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渚眠/平山客
曲嬷嬷顿时大喜:“县主能想通,又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呢?”
林容接着道:“只是我如今虽有心邀宠,却在山上道观里,无心惹怒了君侯,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叫他回转心意。”
曲嬷嬷道:“不妨事,不妨事,县主这样的容貌,叫君侯心意回转,也不是难事。”
林容点点头:“是,只怕我这回得罪狠了他,他也恨极了我,我几次叫丫头去求见,竟连一句话都没有。嬷嬷你也知道,那位姑老太太是君侯极为敬重的长辈,倘若我前去服侍一二,请她说情,说不准有转机呢。”
那位姑老太太在陆氏的地位,曲嬷嬷是知道的,她叫林容这一连番的话冲昏了头,只顾顺着她的意思来想:“姑老太太德高望重,往日在时,常劝君侯,又极喜欢县主。倘若真能得到她老人家的说情,便事半功倍了。”
林容笑着点头:“是,嬷嬷,我正是这样想的。”
曲嬷嬷回想,又道:“姑老太太似乎是去了徐州,拜祭裴令公,那咱们去徐州?君侯已经允了吗?”
陆慎自然是不会允许的,但是林容也没打算告诉他,顶多留下一份书信,言道自觉羞愧,不敢服侍左右,自去徐州侍奉长辈。纵使陆慎发怒,可宣州需他坐镇,也不会亲自追拿,顶多命麾下武将前去罢了。君臣有别,男女有别,林容就不信,她不肯回,那武将会绑了自己回来,更何况有姑老太太这杆大旗。
林容扯出个笑来:“自然是允了的,只是嬷嬷别往外说,叫夫君赶走去侍奉长辈,也没什么脸面的。我是江州的人,自然也就更加信任咱们江州的护卫,叫雍地的人跟着,多为不便。过得一二日,咱们便去徐州,侍奉姑老太太。”
曲嬷嬷完全叫林容给饶进去了,心里只顾着为县主转变心意欢喜,连连点头:“是,还是咱们江州的人得用,雍地的人护卫,总是不方便。奴婢这就出去联系,县主放心,也有五六十人,有的充作陪嫁的仆奴、工匠,有的充做行走的商人,护送咱们去徐州,已经是足够的。”
过得一二日,等陆慎不在节度使府邸了,就出发去徐州。林容手旁放着一张地图,去徐州,从水路去,必定过千荡崖。师兄啊师兄,你可一定要在那儿啊!
如此安排妥当,只等着哪一日陆慎外出巡视军营,只一连等了三日,都不见他出城去。
这日夜深了些,林容心里发急,也并不敢睡,命丫头们没差事的歇了,不必全熬着等人。一人静静坐在灯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青色飞虫,绕着琉璃灯罩,林容时不时摇摇团扇,免得它飞进灯罩里去。
不知什么时辰了,听见大门处婆子开门声,林容立刻站起来,迎到门口,见陆慎大步而来,心慢慢沉下去,见曲嬷嬷在旁,顿了顿,脸上犹浅笑着迎了上去,福身:“君侯!”
陆慎只嗯了一声,便跨步过去,沐浴过了,见林容低头站在床边,道:“安置吧。”
林容躺在里侧,见陆慎并没有别的动作,大松了一口气。
不多会儿,屋外万籁俱寂,只听偶尔虫鸣之声,陆慎呼吸匀称,林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翻身往里对着墙,望着锦帐上的流苏发愣。
蓦地,陆慎转过身子,一只手仿佛不经意间搭在林容腰间,在鬓发间低语,那呼吸声几乎贴在耳边:“你那日怎么到那小阁楼去了,那处本没打理的?”
林容屏住呼吸,喉咙发紧:“我……我走错了路……”
一面掀开绫被,问:“怎么就走错了路?那处小阁楼得特地撑船去才到得了?”一面又问:“白日叫人来问过了,你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说,你小日子已经干净了?今儿还吃了冰?”
林容闻言,闭上眼睛,不肯答话,重重掐着自己手臂内侧,
陆慎见她不敢睁眼也不肯答话,手上渐渐用力,又问:“我瞧着你那日倒还好,怎么晚间上药的时候倒……”
话未说完,他手腕一转,便把那妇人带到自己怀里,忽忆起那夜这妇人的香甜滋味,去捏她下巴,却触摸到一片冰凉的泪水。
陆慎脑子里轰的一声,立刻坐起身子来,犹不可置信:“你不愿意?”从前纵使这妇人口口声声说不愿意,但陆慎却觉得那不过是这妇人羞涩小意罢了,心里又怕他,并不觉得为真,反觉得颇有情趣。
说罢,陆慎见那妇人亦随之起来,坐在枕榻上,绿鬓低垂,眉尖微蹙,眸如秋水,香腮旁两团轻红,只默默流泪不语。
林容抬眼,见陆慎脸色已极为难看,她慢慢剥去自己身上的小衫,露出一片光洁来,轻起朱唇:“贱妾唯有此残躯,不能报君侯恩德万一。只求君侯念在妾身今日,他日能留崔氏一门性命,妾身必定感念不尽。”
只是嘴上说着愿意,那泪却流得更凶了。
陆慎默默瞧了她半晌,终是披衣而起,推门而去。
林容坐在床上,见大腿上那块儿嫩肉,几乎叫自己给捏紫了,长长吁了一口气,过得一会儿,听见翠禽进来:“主子,君侯怎么走了?出门口的时候,还踹了沉砚一脚。”
林容穿上衣衫,从锦帐里露出个头来:“真的走了?”
翠禽点点头:“走了!”
林容无声地笑着,偏头倒在床上,乐了一会儿,闻见那鸳鸯枕上沾着陆慎身上百濯香的味道,越瞧越不顺眼,伸手扔在床下去,见翠禽还愣愣站着,勉强止住笑:“去睡吧,我没事。”
翠禽把枕头捡起来,见林容一脸泪痕,偏偏笑得极高兴的样子,一脸莫名了走了出去,摇摇头。
曲嬷嬷那日得了林容的托付,自觉是信重之人,这时也敢掀开帘子进内来瞧,担忧问道:“县主,出什么事了?”
林容并不掀开床帷,只坐在床内叹气,隐隐带着哭腔:“嬷嬷,君侯大抵是真的厌恶我了。”
曲嬷嬷这才全然信了林容那日的话,站在窗前宽慰了许多:“县主不要急,君侯大抵正在气头上,咱们先去姑老太太那儿,过得些时日,君侯消气了,姑老太太再劝几句,也就好了。”
她只顾着劝慰林容,倒浑然忘记了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叫君侯这样厌恶了的。
果不其然,自这夜过后,陆慎便再也不往林容这里留宿,连带着杭卿也来得少了,府里众人渐渐地便传这位江州贵女是彻底触怒了君侯,彻底失宠了,渐渐地也有些怪话传到林容耳朵里来,日常也不太恭敬起来。
开始的时候林容本不想搭理这些,那日见连翠禽这样沉稳的也叫气得在廊下偷偷哭,这才决定整顿一番。只她也并不自己亲自发落,派人去禀告杭卿。
杭卿自来小心谨慎,也拿不准君侯现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把若干怠慢轻忽的丫头婆子,都一一发落了一番,那些闲言闲语的也都打了二十杖赶了出去,亲自同林容请罪:“都是奴婢的错,没把这些丫头调教好。”
林容在廊下配药,还是一贯地和煦:“没有,你很好!”,笑笑又道:“我是不想发落谁的,只安安生生的,便是大家的福气了。”
如此,除了府中众人多了几分尊重,倒有了几分刚到宣州那种无人过问的悠闲之态。
这般过了两日,林容要的粗布麻衣也做好了,又命人取出几块银子来,用剪子绞了,戥秤称重,分成每个一钱半钱的模样,分装在好几个钱袋里。又配了些常用的药丸,药材。
她这里暗暗准备着,只等待时机,不料这日翠禽、凤箫进来:“县主,不知城里出了什么事,只准进,不准出,您吩咐了,打发人上山去给通玄真人送东西,亮出了咱们府里的腰牌,也不让出去呢?”
林容皱眉,问:“打发人去问过杭卿姑娘了没?”
翠禽点头:“我亲自过去问的,只见她那样子,倒仿佛不知这事一般,还说打发人去问问,再来回县主。”
林容沉默了一会儿,听凤箫问:“县主,你说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听人说,咱们君侯虽破了这宣州城,可那东南方犄角处还有几万不安分的袁氏部将,连带着这城里好些人也不安分,就因着这个缘故,君侯才坐镇宣州,迟迟不回雍州去。”
这话一出,屋子里主仆几人都沉默起来,良久,翠禽道:“凤箫,这种事岂是你能瞎说的。终日满园子乱逛,你从哪儿听来的?”
凤箫瘪着嘴,摇摇头:“我不说了。”
到了傍晚,杭卿便来了,手上拿着大红封面的请柬:“这是夫人那日在小终南见过的,秦太太的帖子,说是新取的儿媳妇添丁,是百日宴,请夫人过去坐一坐。”
林容手上拿着帖子,并不翻开来瞧,又听杭卿道:“刚夫人打发人来问,我并不知此事,又派了小子去打听。这才知道,这宣州城外的山上出了一窝流寇,前儿杀了城外一户农家十几口人,主公点了将剿匪,这才在城门口戒严。”
林容听了,半信不信,摇了摇手上的请柬:“我今儿身子不太舒坦,头有些沉,就不去赴宴了。你替我备了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杭卿脸上为难:“这怕是不好,两家本身亲戚,她们家老太爷还教过君侯一年书,君侯那日也是要去的,也特地叫奴婢嘱咐夫人,那日一定要去。”
林容实在是不想去,好容易叫陆慎厌恶了自己,并不想再碰见,出什么意外:“只怕我不熟,也不知说什么好。”
杭卿笑:“夫人这就多担心了,您是君侯夫人,你肯去,便只是她们想着该怎样同您说话,您要高兴就多说几句家常,要是没了兴致,便不说话也没什么。”
林容只得点头,又问:“你膝盖好些了没?”又命翠禽、凤箫把她配的药材拿出来,道:“这是我们家不外传的方子,你煮了药汤,每晚滚烫的泡半个时辰。”
杭卿忙接下:“多谢夫人。”
第29章
林容第二日梳妆打扮停当便坐着青帷马车往夏侯府而去。雍州来的仆奴嘴紧些,对这些地方豪族所知也有限,留下了原先袁氏府里还好些家世清白的这些人现又是无根之人打听宣州城里的太太小姐找她们准没错。
凤箫贪玩,同丫头婆子们都熟,带了零嘴往各处走一走,便都打听清楚了:“县主今日设宴的这家姓夏侯那日在小终南见的秦太太是这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宣州降臣的家眷。她的长子夏侯璋现领了四万披甲在外,她们家老太爷在洛阳时官至中丞大夫曾教过咱们君侯一年书。虽是降臣但君侯颇为礼遇。这次是夏侯璋的夫人生了龙凤胎,这是吉兆。”
林容顿时明了,赴宴种种,只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她微微掀开马车帘子见街道人烟稀少,只偶有几个粮铺开着门往来巡逻的卫士频繁。离夏侯府越近,几乎就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她微微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连翠禽、凤箫两个丫头也瞧出不同寻常来:“县主,你瞧外面这情形仿佛是要乱起来……咱们会不会……”
林容不答,良久宽慰二婢:“别怕。”陆慎那个人,大男子主义到了极点,就算是厌恶自己,也只会亲自动手,而不是假借旁人。
夏侯府离节度使府邸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秦夫人站在二门处影壁前迎接,虽一身衣衫首饰极富贵隆重,只脸色已十分灰暗,仍旧强打起精神来,满脸挂上笑,走上前来亲热得扶着林容下马车:“听闻夫人自来了宣州便水土不服,我几次欲上门去拜访,总不得见,不知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林容笑:“我好多了。”
秦夫人引着林容往里走:“您是一向不大出来的,前儿夫人接了帖子,说是要来,不怕您笑话,咱们一家子都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家里几个姑娘,忙着做衣裳打首饰,生怕在贵人面前露怯呢,待会儿说不得要请夫人指点她们几句。”
林容这个人尤其不习惯旁人对她太热情、太奉承,问:“听闻,府里这次得了一对儿祥瑞般的孩子,这是百岁宴,不如先带我去瞧瞧孩子?”
秦夫人拍拍脑子:“瞧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一面引着林容过去,一面唤小丫头先抬了软轿过来:“夫人,请上软轿,我们这府里这园子修得不大见得人,没什么名家指点,全是自个儿弄的,但也就自个儿弄,一个不好,便修建得大了。”
有一位伟人曾说坐轿子是剥削人,因此从没上过泰山。林容觉悟虽没那么高,但见这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不过初中生的模样,摇摇扇子:“我见你们这园子倒好,不如咱们走过去,你也同我说道说道。”
秦夫人笑着点头:“是!”
这夏侯家的府邸,廊腰缦回,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水池沼一一皆备,其雕梁画栋比之节度使府邸更有出众之处,秦夫人一边小声的讲解,一边引着林容过一垂花门,垂花门后是一卷三楹的敞厅,厅前种着些松罗芭蕉常青之物,几只孔雀正在树下展翅,廊下挂着画眉、白眉、鹦鹉,林容一行人一走进,便听得那鹦鹉发出人声:“夫人万福,夫人万福……”
刚至院中,边见台矶上站着一列锦衣的小姑娘,福身行礼道:“夫人万福。”
进了屋子,满屋子的女眷,林容大多不认识,秦夫人帮着一一熟络,各自见过礼,果然不需要林容找话来说,只微笑着点头,偶尔应上一两句便是。
说了一阵子闲话,自有奶妈抱了新出生的一双儿女来给林容瞧,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怕人、怕风,这两个婴儿抱进来一会儿便嚎啕大哭。
林容一向不喜欢孩子,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哭个不停,不过略寒暄几句,叫奶妈抱过来瞧一瞧,大家脸面上过得去。
不过,那两个孩子一抱到林容跟前,哭声便渐渐止住,林容摸摸发顶,见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竟都十分白胖,两只胳膊似嫩藕,望着林容咿咿呀呀,后竟笑出来。
一屋子的女眷见了皆奇,秦夫人笑着上前:“这两孩子同夫人有缘,一见着您就笑。”
说着,当前一个妇人上前福身:“这两孩子得了天师的批语,说有夭折之像,活不过一岁。今儿这两个孩子一见夫人就笑,可见夫人贵重,压得住这两个孩子的阴气。婢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给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也叫借一借夫人的福气。”
林容愣住那里,推辞:“我哪里会取名字?也不知什么字好?”
那妇人几欲跪下,眼中也带着点泪,道:“求夫人怜惜这两个孩子,好不好听还在其次,只夫人肯取名字,便是他们大大的福气。”
她这个样子倒把林容架起来了,也叫林容疑惑,大喜的日子,又是百日宴,做什么这样一副欲泫欲泣的模样呢?
她婆婆秦夫人立刻皱眉,喝止:“好了,这么多客在,取名字是大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一面又笑着对林容道:“夫人不要见怪,那起子道士说的话有什么准头,倒把她吓着了。这也是做母亲的心,平日里两个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她一准儿生生熬着。”
林容也打圆场,宽慰那妇人:“父母爱子之心,殷殷可鉴。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我瞧这两个孩子养得这样好,必定能长命百岁。”
屋内同来贺喜的外府女眷也笑着附和:“是啊,必定长命百岁。一瞧就是有福气的,大奶奶就别多担心了。”
一位满头银发的别府老太君取过长命锁替两孩子带上:“诶,戴上长命锁,必定平平安安。”
只那妇人依旧半蹲着福身,迟迟不肯起来,望着林容,有哀求之色。
一时之间,场面倒是冷了下来。
林容十分莫名,又是有点生气又是有点可怜她,只好道:“取名字这事,一时也得不了个好的,不好仓促,待我回去了,细细想过了,写了帖子,送来给你,可好?”
那妇人顿时流出泪来:“婢妾多谢夫人厚恩。”
秦夫人使了个脸色,一旁站着的几个丫头忙扶了那妇人进屋子里去了:“大奶奶,您又头晕站不稳了,快进去坐着歇会儿。”
秦夫人立刻发话:“快把大哥儿媳妇儿搀着,别叫她摔了。”又偏头对林容道:“我这媳妇儿什么都好,比儿子女儿强上百倍,就是心太强了些,生了这两个麟儿的时候不顺,出了月子又添了些症候。我叫她歇着,她也不肯,真叫我心疼死。”
林容只觉得这位大奶奶未免也太奇怪了,又同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听得外头丫鬟婆子禀:“夫人,老太爷说君侯已经到了,叫开席。”
秦夫人闻言,一脸喜气地站起来,一扫刚才心事重重的模样,笑着同林容道:“夫人,酒宴设在清音阁,请了南府小戏子,哪里凉快,隔着水音听戏,再好不过,咱们这就过去吧?”
林容点头,随着众人往清音阁而去,清音阁建在曲水上,是极大的一处楼阁,分为左右两处,东边的是男宾,西边坐着的是女眷,之间用彩缎围了起来,互相不可见。
林容被秦夫人请到主位就坐,刚饮了一杯,便听得对面戏台子已经唱起来:“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仙女会襄王,暗地堪笑我兄长,安排毒计害刘王……”
这词似乎不大应景,林容端坐不语,秦夫人站起来,叫了南府戏班的班主过来:“怎么还没点戏,你们倒自作主张,先瞎唱起来?这样的好日子,唱什么《单刀会》,应不上景儿,也不喜庆。快叫鼓乐都停下!”
又拿了戏单来,请林容点戏。林容并不会这些,在江州更是没听过几出,推让给旁边的老太君,推脱无法,便拣着上面喜庆的名目点了一出。
刚唱了一折,那边便上来一个道婆,手里捧着托盘,盘里盛着三角黄纸类似寄名符之类的东西,进得阁内一番奉承,念了一句无量寿佛:“府里大奶奶先前在小观供奉的求子符,已然大得了,贫尼今儿特送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