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55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陈舍微惬意的踱下台阶,见院中方桌上有两套茶盏,一拍脑门,道:“王吉来过了?”

  谈栩然点点头,收拢了算盘笔墨,道:“我已经核过明细了,样样详实,同果儿那本也对得上,这是总账数目,你瞧瞧。”

  同王吉并不是只有烟卷生意,茉莉花茶和香橼茶都交了他,郭果儿虽跟进跟出的,有记账,但细则归到一处,还得要一本总账。

  陈舍微瞧了一眼,舒心的坐到椅子上歇了,道:“夫人核过了,我还核什么?”

  “如此信我?”谈栩然又抽出一张小笺,道:“这是我同王吉拟定的烟卷定价。”

  陈舍微更是懒得看,定价这码事,他还能精得过王吉吗?谈栩然觉得行就更加没问题了。

  头茬的烟叶已经烤成,依着陈舍微的方子添了不同滋味,每道工序都由不同的人把控着,也防着泄露。

  尤其是撒了蜜浆白酒之后,趁着烟丝还温热,就用黑布紧紧裹了,再用油纸包了,搁下太阳底下温晒发酵。

  这其中的时长与温度的把控十分精妙,陈舍微去了泉州两日,一点点教给高凌的。

  因为只供一家铺面所用,烟丝数量还不算很多,这一步都是高凌自己一个人弄的。

  王吉看他辛苦,说要给他招几个小工帮忙,高凌提防心比他个老于世故的牙人还要重,只道往后再说吧。

  换了较为平稳舒适的车马,陈舍微往来泉州泉溪一路上也没闲着,都在看书。

  王吉是真佩服他,他只在马车上看一眼账本就要吐了,那么些密密麻麻的字,弯弯绕绕文章,也不知道陈舍微是怎么看进去的。

  替了郭果儿做车夫的朱良也心疼陈舍微,赶车时从不敢骤停疾走。

  只是眼下正值春汛犯倭,泉州卫兵马拉练频繁,这些时日又多雨,官道上被马蹄踏得满是坑洞,雨水一蓄,简直是一个个‘水弹’。

  朱良有心不叫车轮碾溅行人,却也很难办到。

  这种颠簸程度,陈舍微根本看不了书,于是改成睡觉,在马车上睡饱了,夜里就有精神看书了。

  只是如此,又同谈栩然少了一番温存。

  她睡他还未睡,她醒他又未醒。

  翌日又是如此,一早醒来,枕侧空空如也,闹得陈舍微有些郁闷。

  漱口时推开西窗一看,谈栩然蜷在秋千架上,又在描她的虫谱。

  斜斜花枝垂下来,末尖处一朵含苞的粉浊花儿正吻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陈舍微买来那本虫谱已经算是市面上最全面的了,但依谈栩然看来,总还有十几种虫儿可添上去,且那版画工不甚佳,注释也有颇多错漏。

  谈栩然想要自己画一本虫谱。

  觉察到窗户开了,谈栩然抬起眼来,拥在一堆花中微笑,道:“醒了?灶上有笋丝包和馄饨,你想吃哪样?”

  “都要。”陈舍微笑道,随即掩了窗户,从屋里出去。

  正屋台阶两侧上摆着好些竹匾,一边晒着春笋,一边晒着雷笋。

  春笋大些,是剖开两半晒的,雷笋其实是春笋的一种,细小些,就整根晒了。

  雷笋毕竟稀少些,纵然吴缸让人挖了好些来,余下也就只够晒个一竹匾了,能不能吃到夏日里,也很难说了。

  嫩笋衣也是能吃的,孙阿小一层层剥了,也晒着。

  “六少。”春日阳光里,几个闲做杂事的女子一同向陈舍微问好。

  孙阿小把盛着笋衣的竹匾递给甘嫂,道:“吃食都在灶上温着呢,包子馅我是学您弄的,黑猪肉、笋丝,还捏碎了一块老豆腐,加了几勺您炸香的红油番椒,姑娘小小人都吃了两个呢!小馄饨是嫩油菜芯、香菇和虾糜做馅,可好。”

  陈舍微满意的点点头,道:“馄饨记得用紫菜汤做底儿,再点两滴香油。”

  孙阿小笑着应了,道:“我给您拿去,在哪吃?”

  “秋千架那边。”陈舍微说着,收回视线时在甘嫂脸上落了一下。

  甘嫂虽说笑着,总觉得她笑容勉强。

  春汛都要过了,甘力也没回来。

  前些日子听说有流寇在泉州这一带逃窜,山涌镇边上一户乡民就遭了难了,不知他是否就因为这桩事情给绊住了脚。

  院里除了晒着笋,还晾着好些竹片,有些已经削成了尖锐的三角。

  陈舍微吃着笋丝包往院墙上一看,东院墙已经插满了。

  谈栩然垂着眼描青虫须子,也能觉察到他左看右看的,像只捧着花生还东张西望的松鼠。

  “后园墙上都已经扎上了,这么弄可行?”

  陈舍微点点头,又夹起一只红油透皮的包子,道:“夫人想得比我周全,还可以再弄些碎瓦砾,若是而今玻璃便宜就好了,我老家院墙上都是嵌碎玻璃的。”

  除了这尖竹片之外,谈栩然还让镇上的铁匠陆陆续续做了好些兽夹,本朝倒是允许百姓铸些兵器,只是若没有府衙允许,军用的长矛、□□和火器决计是不能碰的。

  谈栩然琢磨着再要几把刀剑匕首,镇上的铁匠手艺不够,还是陈舍微带去泉州做的,往来也好有个说法。

  谈栩然画了一阵,搁笔歇了,端起手边一盏竹蔗茅根饮喝了一口。

  昨日听见她有两声咳,陈舍微借着读书的功夫就煲了一钵暖在灶上,阿巧早起一瞧就明白了,这是给谈栩然的。

  食疗总比药疗好,起码不苦了舌头,因为放了马蹄、胡萝卜,所以甜丝丝的,无比清润。

  陈舍微吃着馄饨呢,就觉得眼角冷光一闪一闪,定睛一看,谈栩然喝完了饮子正耍匕首呢!

  她原本就有一把匕首,陈舍微可知道呢,夜夜压在软枕底下。

  只是她嫌钝,手里这把可好了,又薄又利还有韧劲,硬而不脆,挑进人的骨头里都不会断。

  谈栩然想事的时候喜欢转笔,手里没笔,就开始转匕首了。

  锋刃冷光闪动,匕首木柄是一只螽斯,谈栩然自己雕的。

  这倒不是为了多子多福的意头,而是这种体态巨大的鸣虫叫声响亮,能传出十里地之遥,可震百鸟!

  陈舍微看得脖子凉,见那匕首在谈栩然手里听话的好似拴了绳,怎么耍都丢不出去,略带一点纳闷,道:“夫人是学过?”

  谈栩然一双如丝媚眼,斜斜看来,“是啊,夫君可怕?”

  前世在青筑小楼,她倒学了不少,琴棋书画,只是陪玩耍乐,但作为一个卖笑女,她练得委实不好。

  柔情媚曲,她弹得好似能迸出暗器;

  下棋又不会迂回作假,回回杀的那些恩客头皮发麻;

  书法要静,可她满心狂躁,只用粗毫做狂草;

  画更是只会画虫子,倒能引住几个喜欢斗虫的,可她不惯着那些人吹牛皮,凡是在对鸣虫这件事上夸夸其谈,叫她逮住了,绝对戳破。

  唯有这舞剑么,刚柔并济,需要一点狠戾才勾人,最适合她。

  谈栩然学得也仔细,撇去那多余做作的下腰弓腿,水袖缠魅,教习也说,剑舞就是剑术。

  所以青筑小楼从不敢给她开了刃的刀剑匕首。

  “我怕什么?”陈舍微摸摸脸,道:“小心些别伤着自己就成。”

  反正都是铁匠的事情,陈舍微还给打了好些农具,一溜簇新的让郭果儿送到乡下去,将吴缸分发。

  “账上现银快空了,若不是王吉结了一轮,今儿就挂零了。”谈栩然说着,可并不担心。

  陈舍微账上的银子快花空了,又不是谈栩然账上的,打从一开始,俩人的账就是分开记的。

  谈栩然去年虫儿卖的不多,但只只都精,王吉说了,且看今朝呢!

  虽说谈不上大赚特赚,可她半分都没花呀,加上卖画样的银子,几百两是存住了的,即便陈舍微把账上银子都花出去了,她也能支着家。

  听谈栩然这样说,陈舍微直起身来,谈栩然将他按回去,道:“还够,别琢磨了,留着心神养护自己,别太耗损了。”

  陈舍微脖颈被她拎着揉了揉,舒服得像被顺了毛,可此时却听郭果儿火急火燎的在正院外喊道:“六爷,六爷!”

  孙阿小骂他,“鬼叫个甚!姑娘练字呢!”

  陈舍微和谈栩然朝这边走了过来,就见郭果儿形容狼狈,半个身子都是泥巴,压低了声音急切的说:“六爷,吴老三被县衙的人逮了!”

  孙阿小忙朝陈绛屋里看了眼,门还掩着,吴燕子大约听不着。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郭果儿咽了口沫子,道:“我也搞不明白,我同老三就站在道旁说话,他还夸锄头好用呢,就见,一队骑兵惊了马,冲着稻田就踩过来了,稻苗都结青穗了,多心疼啊!可老三那人您晓得的啊,他不是没脑子,虽然气,也忍了,只忙着从水田泥沼里救人呢。但,但……

  郭果儿驾着骡车狂奔回来的,脑子都有点颠散了,此时灌下一口热茶,略微平静几分,猛地一拍脑门,道:

  “杨家人搅浑水!一团乱呢!他们忽然嚷嚷着说老三嚼军爷坏话,又说军爷这样辛苦,本就该好生伺候,踏了几株稻苗算个屁,要你全家命都行。吴家三个儿,因为花了些银子,所以各个在家的,杨家就又扯动这事儿,所以老三就被提走了。”

第72章 权势与红鲟焖冬粉

  泉溪、山涌这几个镇连起来属泉溪县, 所以县衙就在泉溪镇上。

  郭果儿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陈家五房的沟渠里, 也涌现了一只许久未见的老鼠。

  杨大河敲开了偏门, 踮着脚钻了进去,迈过几道台阶,终于见到了还在嚼吃午膳的陈舍巷, 他就一个人,却摆了满一桌。

  明炉山羊肉、香薰鹅腿、钱鳗淮山汤、油淋珍珠斑、福喜金酿圆, 寻常的一顿午膳, 比乡下人过年吃的都好。

  杨大河还未说话, 肚子先‘叽咕’一声,见陈舍巷翻眼白他,连忙道:“八爷, 您吩咐要盯紧了吴老三的,今儿终于逮到机会了, 吴老三惹了军爷, 被提到县衙里去了, 他家三个儿,一个都没服役, 这下再怎么着, 也要把吴老三弄去!”

  眼前落下一只鹅翅来,杨大河忙捡起来啃。

  陈舍巷用帕子擦擦嘴,大笑起来道, :“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吴老三得老六的用,这下人都没了!叫他给爷猖狂!”

  杨大河还比他担心些, 忙道:“爷, 我只怕他那主子上县衙赎人, 使了银子这关也能过。”

  “狗屁,县里都是我的相知,他那点秀才面子够抹什么?”虽这样说,陈舍巷还是赶紧起身往外去。

  杨大河想跟过去又畏畏缩缩,陈舍巷讥笑道:“怎么?他都叫人抓了,你还这么怕他?”

  杨大河硬着头皮道:“不,不是,我……

  “软货一个。”

  陈舍巷骂道,正戳中了杨大河的痛处,叫他面色一寒,可心中涌动的恨意却不是冲着陈舍巷,而是冲着吴燕子。

  春汛时期,泉州卫派兵士四外巡逻,兵马就地驻扎,一些文书案牍之务就在县衙处理。

  陈舍微匆匆赶去,因为有秀才身份,所以免去叩拜礼节,但马蹄凌乱,县衙外兵器铠甲碰撞摩挲,既吵闹又有震慑之力。

  县官见陈舍微言辞恳切,琢磨了一下,正要报个赎买钱数,忽然就见个师爷模样的人凑到他耳畔说了句话。

  那县官眼睛一亮,仿佛有谁在他眼前掀开了一箱金银般,见陈舍微狐疑的看着自己,他忙咳一声,故作那公正严明的青天模样,道:“旁人家两丁抽一,他家三丁俱全,这如何说得过去呢?”

  “用银子买了人口服兵役本就有例,吴家既付了银子,半道又把人抓走,这怎么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