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靖海侯:“躬迎嘉偶,釐尔内治。”
大意是,去接你老婆,以后管好自己?的小家。
谢玄英:“敢不奉命。”
吉时?到,出门迎亲。
天气?很好,虽然有些凉意,但天高云阔,仍有深秋余韵。冬夜雪乖巧活泼,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唢呐声热热闹闹。
昨夜他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
就是……他轻提缰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有人不看?路。
这么显眼的队伍在?路中心走,人瞧见了,却偏不避开,傻愣愣地立在?原地,非要他驱马避开不成?。
若非平民贵胄皆有,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捉弄了。
有惊无险地来到燕子胡同,主婚人王尚书。
他错过了看?好的孙媳,错过了给谢玄英做媒的机会,实在?不甘心,夺走了曹阁老的主婚人之?位,此时?正抚须含笑,朝他招呼:“新郎官……呃……”
王尚书脸上露出了微妙之?色。
谢玄英心里一惊:“大宗伯?”
王尚书欲言又止半晌,摇头叹笑,道是:“良月东君簪宫花,娉婷三年不肯嫁。六十年后思三春,却说金雪乌骓马。”
他随口而作,并不合律,可一旁的女家宾客听了,竟然纷纷击掌赞叹。
“确是应景之?作。”
“不愧是王厚文。”
“诗中有景,景中有情。”
更有甚者?,应和道:“何?止三年不肯嫁?京城有女皆惆怅。珠黄玉老锦缎旧,白头犹悔见谢郎。”
又有人笑言:“老夫也来一首,嗯——晨起对镜细梳妆,独上高楼觅君郎。天上人间谁能比,愁煞春闺美娇娘。”
谢玄英:“……”
今天是吉日,不能发脾气?,他只好默默看?着老师的客人,等?他们自觉散开。
这群文人雅士几乎每人都来了两?句,这才允许赞者?引新郎入内。
王尚书进去,和他走相应的礼节。
谢玄英:“受命于父,以兹嘉礼恭听成?命。”
王尚书:“固愿从命。”
走完,程丹若就被引到了厅中,拜别父母。
台词也是固定的。
晏鸿之?说:“往之?女家,以顺為正,无忘肃恭。”
洪夫人说:“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
程丹若平淡地应下,四拜。
而后,喜娘扶着她?的手?,送她?上花轿。
谢玄英松口气?,接下来把?人接回家就行了。
回程是另外一条路。
仍然不停遇到不看?路的人,街道两?边还多了数不清的人围观,不知道为何?,他们都不捡喜钱,眼珠子直直盯着他,窃窃私语,只乐坏了小乞丐。
谢玄英浑身发毛,若非丫鬟小厮检查过无数遍,他都要怀疑自己?穿反了衣裳,或是穿倒了鞋。
这是怎么了?
在?极其诡异的静默中,马儿停在?了靖海侯府的中门前。
他驱马等?待,片刻后才见到送亲的仪卫。
喜娘扶出新娘子,交到他手?中。
两?人一同走到霜露院,分开,谢玄英走到东南边的房间里,盥手?,喜鹊递给他一方手?巾,另一边西北的屋子里,程丹若洗手?,梅韵给她?递手?巾。
双方盥手?毕,步入正厅。
谢玄英坐东面?,程丹若坐西面?。
司赞道:“请挑盖头。”
他这才把?大红盖头挑了起来。
四目相对。
程丹若镇定自若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这……这容光熠熠,神采夺目的人是谁?
让他穿好看?点,没让他吃仙丹啊。
室内鸦雀无声。
显而易见,宾客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并不责怪新娘失态。
过了半天,谢玄英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清清嗓子。
司馔如梦初醒,赶紧命人斟酒。
和之?前洗手?一样,喜鹊给谢玄英倒酒奉食,梅韵则服侍程丹若。
喝一杯酒,吃一口菜,来回三次,最?后一遍喝的合卺酒。
喝完,司赞请他们起身,立于东西两?边,互相对拜一次,再与他们对拜。
流程基本走完,宾客离去,可以回内室换衣服了。
拜堂?没有拜堂,见舅姑是明天的事情。
今天最?后的流程是去外头敬酒,但这和程丹若已经没关系了。
婚服太重了。
官员的婚服其实就是官服,命妇同,她?今天所穿的大红通袖袍和凤冠霞帔,其实就是命妇的礼服。
戴上翟冠,脖子都转不动,霞帔更是要小心,走路不端庄就容易滑落。
整件礼服感觉有十斤。
她?拆掉冠子,脱下大红袍,顿时?轻了数斤不止。
结婚真是个力气?活。她?明显地松口气?,四下寻找茶水。
“夫人想要什?么?”梅韵问?。
程丹若:“茶。”
梅韵赶忙倒了一盏热茶递去,又伶俐地收拾炕床,让她?坐下歇脚。
程丹若抿口茶,累到不想说话。
黄昏的婚礼,她?早晨七点就被叫起来梳洗,绞脸修眉,梳头穿衣,围观的人一茬接一茬,人人都在?说吉祥话,吵得她?头疼欲裂。
偏生冠服穿起来麻烦,上厕所更难,都不准她?多吃东西。
这会儿又饿又累,全靠意志强撑。
与她?相反的是谢玄英。他看?起来仍旧精神奕奕,换好家常的袍子,坐到炕床的另一边:“吃过没有?饿不饿?”
“饿。”
谢玄英看?了看?丫鬟,她?们马上出去,端来准备好的热食。
馄饨,面?,点心,都有。
梅韵把?馄饨鸡端到谢玄英面?前,给她?一碗热汤面?。
程丹若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面?吃着不方便,吃我这个。”他把?自己?的端给她?,又递去一只勺子。
程丹若马上同意交换。
面?都是碳水,吃过就饿,还是蛋白质管饱。看?到调料碟里有胡椒,她?直接往汤里洒了两?勺。
“胡椒味辛。”他提醒。
程丹若舀起一只白白胖胖的馄饨,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
他忍俊不禁。
她?继续吃,快速补充能量。
谢玄英看?着一案之?隔的人,高悬的心慢慢落回。
第158章 新婚夜
夜幕四合, 霜露院点上了灯,外头的?酒席也?开宴了。
谢玄英不得不去前头敬酒, 留下程丹若在屋里, 打?量着今后的?宿舍。
霜露院是一处独立的?院落,东西厢房瞧不见,坐北朝南的?正屋却是非常典型的?五间。
正中心是明间, 靠北面?墙的?地方是一条长案, 摆着炉瓶三事?,墙上悬挂着三幅字画, 因入冬, 便是岁寒三友。紧贴着长案是一张四方桌, 两把椅子, 显然是平日里会?客的?地方。
明间的?右边, 有一排多宝阁,摆着一些花瓶、笔墨、香炉或铜鼎,东西不多, 疏落有致。
多宝阁后, 就是她现处的?东次间,靠北是一张炕床, 南面?的?窗下则是炕,东边是一张四折的?大屏风,再?往里的?东梢间里摆着书架、书案和椅子, 显然是个书房。
再?看明间的?左边,是一个雕花落地罩,视线越过圆形洞口, 能瞧见西次间和东次间差不多,但东西更少些, 立着一面?插屏镜子,墙角立着一个朱漆脸盆架。
往西则是一排隔扇,门开着,里面?就是用作卧室的?西梢间。
程丹若沉默,三厅两室,好?宽敞,但厕所呢?
她看向侍立的?梅韵:“我想方便一下。”
“夫人跟我来。”梅韵立即带路,带她走到东梢间的?书房,轻轻一推墙上的?雕花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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