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东西马上?就到?,显然早有准备。
程丹若一边为妇人施针,一边叫珍珠录方子:“苦参、蛇床子、黄柏、乌梅,五倍子水煎,先熏后洗。补气的方子就用补中益气汤,黄芪四钱、炙甘草一钱、人参两钱、当归身两钱、橘皮一钱、升麻半钱、柴胡半钱、白术两钱。”
珍珠能写会?算,不一会?儿便写完,递给她看:“程姑娘瞧瞧。”
“没错了。”程丹若刺下?针,道,“最好常叫大?夫施针,几次即有改善,倘若不方便,在气海、关元推拿一刻,常按足三里也有改善——知道足三里在哪而吗?”
妇人摇头。
“笔。”她伸手。
珍珠连忙递上?毛笔。
程丹若撩起她的裤管,在几个穴道上?用墨点了点,嘱咐道:“不过,这些都?只能调养,想要不再犯病,近些年?最好不要再生育,若生了孩子,不能马上?做活,得卧床静养才行。”
妇人感激地点头:“我都?记下?了。”
她还想说什么,忽而瞥见竹帘外头,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似有事说。
珍珠出去,低声问:“什么事?”
小丫头附耳过去:“五小姐身边的翡翠姐姐,要我和姐姐说……”
第26章 小骚乱
珍珠匆匆掀起帘子, 弯腰在程丹若耳边道:“程姑娘,有一桩麻烦事, 劳你去一趟初芳阁。”
程丹若料想是哪位小姐出了意外, 问:“具体什么情况?”
“好?像说手动不了了。”珍珠道,“劳烦您看看。”
程丹若点点头?,拔掉针:“走吧。”
初芳阁是在荷花池另一头?的二层小楼, 能眺望整片湖泊。顾家时常在那?里设宴赏景。
顾兰娘早早准备了茶点, 打算在这里款待其他小姐们。
程丹若到?这里时,不大的小楼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顾太太、黄夫人都在, 还有几位不熟的官太太。
“程姐姐来了。”顾兰娘在外等着?, 一见她, 急急忙忙拉入室内, 道是, “刘妹妹跌了一跤,肩膀又疼又肿。我想你会治腿折,指不定也知道怎么办, 毕竟是女儿家, 叫大夫总不便利。”
程丹若点点头?,随着?丫鬟入内。
之?前差点刁难她的姑娘, 抽抽噎噎地?坐在榻上:“娘,好?疼,我的手一点动不了了, 是不是已经都要残废了?”
她母亲搂着?她:“我的儿,莫哭,大夫马上就来。”
顾太太已经瞧见程丹若, 赶紧叫她过来:“丹娘,快给珍娘瞧瞧, 这到?底是怎么了?”
又向夫人解释,“已经去叫金大夫了,只是没这么快,珍娘疼得这般厉害,先看看总是好?的。”
程丹若先观察刘珍娘,感觉她肩膀明显不对称,问道:“跌跤的时候是不是手肘撑地??”
顾兰娘忙说:“是,她手撑了下。”
程丹若道:“我要上手看看,有点疼,忍忍。”
刘珍娘扭头?:“我才不要!”
“听话。”她母亲搂住她,关切地?问,“要不要紧?”
“我看看。”程丹若轻轻托住她的手臂,看到?明显的方肩,摸向锁骨下,能感觉到?肱骨,“刘姑娘,我要把你的手臂曲起来,搭在肩上,你要忍住。”
搭肩试验完毕,手肘贴近胸,手掌却无法搭到?肩上。
“脱臼而已。”她语气?平淡,“要试着?复位吗?”
刘太太十分?迟疑:“你行吗?”
程丹若道:“也可以等金大夫来,多?疼一会儿而已,没事的。”
刘太太看向顾太太,顾太太知晓她的顾虑,道:“金大夫五十有六,倒也无妨。”
“不要!”反抗最强烈的却是刘珍娘,“娘,我才不要外人碰我。”
刘太太问:“复位可要触碰身体?”
程丹若实话实说:“金大夫要不要,我并不清楚,若是我,自然是要的。”
未嫁的姑娘家,终归要小心为好?。刘太太没多?犹豫,道:“那?先由你试试吧,轻些。”
家属同?意,程丹若没什么好?说的:“请为我准备水。”
丫鬟们端了热水来,服侍她洗手擦干。
她走到?榻边,道:“刘姑娘,你要放松些,太紧张很容易失败。”
刘珍娘腮边带泪,咕哝道:“疼得又不是你。”
“放松。”程丹若判断着?她的肌肉情况,“这是最合适的办法,换做外面普通人家,蹬一脚就好?了。”
刘珍娘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放松。”程丹若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深吸口气?,跟着?我,吸气?,好?,屏住,慢慢吐出来,再来一次。”
她一旦切换到?专业领域,口气?就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刘珍娘又疼又怕,眼中?含着?泪,却得不到?母亲的支持。
没奈何?,只好?跟着?吸气?,努力放松。
程丹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叫她弯曲肘部,一手握住肘部,牵引外展,再外旋上臂,内收,让肘贴近胸。
而后?,只听清脆一声响,关节即可复位。
“还疼吗?”她问。
刘珍娘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倏而惊喜:“不疼了,娘,不疼了。”
“谢天谢地?。”顾太太松口气?,“送些樱桃酪和金橘水给程姑娘吃。”
程丹若前后?忙碌近一个多?小时,也累了,主人盛情,不好?推辞,道了声谢,接过来慢慢品尝。
樱桃酪就是樱桃刨冰,冰块、蔗浆、乳酪和樱桃,放在水晶似的杯盏中?,甜而凉爽,绝对是古代最奢侈的享受。
金橘水就是金橘切开煮的熟水,加了蜂蜜,也甜滋滋的。
糖分?下肚,疲惫大为缓解。她舒了口气?,却仍然十分?不解:顾太太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她给一妇人看病吗?
子宫脱垂不是罕见病,大部分?劳动妇女都有这些症状,一般水平高的稳婆,说不定都知道怎么治。
为什么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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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刘太太,顾太太又吩咐丫头?,一会儿金大夫来了,立即请过来再复诊。随后?,方才邀请黄夫人,到?一旁的偏厅喝茶。
清茶上来,两?人说过场面话,转入正题。
顾太太道:“陈太太,我也不瞒你,有一桩为难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黄夫人讶然:“顾太太但说无妨。”
顾太太这才说了原委。
黄夫人捧着?茶,意外极了:“想请丹娘去京城,为晏太太调理身子?”
顾太太颔首,解释道:“既是你们家亲戚,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实在寻不着?人,我也不敢开这个口。”
“这且不说。”黄夫人心中?盘算,“晏家……是海宁的晏家吗?晏太傅家?”
“正是。”顾太太介绍道,“子真先生?是我外甥的老师,他老家在海宁,但父母均已过身,如今,晏太太随长子居住在京城,子真先生?却在江南讲学。”
她恳切道,“他们夫妻二人虽分?居两?地?,却鹣鲽情深,彼此挂念。听闻老妻身体有恙,便托我寻访女医,希望能慢慢调理。”
谢玄英替老师分?忧,自然是好?事,可程丹若是未婚女子,为名誉计,顾太太就没提自家外甥,说成是晏鸿之?的意思。
左右以他的年纪,孙子都比程丹若小不了几岁,无须避讳太多?。
黄夫人一时未语。
“你们家若是觉得不妥,我便回?绝了。”顾太太察言观色,明白有戏,却故意惭愧道,“唉,原也是我孟浪。”
黄夫人这才道:“丹娘虽借居我家,终归不姓陈,此事还要问过老爷和她自己的意思才是。”
顾太太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丫头?回?禀金大夫来了,又赶忙过去。
金大夫隔着?帘子问了几句,抚须道:“出臼而已,如今既已恢复如常,已是不要紧了。”
刘家母女如释重负。
金大夫又道:“这几日?须小心,手臂莫使力,再脱一次,今后?便时常如此。”他是积年老大夫,头?发胡子花白,说话慢条斯理,不知多?有说服力。
刘太太关切地?问询许久,才放大夫离开。
此时,也到?了散宴的时候。
顾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将客人好?好?送走,对刘太太母女,说是“招待不周”,对黄夫人,说的是“今儿未能尽兴,改明儿天气?凉了,咱们登高去”,对其他人也是八面玲珑“下旬某娘及笄,我定是要去的”。
人人不同?,句句贴心,何?止本事。
而等到?客人都散去,事情也还没完。
顾太太先问了女儿几句,又命人回?禀今日?杂事,摔了盘子碟子的罚钱,被抓到?偷奸耍滑的发落。
忙到?点灯时分?,方才得空歇息,却使人叫了谢玄英来。
谢玄英进门请安:“姨母安。”
顾太太见他面色冷淡,心中?好?笑:“今日?吓到?你了,已经没事了。”
谢玄英抿住唇。
刘珍娘跌跤一事,其实另有隐情。
且说一群小娘子游湖上岸,意犹未尽,见湖边有一假山,山上有座亭子,便说要去坐坐,歇歇脚。
这自无不可,顾莲娘就带着?大家上去了。
然而,亭子地?势高,隔一排矮矮的竹林就是二门的墙,墙外即是外院。
谢玄英知道顾太太今日?宴客,自不会进二门,但顾老爷有事相召,他离开客院到?前院的书房,此路最近。
好?巧不巧,走过去的时候,小姑娘们正在登高远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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