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有了朱谦,昌王便不敢生出二心。
父子俩达成了某种默契。
“儿臣定替父皇开疆拓土,震慑蒙兀。”
“哈哈哈,好!”
翌日晨,皇帝便将霍林鸣革职查办,又褒奖了那群捐献银两的女眷。
得知捐献银两能博得圣心,京城贵妇们坐不住了,纷纷打开库房捐献银子首饰,亦有自个儿不乐意的,被丈夫催促效仿。
仅仅两日,户部堂下接受捐赠的小衙被堵得水泄不通,皇帝闻言十分感慰。
可此事一言两语不足以表彰,皇帝特下旨慰勉煜王妃,又晓得沈妆儿家世不显,哪有太多陪嫁供她消遣,不忍她清苦,特开了私库,厚赏沈妆儿黄金百斤,五十锦缎,并一些古董字画之类,以彰其德。
京城贵妇们齐齐吐了口血。
她们跟着出了银子,只得了一句褒奖,而沈妆儿则是名利双收。
六王朱珂回了王府,气得将书房能砸的砸了一地。
六王妃霍氏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
“王爷,您得想办法救救父亲呀....”
朱珂俊脸一阵泛青,“平日叫他收敛些,他偏不听,如今本王的户部拱手让人不说,还连累本王被父皇责骂...”
脑海情不自禁闪现沈妆儿那张韶艳的脸,再看面前嘤嘤啜泣的妻子,朱珂忍不住苛刻道,
“你往日嫌弃七弟妹鄙陋,口下不积德,你瞧瞧人家,一举一动端庄大方,不仅将七弟照料得妥妥帖帖,亦能帮夫君在父皇面前挣得脸面,你以为父皇为何赏赐她,那是在嘉奖朱谦!”
“七弟妹一出面,替朱谦拿下本王一个户部尚书,你呢?除了整日在府内吃醋耍性子,你还会什么?”
霍氏呕得吐血,满腔傲气被揉了个粉碎,原想说朱珂怎么不瞅瞅自己左一个侍妾,右一个美人,那朱谦府内可是干干净净的,倘若朱珂能像朱谦那般守身如玉,她至于拈酸吃醋嘛!
可惜眼下她还得求朱珂替她父亲周旋,是半字辩驳不得,只得伏在地上苦苦哀求。
朱珂听得烦闷,摆摆手,“你回房,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
霍氏泪眼婆娑离开了。
沈妆儿虽不是贪财之人,可看着皇帝真金白银赏她,还是高兴的,托腮趴在罗汉床上,对着那一箱闪闪发光的金子,忍不住畅想回头搬去邬堡,该要置办些什么。
朱谦这两日格外的忙,每每在书房忙到深夜方才用膳,户部尚书的人选得定,六王为了不让昌王捷足先登,自然是极力反对昌王的人选,朱谦便有机可乘。
皇帝心如明镜,点了擅长理财的户部侍郎胡赟,继任尚书,此人两不相靠,可朱谦还是趁机塞了一名心腹去到金部任郎中,执掌税种征收一事。
胡赟有了前任户部尚书教训,立即批了军演的经费折子,皇帝对虎蹲炮寄予厚望,也不会许人克扣军器监的银两,朱谦算是大获全胜。
心情甚好回到天心阁,便见小妻子抱着一金元宝出神。
以前怎不知她是一小财迷?
眼见朱谦迈入,沈妆儿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那一箱子金元宝,满脸防备道,
“王爷,这些都归妾身吧?”生怕朱谦充公。
朱谦哭笑不得,“自然是王妃私产,本王绝不染指。”
话落眼神直勾勾盯着沈妆儿,“此次多谢王妃替我周全!”
他朝沈妆儿一揖。
倒是郑重得紧。
沈妆儿只得敛衽下榻,朝他回了一礼,“交易罢了。”连带坑了京城那些贵妇们一笔,也很解气。
沈妆儿着人将礼箱抬去库房,扶在敞轩旁的栏柱迎风而立,湿漉漉的湖风拍打在她脸颊,格外凉爽,她穿得单薄,一件杏色的短臂罩衫,下裳是一条长长的收腰素裙,腰肢不盈一握。暖风掀起裙边,衣角翻滚如同叠浪,仿若要御风而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双手牢牢圈住她,炙热的胸膛贴了过来,那身清冽的气息迅速霸占她的五官。
沈妆儿身子一僵。
湖面灯火跳跃,她的心亦跟着咚咚直跳。
两世夫妻,她与朱谦都不曾有过恋人般的亲昵,床笫之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那是欲望,他从来只在激烈之处咬噬她的唇,那算不得亲吻。
被他这般从后方拥住,亲密又暧昧,还是头一回。
本该油生一些安稳惬意甚至甜蜜,她有的只是浑身冰凉。
强忍着心底的情绪,缓缓将他推开,脚步轻盈踏入内室,
“今夜我身子不适,还请王爷去前院歇息。”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明晃晃地拒绝他。
第36章
“今夜我身子不适, 还请王爷去前院歇息。”
每一个字说出来十分平淡,却如同千斤压在他心口。
他只觉胸闷气短,险些呼吸不过来, 怀里的温香软玉骤然落空, 无措,落寞,彷徨交织在他脑海。
他木了一瞬, 黑漆漆的眼直视前方,
湖面微风清漾, 夜半蝉鸣,酸楚从心尖滑过。
虽不明白何处惹了她, 却也晓得,他现在不该走,也不能走。
经过这段时间历练,朱谦也渐渐清楚了女人的性子,当真这么回了前院,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如今的她, 可不会再哄他回后院。
他离京在即, 怎么舍得与她怄气,任大好时光从指尖划去。
他亦不能与她怄气。
敞轩正中摆着一张长几,长几上还有未晕开的墨渍,他轻轻捡着墨锭, 不轻不重一圈圈地将其揉开,那黑漆漆的一摊墨水, 清晰倒映他的容, 是冷静自持的, 亦是温和的。
遥想去年元宵, 她曾寻他要一盏花灯,他却以公务繁忙予以拒绝。
制一盏花灯给她,且让她消消气。
翌日晨起,沈妆儿睡得昏天暗地起床,揉着眼险些睁不开,她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前世一些事,脑子昏昏涨涨的,百无聊赖坐在床榻,朝外唤道,
“留荷,备水,我要沐浴。”
出出汗,些许能去一下郁气。
沈妆儿扔下这话,提着裙摆径直去了浴室,水原来已备好,沈妆儿脱去衣裳,将自己浸了进去。
留荷抱着衣物进来,“王妃..”嗓音略有些沙哑。
沈妆儿吃了一惊,抬眸打量她,见她眼下黑青,似是一夜未睡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妆儿急得在浴桶里坐起身来。
留荷闻言抱着篮框在她跟前跪了下来,哽咽道,“王妃,您昨夜为何要斥责王爷?王爷昨夜一宿便挨着敞轩那罗汉床将就一晚,您怎么这般狠心!”
沈妆儿呆住了。
朱谦昨夜没走?
他那冷冰冰的性子,得了她这话,还不掉头离开?
沈妆儿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总之朱谦近来对她耐心大好,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当然不会因此退步,只是不想连累丫鬟们担心。
“多大点事,我以前被他冷落的时候,你忘了?”
留荷擦着泪起身,嘟囔着道,“那时,奴婢也是向着您的,只是近来王爷对您十分的好,您千万别恃宠而骄,您还没孩子呢....”
留荷生怕沈妆儿将朱谦气走,朱谦转背纳个女人进门,沈妆儿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留荷一面替她搓背,一面灌输这样的念头。
沈妆儿懒得与她解释,只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再过几日王爷便要离开,王妃不许再给王爷使脸色。”
早膳便摆在临水的敞轩,沈妆儿换好衣裳出来,冷不丁往罗汉床瞥了一眼,他身子那般高大,又如何能在这狭小的罗汉床上将就?
苦肉计?
近来他也没什么事要求她吧?
兴许是见她被皇帝夸赞,不敢给她冷眼,便受着了。
沈妆儿慢条斯理用了一盘春卷,一碗红豆枸杞燕窝粥,将肚儿给填饱,方望见敞轩前挂着的那排灯笼添了盏新的。
上回朱谦寻她要回去一盏,她兴致缺缺并未添上。
听雨帮着她将灯盏取下递给她,沈妆儿抱在怀里打量,灯面上画了一幅画风妍秀的青绿山水,朱谦画风一向奇骏宏伟,极少有如此细腻的画风。
撇了撇嘴,扔给听雨,默了片刻,道,“挂着吧。”
朱谦办事速度极快,午时温宁便将那庄子的地契交到她手里,“办得极为隐秘,王妃放心,无人晓得这庄子是您的,此外,人手已安排好,不久后会送去庄子....”
话落,忍不住斟酌问道,“王妃,您为何突然备起这庄子来?那可是十王爷的地盘...”
温宁晓得近来主子吃醋吃到怄火,却又不敢质问沈妆儿。
他便来打听些消息。
沈妆儿笑眯眯将地契与那些武丁的卖身契给收好,气定神闲睨着温宁,
“我听闻此处有一山泉,调理身子甚好,待入冬我便去那里修养一阵,对了,温长史,还得请你一家随行。”回头将温宁一家都给带走,留个空架子给六王,沈妆儿心里这般谋划。
都能连他带上,必定不会有任何携私之事,温宁放心下来,
“多谢王妃好意,我等哪有这个福分享受...”
沈妆儿也不急着劝说,届时再见机行事。
午后,皇宫传来一道圣旨,宣沈妆儿入宫。
皇后在官眷献银一事上落了面子,打算掰回一局,是以与皇帝提出赐宴,以嘉奖女眷。皇帝应下了,不过末尾添了一句话,
“让煜王妃协理。”
皇后闻言面色一青,她之所以这么做,便是为了给六王妃将功折罪的机会,结果皇帝将这个机会给了煜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