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程丹若对古代丧事了解不多,印象只有《红楼梦》凤姐协理的?寥寥数笔,真?的?亲身经历了,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
首先是小殓,把?尸身放在床上?,不能掩面,意思是孝子贤孙们还希望人能死而复生,再见一面。同时,郡主作为目前唯一的?晚辈,得坐席哭灵。
小殓完了是大殓,也有一系列繁复的?礼仪,先洗手,一起把?尸身放入棺木,剪下的?头发指甲,掉落的?牙齿,都要?放进棺材的?角落,随后卷起衣物,塞进棺材的?空隙,确保尸身不动摇。
接着,按照脚、头、左、右的?顺序,将尸体掩好?,盖好?棺盖,下钉子,大殓就完成了。
下一步是成服,也就是亲属们换上?丧服,披麻戴孝,开始哭灵。
从早上?开始,郡主坐着哭,宫婢太监们站着哭。
这时,讣告已经发出去?了,鲁王府的?亲眷,山东境内的?大小官员,都得身穿素服前来吊唁。
即便是一般人家?,丧事期间的?迎来送往就够折磨人的?了,何况王府。
然而,郡主要?哭灵,也没见过世面,完全无法承担起这样的?重则,鲁王孙连鲁王的?丧事都没参加,圣旨也没提,大概率是来不了了。
全府上?下,一个能代为主持的?主人都没有。
能够出面的?,只有程丹若。
换言之,她一下子承担起了主妇的?责任,且因为是朝廷命官,连男主人的?活都要?一起做了。
比007的?社?畜还过分,社?畜好?歹有实习期,知道工作该怎么做,程丹若却根本没受过当?家?主母的?岗前培训,两眼一抹黑。
好?在留下了长史的?性命,王府又刚办过一次丧事,一切皆有现?成的?条例,什么人在门口?通报,什么人管香油烛火,什么人迎来送往,什么人在灵前倒酒递香,全都和以前一样。
程丹若需要?做的?,就是代替丧主应答。
天不亮,她就要?起床,换上?素服,也就是青色无补的?圆领袍,随便塞点顶饿的?东西填肚子,接着就去?灵堂里等待吊唁的?来客。
客人们进灵堂后,先哭一通,拜几下,再焚香祭酒。此时,旁边的?人就会适当?地劝诫,客人便停下哭泣,掏出祭文让人诵读。
程丹若怀疑他们都是一个模板抄的?,换汤不换药,用词句子都差不多。
读完祭文后,客人就要?和主家?对答一番。
倘若是亲属,大概就是这样的?。
客人:真?没想到你家?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真?的?非常难过。
丧主:让您这么难过,我也感到非常愧疚。今天您能过来祭拜,我不胜感激。
但主家?缺席,郡主又是女眷,对答就换了一个模板。
客人:太妃年事已高,也算是喜丧了,请小郡主不要?哀恸过度,节哀顺变。
程丹若:您今天专程赶来,真?的?辛苦了,感谢您和您家?人的?关心爱护,我一定转达您的?好?意。
倘若是与鲁王亲近的?人家?,比如娶他女儿?的?家?族,就要?多问几句。
客人:郡主的?身体怎么样?王孙什么时候来?陛下有什么旨意?
程丹若:托您的?福,郡主虽然悲伤,但还能撑得住。陛下允许太妃陪葬穆宗的?陵墓,小郡主不日即将上?京,与侄子团聚。
客人:为什么王孙不在呢?
程丹若:不清楚,不知道,别问我。
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有猜测。
或许,鲁王孙已经被软禁了起来,具体如何处置,还要?等无生教的?事尘埃落定之后,方能知晓。
第132章 社交场
宾客们祭拜完毕, 就可以到旁边的偏厅喝碗热茶,休息一二。相熟的女眷可去后院看?望郡主?, 其他人则趁机拉拉交情。
红白事, 其实也是?另类的社交场合。
而在山东,顶尖的贵妇人当属布政使夫人、按察使夫人、都指挥使夫人。她们的丈夫分别?掌管山东的行政、监察和军事,是?地方上的最高领导。
原本在偏厅中, 有?两张炕床, 一张正对着大门,一张靠着东边的窗户。炕床坐两人, 相隔一张炕桌, 两个位置中, 又以左位为尊。
三个人分两个位置, 不打起来才怪。
长?史别?的事好说, 这等问题,只能?请示程丹若。
她当时就说:“冬天风大,就撤掉北面的炕床, 在东面放三把官帽椅。”
所以, 此时的偏厅就是?三位夫人坐在窗下,其余夫人们坐在下首的交椅上, 十分自觉地排好了位置。
最左边是?布政使夫人。她约莫四十来岁,身?着湖蓝色袄子,外罩银鼠皮披风, 头戴?髻,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她不积极也是?有?缘故的。
山东出现难民,直接导致叛军造反, 布政使刚被皇帝申斥过,他家太太自然也有?些?灰头土脸。
与?之相反的是?坐在中间?的蒋指挥使夫人。
蒋指挥使虽然栽了跟头, 但战事未了,他还在前线拼杀,指不定什么结果。且蒋太太是?唯一了解前线情况的人,自然最受欢迎,身?边围了好些?官太太,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蒋太太矜持道:“临朐已?收复,接下来就是?益都了。想来用不了多久,鲁地便能?重归安宁。”
“阿弥陀佛,这可太好了。”众人都松口气。
大家都在山东,真有?个万一,叛军可不会管你?是?泥腿子出身?,还是?世家大族的继承人,照杀不误。
这下可好了,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官太太们对视一眼,有?兴趣聊闲事了。
“怎么多出一个郡主??”兖州知府夫人坐在下首,椅子离三位夫人略有?距离,但能?说会道,很有?存在感?。
知府管辖的区域内有?个王爷,堪称苦事,每年孝敬不少?,却不能?真的和王府走得太近。每次王府举办宴会,都要愁上好长?时间?,这下可算解脱了。
她半是?出气半是?好奇地说:“从前竟不曾听说过。”
参政夫人坐在知府夫人的上首,布政使夫人的下首,彰显行政二把手的地位,答道:“还未有?封号,怕是?以前不受宠的。”
说得这般直接,可见其为人爽利,后台也够硬。
不独如此,还要讥讽一番:“再者,以前有?谁对鲁王府了解甚深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可不是?,别?说大臣不能?与?藩王结交,以鲁王的行事风格,再混不吝的人,也不想多打交道。
知府夫人更是?露出明显的笑意。她家的姑娘随任半年,就被她送到娘家去了,生怕哪天倒大霉,被鲁王看?上糟蹋。
“不过,今日不见世孙,倒是?颇为奇怪。”参政夫人见布政使夫人神色淡淡,主?动道,“难道还在路上?”
这个猜测不过粉饰,山东离京城那么近,这都几日了,祖父的丧事居然操于外人之手,实在于理不合。
坐上首最右边的按察使夫人,自进门起就没怎么开口,此时却眸光微微闪烁,接口道:“天气寒冷,赶路不便,一时迟了也未可知。”
她表达出了自己的兴趣,众人精神一振,觑向蒋太太,盼望她抖点干货。
可蒋太太哪里会知道,丈夫在前线除了报平安,说点好消息,其他一字都不会多提。然而,她也有?聪敏之处,不答反道:“奇怪的事还多着呢。宫里派人代为主?持王府家事,实在少?见。”
女官有?出差的前例吗?有?,但那是?调教宫人,抑或是?训斥女眷,从未有?过代替主?子主?事的情况。
皇帝如此行事,由不得众人不揣测:鲁王府是?不是?摊上大事儿?了?
参政夫人喝口热茶,心中有?了计较,笑道:“哎哟,这茶不错。没想到,那女官年纪看?着不大,做事却井井有?条,不愧是?天家使者。”
“可不是?,那浑身?上下的皇家气派,衬得我这乡野村妇无地自容了。”知府夫人很清楚自己的社交地位,毫无负担地拿自己开涮,为下文铺路,“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按察使夫人说:“好像是?姓程,禾呈程。”
蒋太太道:“倒是?未曾听过,许是?江南一带的人家?”
“应当不是?,若下江南采选女官,总有?消息,怕是?京城人士。”参政夫人说。
众人便把目光投向没说过话的参议夫人,她是?京城人士。
可惜的是?,参议夫人摇摇头:“不曾认得。”
官太太们正惋惜着,外头有?人通禀:“女官来了。”
宫婢推开厚厚的棉帘子,程丹若走进来,微微屈膝:“诸位夫人安。”
“程女官莫要多礼。”头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方才佯装小憩的布政使夫人。她慈和地笑着:“今日事多,难为你?处处周全。”
她一开口,参政夫人就闭上嘴,给上司太太发挥的机会。
程丹若欠身?:“不敢当诸位夫人夸赞,略尽本分罢了。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夫人们海涵。”
按察使夫人不甘示弱,笑说:“好孩子,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周到,已?是?不易,咱们看?在眼里,绝不会难为你?的。”
程丹若道:“诸位夫人雅量。”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好会说话。”知府夫人笑说,“我家丫头同?你?也差不多大,还整天淘气呢。”
她接过宫婢递来的一盏新茶,说:“你?要不嫌弃,坐下陪咱们喝碗茶。”
程丹若连忙道:“不敢。”
知府在这里地位低,可放在外头是?正四品,她哪敢接这碗茶,连忙推辞了。
知府夫人的脸上便闪过一丝笑意。她在其他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不代表真的低人一头,女官尊贵的是?宫里出来的身?份,可不是?她这人。
当然了,倘若她有?父兄高居庙堂之上,那另当别?论。
蒋太太不甘示弱,开口问:“程女官是?哪里人?”
“祖籍山西。”
参政夫人立时道:“可是?太原程家?”
“我是?大同?人,小门小户,诸位夫人应当不熟悉。”程丹若道,“此次到兖州本是?机缘巧合。”
但蒋太太并不信,狐疑道:“你?来兖州时,不是?与?靖海侯府的公子同?行吗?”
程丹若道:“是?前后脚的事,只不过我来的是?兖州,谢将军的差事,我确是?不大清楚。”
蒋太太:“原来如此。”
空气静了一静,布政使夫人才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不知世孙何时到?”
程丹若道:“在下犹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不知是?否是?有?事耽搁了。”
“郡主?呢?”按察使夫人道,“快到腊月了,何时上京?”
程丹若微微一笑:“王府事毕,自然就上京了。”
知府夫人试探:“这是?不是?太着急了?听说郡主?身?子弱,病了可不好。”
上一篇:七零,重生归来我和我的全能空间
下一篇:为女王的诞生献上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