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炖天劫 第50章

作者:绝歌 标签: 穿越重生

  娘?秦鸢也赶紧加快步子赶往圆台, 想?要看个?究竟。

  这地方极为特殊,无论她俩是快跑还是慢走,速度丝毫不变。好在已经到了圆台跟前的台阶下, 胡阿呆停下步子, 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台阶。

  秦鸢见状,也赶紧刹住步子,问:“怎么了?”

  胡阿呆踮起?脚, 灵巧地在台阶上的符纹中间跳来跳去, 有点像跳九宫格。明明只?有三步台阶,它硬是来了个?蛇皮走位。

  秦鸢不敢大意,也学着胡阿呆的走位,踩着胡阿呆的脚印走。她踏上台阶,忽觉压力山大,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云雾,脚下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长台阶, 依稀间,仿佛又回到狐殿广场前那?漫长无尽头的台阶上。

  不同的是,狐殿前的台阶上没有符纹, 这个?则是满地符纹。

  所有的符纹都泛着月华光芒,每一道光芒都是独立的, 但它们释放出来的光波不断产生撞击形成新的光波。

  秦鸢有点好奇这光波是做什么的,取出没吃完的鹿腿,用月华之力裹上, 扔到符纹释放出来的波纹中。

  她刚扔出去,鹿肉上的月华之力便散开?, 它还没落地,就在空中化?成齑粉, 被?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刮得无影无踪。

  秦鸢略作思量,又取出块鹿排,将一缕神念附在上面扔出去。突然脑子一阵剧痛,那?丝附在鹿排上的神念被?瞬间绞碎,与她失去了联系。

  原本撑着额头状似打盹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朝她看来。

  觉察到视线的秦鸢抬起?头,视线正好跟那?女人?对上。

  那?女人?的眼神清冽沉静,有着超然世外?的宠辱不惊,模样长相不仅让人?一眼惊艳,还极为眼熟。狐山上化?成人?形的狐狸,大多数都是她这脸型,至于五官长相,乍然看去便觉美?得世上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细看,却怎么都看不清、记不住她的长相。

  秦鸢望着面前的女人?,脑海中又浮现起?她初次晒月华时恍惚中看到的那?只?站在山巅晒月亮的狐狸身?影。

  她心道:“原来我觉醒月狐血脉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初代?殿主啊。”她当即抱拳行礼,“秦鸢见过老祖宗。”

  那?女人?扭头朝着台阶的另一端望去,再抬手一拂,胡阿呆就出现在她身?侧。

  胡阿呆唤了声?:“阿娘!”跳进那?女人?的怀里,脑袋埋在胸前,嘤嘤嘤嘤痛哭。

  狐狸哭起?来就是嘤嘤怪!虽然胡阿呆看起?来是只?幼崽,但不是真幼崽啊,这么委屈吧啦地伏地亲娘怀里哭,把秦鸢都惊着了。这感觉就像是看到八十岁的老祖母扑进百岁的老老祖母怀里嘤嘤嘤。

  她只?能在心里感慨句,无论多大的人?,或狐狸,在亲妈的面前,都是个?宝宝!

  秦鸢回过神来,正准备顺着胡阿呆的脚印继续往前,忽然脚印没有了,除了她所站的地方,其余地方到处都是符纹波纹。

  她怕自己跟鹿腿和鹿排一样也无了,可怜兮兮地喊:“老祖宗,我过不去,你抱抱我或拉拉我吧。”

  那?女人?低头看看怀里嘤嘤哭的小狐狸,再看向台阶上手足无措的小狐狸,抬袖一拂,秦鸢就出现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女人?满脸警惕地看着秦鸢,就怕这只?小的也扑上来嘤嘤哭。

  秦鸢趴在桌沿边,伸手去扒了扒胡阿呆的背,说:“别哭啦,你娘不是飞升了吗?怎么这里还有个?娘?是没飞升,还是留下的幻影、分神什么的?周围这么多尸体,特意保存起?来,是干什么用的?”

  胡阿呆哭着说:“这是我娘留下来的一缕元神化?身?。”她伸出右爪指向四周,“是用来维持这里的封印的。”

  秦鸢问:“那?这些尸体留着是做什么的?”

  “不是尸体。”声?音又轻又柔清泠泠的叩动耳膜。

  秦鸢在心里惊叹声?,“这声?音好好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话的是谁,抬起?头朝面前的女人?看去,喊了声?:“老祖宗?”

  那?女人?的视线又跟秦鸢对上。

  秦鸢忽觉头晕眼花,意识像被?拽进万花筒。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回到投胎成狐狸前。她死了,魂魄在黑暗中到处飘啊飘,忽然有人?在她的耳边“咦”了声?,紧跟着她就被?抓到手里,好像被?盯着打量了一会儿,又被?团在掌心里揉来揉去,然后化?成一道白光刷地一下子进入到一片雪白的世界中,后来又变成一片黑暗嘈杂的世界。

  秦鸢的脑子很乱,昏昏沉沉的,好像经历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直到耳畔突然响起?一声?:“醒来!”

  她打个?激灵,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女人?看着秦鸢,轻喃道:“原是如此。”

  秦鸢“啊?”了声?,还有点懵。她定了定神,忽然一醒。

  她刚才是梦到投胎前的事?了?她死了,魂魄飘在虚空中,不知道怎么的,遇到飞升的初代?殿主,然后被?拢在掌心里像搓汤圆那?样搓啊搓团成团,给塞到胡花花的肚子里,成了狐族的崽了?

  她敢用脑袋保证,那?声?“咦”,跟面前这位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女人?看见秦鸢眼中的困惑,说:“便是身?负道行者,大多都是身?死魂散,泯灭天地间。你毫无修行,死后却是魂魄不灭不散,飘荡于太虚间,又与我神游太虚的元神相逢,这是你与我、我族的缘分。”

  秦鸢“啊?”了声?,心说:这是什么缘分?

  初代?殿主的元神化?身?见到秦鸢呆呆的样子,细细解释道:“花花空有一身?修为,不谙世事?,不识人?心险恶,我恐她遭人?所害,飞升前在她体内封印了我的一滴本命精血和一缕元神。花花遭人?所害,我从沉眠中惊醒,元神与精血相融凝成元神化?身?,重创苍烨,以移天改地之术改变了苍山宗的护山大阵,将被?苍烨所掳之人?都挪来此间,原是想?将救下他们,却见各宗派杀入苍山宗后大肆屠戮狐族……”

  她想?到救下这些人?后见到的狐族惨状,话音为之一顿,缓了缓才继续说,“那?时我才知道,他们杀上苍山宗,不是因为苍烨犯众怒,不是因为救人?心切,而是为了天星仪。天星仪是我在修炼成天仙后,于天外?采来万年玄铁,将天星秘境融入其间铸成,原是想?为后来者指引一条通往仙界的路,却不想?竟让我的血脉后代?遭至杀身?之祸。苍山宗有天星仪,才能从十大仙宗第五,一跃成为第一宗派。”

  初代?殿主说到此处,面露惨然之色,“我为他们开?门,放他们入苍山宗,却害得我的血脉后代?几乎被?屠戮殆尽。我的三个?孙辈被?他们联手围杀打得魂飞魄散,尸骨炼化?成精血,意图用来炼化?天星仪……”

  胡阿呆闻言抬起?头看向娘亲,泪水瞬间浸满了眼眶。她的孩子!

  秦鸢深深地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初代?殿主继续说道:“他们杀我血脉后代?,我岂能放归这些人?,便将他们封印在此。我将狐族死难者挪到花花父亲雷骨所铸的封印台前,将封印台和周围的大阵都做了改动,又聚魂术招聚它们的碎散的残魂,以苍山宗的灵脉温养。”

  秦鸢再次默然。她以为雷柱前的那?些狐狸祖宗们全是苍烨所杀,却没想?竟是死在各宗派手里。

  初代?殿主抬眼扫向面前这些人?,声?音淡淡的透着极至的冷漠,“他们屠戮我的后代?,还妄想?借助天星仪飞升,做梦!我亲手毁了天星仪,封了从天星界通往天界的通道,断了天界与天星界之间的感应,自此以后,此界无仙。渡劫境渡雷劫,渡的是接引雷劫,若能感应到天界,引仙灵之气灌体,方才能成就地仙之身?,其机会稍纵即逝。封了两界通道,这缕感应彻底封死,再渡劫唯有死路一条。”

  秦鸢彻底没话了。都是自作自受,自当受此劫。

  初代?殿主对秦鸢说:“凡事?都有代?价,我已是天仙境,断绝一界成仙之路,必受天谴。如今苍山宗和狐山都重新现世,我亦无法再隐藏下去,天谴不久将至。我的这缕元神难逃此劫,精血却是可以留下的。”

  秦鸢“哦”了声?,问初代?殿主特意提起?这事?,问:“有什么安排吗?”

  初代?殿主原本是打算把这滴精血留给阿呆的,如今却是改了主意。她说:“我生花花时在渡劫境,为防在怀着胎渡劫,强行压制境界,致使不慎动了胎,一胎怀了四个?孩子,只?有她活下来,但她也有损伤,有些先天不足,脑子较其它狐族要愚钝些,丢三落四不说,还经常忘事?,你往后多照看着她些。”

  秦鸢“呃”了声?,悄悄地觑了眼胡阿呆,心说:“你这呆是天生的啊?”她对初代?殿主说:“阿呆……咳,花花是我的二代?祖宗,我自当护着她。”

  初代?殿主已经用天狐幻术从秦鸢的记忆中探清楚她的来历,对她称呼花花为阿呆并不在意,对秦鸢继续说:“我原本是山中的野狐,花狐,毛色跟你现在一样,血脉也同你一般驳杂。花花现在的颜色,才是她真正的颜色。”

  秦鸢呆住了,她问:“那?月狐血脉的白色?”

  初代?殿主说:“妖狐吸收月华修炼,当修炼出九尾后,引天雷锻体,将一身?妖狐血脉凝炼成月狐血脉,便会化?成通体毫无杂色的一尾月狐,从妖狐进阶成灵狐。狐族修炼,从妖狐进阶成灵狐,再从灵狐进阶成仙狐,再是天狐。修炼成天狐后,便能踏碎虚空,飞升而去。记住,通往仙界的路断了,没有关系,月亮和星辰会为你们指引方向。”

  她抬指,轻轻地往秦鸢的额头上一指,说:“众星之中,最亮的那?颗便是仙界,其余诸星,皆为此方宇宙中的各个?大小世界。”

  秦鸢只?感觉额间一凉,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片星图。她将神念探进星图中,便窥见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世界,这些世界有些是完整的大世界,有些则是秘境世界。其世界数量之多,宛若数不清有多少星星的星空。

  初代?殿主的声?音响在秦鸢的脑海,“我成就天仙之身?时,元神游于太虚,曾一窥此方宇宙全貌。以此制成天星图,融入天星秘境中,炼制在天星仪里,供入天星仪修炼者领悟修行。能否有所得,端看个?人?机缘。”

  秦鸢心说:“知道宇宙全貌,只?是多了点天文知识,这能有什么有得?”心念未了,便感觉初代?殿主好像又用指头在脑海中点了一下,她便醒了,睁开?眼时,见到胡阿呆坐在椅子上泪眼滂沱哭得稀里哗啦的。

  面前的初代?殿主的身?影却在飞速消散,一滴圆滚滚金灿灿的鲜血化?成一道流光遁入秦鸢的额间,整片空间都在响着初代?殿主的声?音:“若始作俑者不遭天谴,又岂能叫我受这天谴!”她的话音落下,整片空间突然被?刺目极至的月华光芒撕裂。

  秦鸢和胡阿呆只?觉浑身?一轻,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她俩以及等在结界外?的苍梧老妖和白狐狸幼崽出现在山顶。

  这山挺高的,抬眼看去,四面八方全是一座接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山包包,往下看,还能看到山里的雾,飘在半山腰的云,远处还有仙门的座驾宝船在飞。

  在她们前方,约有好几座山头之外?,则是一大片刺眼的白茫茫光华直冲高空。

  那?光芒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月华交织成的阵。阵中有无数圆形的白色光罩,每个?罩子里躺着一个?人?,这正是她们刚才进入结界时见到的景象。

  在大阵中间,圆台的位置处,站着一只?通体雪白身?后摆动着九条尾巴的巨大狐狸。

  它刚出现,天地骤然变色,风起?云涌,厚重的云层出现在它的上方,蕴酿着恐怖的力量。

  胡阿呆大叫声?:“娘——”刚跳起?来想?要扑过去,就让秦鸢一脚踩住尾巴,痛得嗷地一声?,回头。

  秦鸢说:“那?不是你娘,你娘在仙界呢。她正拉着别人?一起?挨天谴,你跑过去是想?当添头,还是想?添乱?”

  胡阿呆见不得自家娘遭难,心头难受,又觉得小幺说得有道理,更?知道娘亲都把她扔到这来了,是不想?她过去,于是嘤嘤呜呜了两声?,又想?着哭起?来太丢脸,咬紧牙齿把呜咽声?憋回去。

  秦鸢安慰胡阿呆,“你娘拉这么多垫背的,血赚啦。”她俩说话间,那?云层厚得把前面的天都遮住了。她俩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可怕的气息,心惊胆战,差点就想?调头跑。

  仙门的人?也发现这边的动静,来得极快。

  那?些脚踩飞行法宝的,坐飞船的,从四面八方赶到,没敢靠近,在外?围查探。

  苍梧老妖的反应极快,在仙门的人?还没靠近,就变成树形,把三只?幼崽隐藏在大树下,无论怎么看去,都是山顶上长了株苍山宗境内遍地都是的苍梧铁木,毫不起?眼。

  忽然,一声?犹如滚雷的声?音传来:“殿主,手下留情?!”

  初代?殿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当着我的面,杀我三个?孙孙抽取他们的精血时怎么没想?着的手下留情?,屠戮我的血脉后代?时,怎么没想?着手下留情?!诸位,这天谴,同我一起?受了吧。”她说话间,原本被?封印着的众人?一下子全部?醒来,却看到自己正让据说已经飞升的狐殿殿主踩在脚下,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正蕴酿着恐怖的雷劫。

  不,那?不是雷劫。

  雷劫的劫云不是那?样的。

  是天谴!

  身?处封印大阵中的人?们反应过来,当即施展手段意图冲离天谴,然而,他们的气息刚涌出,天谴劫云又瞬间扩大数倍,变得更?厚,更?加恐怖。

  秦鸢浑身?不受控制地抖。她不想?害怕的,可那?感觉太可怕了。

  苍梧老妖也抖了起?来,原本想?强忍,不想?跑的,可实在没忍住。它一把卷了锅,连同蹲在锅里的三只?幼崽一起?卷着,飞快地跑。

  有困在封印大阵中的修仙者见状,便知道,在劫难逃了。他们身?处天谴劫云之下,越反抗,天谴力量越强。有不少人?不明所以,叫道:“月盈,让我死个?明白,为什么?”

  初代?殿主说:“苍烨掳了你们,我救下你们,大开?苍山宗山门放你们宗派的人?进来,但来救你们的人?,却几乎屠尽我的血脉后代?,五千多年来,仙门对我后代?的屠戮从未停止过……”她说完,仰起?头,闭上眼,任由巨大的雷海笼罩住自己。

  劫云之下,苍穹之上,皆是雷海。

  雷海之中,初代?殿主、封印大阵,以及困在阵中的人?,无不在顷刻间被?雷力撕碎点燃烧成灰烬,从身?体到元神魂魄一起?湮灭,连颗灰烟都没有飘出来。

  转瞬间,雷云消散。

  天空干净如洗,脚下的依然青山葱葱,就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出现过。

  秦鸢听到雷响,到天谴可怕的气息散开?,也只?在一呼一息间。她在苍梧老妖停下来后,抬起?头看向天空,什么都没看到,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忽然,有风拂过,脚下的山林又在轻微震颤,好像又发生地震了。

  秦鸢敏锐地觉察到,这片山林天地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她赶紧扭头看向胡阿呆,想?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才发现她又哭了。

  谁看着亲娘遭这么大的罪,都会难受。

  秦鸢自己心里还难受呢,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胡阿呆。

  苍梧老妖似感觉到什么,又抱着锅,施展遁地术,朝着远方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胡阿呆才好了点。

  秦鸢问:“刚才天谴过后,天地好像又有异动,是怎么了?”

  胡阿呆说:“我娘没了。”

  秦鸢默然。阿呆正在伤心呢,这会儿问阿呆问题,不太合适。

  胡阿呆又说:“我娘留在这一界的力量全部?消散了,以后她再不能庇护这片地界,那?些被?她隐藏和封印起?来的地方,会全部?现世。”

  秦鸢瞧见胡阿呆的神情?不太对,问:“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