眠月的面色显然好了一些,缓缓有了些血色,刘大夫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再给她行针一次,才给她拔了针。
“无碍了,一会儿便会醒。”刘大夫看向祁云峥,“祭酒大人,没有其他人来吗?江眠月醒来恐怕还要一会儿,得有人在此照顾她,她既咬破了舌,口中有血,醒来之后恐怕会呛着。”
“我在此,无碍。”祁云峥道。
“那便好,祭酒大人,我去替她熬些药来。”刘大夫说完便急匆匆快步离开。
她走后,房间里归于一片诡异的寂静。
江眠月依旧未醒,祁云峥缓缓来到她的床前,在她床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缓缓抚摸她的发丝。
她的发丝依旧柔软,如绸缎,如瀑布,缠着他的指间,绕着他的皮肤,莫名的带着几分温暖。
以往,他时常从背后拥着她,将她捉住,搂紧,沉沉的埋在她的发间,汲取她身上淡淡的体温,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急促与紧张不安。
仿佛只有她因自己而收缩、颤抖、战栗的时候,祁云峥才能感觉到一分安心与存在感。
朝廷的杀戮、争端、计谋、争夺,是他擅长的。
可他喜欢的,却终究是他所不擅长的……与她待在一起的时候。
他的眠眠。
指间碰到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温软,她的面颊如婴儿似的,让人不忍心触碰。
可祁云峥手指微微一滞,没有再挪开。
屋内安静一片。
祁云峥的手指缓缓顺着她的脸颊划过,顺着她的眼,落在她的嘴角边。
她的嘴角边有淡淡的血迹,那是刚才她咬了舌头流出来的血迹。
他伸出拇指,轻轻将那痕迹拭去。
再看她略显苍白的唇上,也有痕迹。
祁云峥的食指腹轻轻触及她的唇。
“眠眠。”他声音极轻,带着几分怜惜和温柔,“抱歉。”
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缓缓俯下身——
双唇相触,触及一片温软,过去的记忆仿佛在这一瞬间归拢,他呼吸略显急促,长时间以来的压抑仿佛紧缚在牢笼中的野兽,几乎要冲破牢笼而出。
血腥味浅浅落在他的舌尖,他小心翼翼的,温柔的,极为耐心的攫取她的气息。
上辈子的吻总是来的那么容易。
她乖巧站在他面前,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力道,被他吻到无法呼吸。
而此时,祁云峥俯着身,眼眸微红,手指微颤,拂过她的面,落下沉而克制的吻。
门外,一人脚步猛地一滞,看到眼前的场景,他慌乱的往后退,捂着嘴,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有惊呼出声。
司业大人庆幸自己屏退了所有人独自而来。
年过花甲的老头,此时站在门外,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江眠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看似普通的一日,外头在下雨,滴滴答答的十分恼人。
白日里祁云峥极少会来,江眠月便时常拿出书来看。
她没有多少书,手上的书都是第一次带进来悄悄藏好的,祁云峥不喜欢她看书,每次看到都让她收起来。
下雨恼人,她便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随意翻那《广韵》解闷。
岂料,雕花木门忽然被人打开,江眠月呼吸一窒,猛然将书藏到了背后,却见祁云峥头发被雨打湿,身上的衣裳也尽数湿透了,他看起来宛如一块坚冰,径直便来到她的面前。
“大人怎么忽然回来了?”江眠月惶然站起身,“您身上都淋湿了,我去给您拿帕子擦擦……”
她正要转身,却被他捉住手腕拽回了他的跟前。
他的力道不算轻,扯得她手腕生疼。
“你和崔应观还在联系?”
江眠月浑身一僵,“大人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祁云峥眼眸中泛出冷意,“你是如何与他联系的?他来,你去?嗯?”
“没有……”江眠月吓得后退,“他、他只是好心……”
她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只是和丹朱随意逛了逛后院,却在一处已经生锈的后门处找到了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张。
大略写了他是崔应观,偶然得知她在此处,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助。
这时她距离她认识崔应观已经两年多了,她被关在这内院,也已经两年。
她也不敢抱太大的希冀,壮着胆子与他回信放在门外,却没想到过了几日真的有回信,他的意思是一定会救她出去。
她哪里敢出去,她出去以后,她的家人怎么办?
她早已答应过祁云峥,在家人彻底平安之前,她都会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只是那信来不及回,便下雨了,怕雨淋湿了看不清字,她便一直没有回。
祁云峥从袖中拿出那封崔应观的信,放在她的面前。
江眠月看到这个,不禁头皮发麻,“大人,他只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我会告诉他不需要他帮我,我是自愿在此的……您,您位高权重 ,他只是一个司业。”
祁云峥听到她的话,并未应声,而是抓起她刚刚藏在角落里的那本书。
“我的书!”江眠月伸手要抢,祁云峥见她如此,手陡然上升,然后当着她的面,将那扉页撕了。
那扉页上写着崔应观的名字。
“祁大人!”江眠月的心仿佛都被撕碎了,眼眸瞬间一红,“你怎么能这样……”
“我会给你买新的。”祁云峥语气冷淡。
“我不要新的。”江眠月声音颤抖,泪珠滚落,“我要原来那本。”
“旧书,旧人,都忘了吧。”祁云峥捉住她,将她捉进自己的怀里,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待局势平定些,我便娶你回府。”他声音难得温和。
江眠月惊恐地抬头。
“不,不……”
祁云峥眼眸一凝。
“我不嫁你!”
江眠月猝然退后,却被他再次捉回了怀里。
“那你要嫁谁?崔应观?”祁云峥头一次这般失控,他声音有些尖锐,“还是什么其他人?”
江眠月落泪看着他,“我要嫁给别人,你会放我吗?”
祁云峥沉沉的看着她,眼眸中仿佛有一簇火。
“要嫁给别人。”他伸手拔下她头上的银簪,塞进她的手里,“除非我死。”
他用她手中的簪子对准自己脖颈的经脉,森冷的看着她,“我给你机会。”
江眠月泣不成声,被他逼的手指颤抖,发簪“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不嫁给别人。”
祁云峥眉宇间的冰寒缓和。
“也不嫁你。”
祁云峥愠怒不堪,伸手猛地将她抱起来。
江眠月勉力推他,却迎来他更大的怒意。
她被折腾的几乎晕了过去,身体仿佛要裂开一般,四肢沉重,就像骨头马上要支撑不住碎成无数瓣。
医舍内的病床之上,江眠月猛然喘息起来,口中的血腥顿时涌进她的喉中,她窒息地猛然咳了起来,随即便感觉到一直修长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并为她顺气。
江眠月许久才缓过来,喘着气,刚想说声谢谢,抬起头一看,引入眼帘的却是梦中那张脸。
“大人!”江眠月猛地躲开他的眼神,有些惊惧之意。
江眠月下意识的反应落在了祁云峥的眼中,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司业大人:鲨了我给你们助兴吧!
第六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