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李御医道:“这大头瘟我见?过?一次,只是和今日不同,更似丹毒,这病你说是老鼠过?的?这又?是什么道理?”
程丹若尽量简洁地说了一下鼠疫的特征,至于病因,无?法解释病菌,只能参考清末中医对鼠疫的猜测,说是天地之间的浊气,因浊气沉,故先寄生于地下活动的鼠类。
这说法勉强得到了李御医的认可:“也?有几分道理。”
再说解毒活血汤,这是名方,对症又?合药理,李御医挑不出毛病,却道:“开方该因人而异,该清火却只用?竹叶石膏,未免死板。”
程丹若道:“实在没有法子分开熬药,只能如此。”
李御医眺望这一间间的棚屋病房,片刻后,无?奈地承认现实:“也?罢,你主张完备,老夫也?听你便是。”
医者仁心,老人家这把年纪,直言无?儿?无?女,不怕死,程丹若也?不多客气。
直接恳求道,“鼠疫发作急,须及时抢救,扎针放血,可否委托给您?”
李御医当仁不让:“有何不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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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御医的加入,无?疑大大缓解了程丹若的压力。
老人家见?多识广,用?药精准,虽然医学理论不够先进?,胜在经验丰富,尤其是面对突发抽搐、昏迷、谵妄病人,几针下去就见?效。
于是,程丹若终于能在第?三天的夜里,好好坐下吃口饭,歇歇脚。
地方有限,她、梅韵、柏木、程必赢和四个蒙古侍女,都不分尊卑,挤在一个大棚子里歇息。
李御医年纪大了,程丹若让出自己的交椅,由学徒服侍着吃面条,是的,这地方连桌子也?没有,得手端着碗。
梅韵心有不忍:“让人送个条案过?来。”
“梅姑娘不必如此。”学徒忙说,“我练手劲呢,这样?扎针才稳。”
梅韵定睛一看?,果然,学徒的手稳稳当当,汤碗一动不动,半点?不颤。
“针灸,练的就是眼和手。”李御医吃光面条,慢条斯理地说,“你认穴不是很准。”
程丹若道:“是,我以前只扎过?自己。”
“多练练。”李御医说。
她点?头:“好。”
两人均累极,不再多说,各自进?食。
程丹若吃的是炒饭,加有胡椒粉,尝过?就知道是家里厨娘的手艺。
谢玄英肯定把她也?捎上了。
唉,也?不知道他?的伤得重不重,蒙古的兵器不干净,万一感?染可就麻烦了。
她越想越担心,干脆搁碗,找出行囊笔和裁好的纸张,借着烛光写注意事项。
伤口必须清理干净,不能留有脏污。
伤口太深或者太长,需要缝合,但缝合有讲究,千万不要让别人随意尝试,可以先敷药看?看?。
纱布必须是滚水中煮过?的。
如果有发烧感?染的症状,必须马上通知她,她会赶回来处理。
林林总总写了不少?,总觉得还有疏漏。
但程丹若怕拖得太久,反而延误,依旧封口,派柏木送到门口。她不能进?出,信笺却是无?妨,毕竟每天要送药材名单出去,以便补充。
“现在就去。”她吩咐。
柏木笑了:“是,小?人这就去,保管爷半个时辰后就能收到。”
程丹若潦草点?头,再端起碗,饭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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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得胜堡的院子,李必生正替谢玄英包扎伤口。
他?的右肩和左腿都被划了道口子,肩膀的轻些,毕竟鱼鳞叶齐腰甲不止好看?,防护能力也?很强。但腿上只有两幅战裙,以织锦和皮毛织成,且须骑马,无?法随意挪腾,硬是挨了一下。
锦缎和皮毛都被彻底划开,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不过?,发现大腿受伤后,谢玄英第?一时间用?帕子系住了腿,流血不多,此时敷上止血药,虽疼痛难忍,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大人处置及时,幸好幸好,不过?补血汤依旧要喝。”李必生嘱咐。
谢玄英点?点?头,面色略有些苍白:“内子擅外伤,曾同我说过?如何处理。”
李必生恭维:“程夫人医术高明,在下望尘莫及。”
谢玄英的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李必生没瞅见?,赶紧开方子,吩咐小?厮如何煎服,又?告罪:“草民还得去三圣庙一趟,如有不妥,烦请大人派人知会一声。”
“李大夫仁心仁术,不必如此。”谢玄英道,“松木,送大夫出去。”
松木弯腰:“是,李大夫这边请。”
李必生行礼告退。
他?前脚走,田北后脚就进?来,呈上信笺:“夫人送过?来的。”
方才还因为失血,难免有些疲惫的谢玄英立即睁眼,伸手夺过?信封。
拆开一看?,登时好气又?好笑。
全是如何处理伤口,别的一句也?无?。
但……他?拿起榻边的册子,翻到其中一页。这是昔年去山东时,她塞给他?的,里头详细阐述了该如何处理伤口。
若伤在手臂、大腿等血流充沛处,要及时止血,在离身体近的地方,拿系带勒一圈,过?段时间放一下。
伤口需要清理干净,周围也?要拿湿润的纱布擦拭干净。还有,伤口太深要缝合,却必须是肉合肉,皮连皮,不能乱来。
不独这册子,她写《驱病经》时,也?仔细为他?解说过?个中缘由。
明明不止说过?一遍,偏还要再写一次。
他?还没老,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玄英想着,心底却泛出绵绵不绝的喜意。
处境艰难,丹娘绝对不会空费笔墨,写一些无?济于事的空话和牵挂。她只会写最要紧的、最迫切的、最有用?的。
但,她却忘了,这些他?早就知道。
又?或者,知道他?听过?,却还要再说一遍,唯恐他?忘了,耽误了伤情。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令他?忘却疼痛。
第270章 渐转好
第四天了。
重症的病人连续救治无效死亡后, 轻症的状况得?到了控制。
今天,死亡人数明显下降, 轻症转重症的人也不多。有?些身体强壮的汉子, 在连续服用几?服解毒活血汤之后,情况明显转好,红肿消退, 体温回降。
但程丹若并未放松警惕。
药不是针对个人情况特别熬制的, 极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她不敢擅专,遇到拿不准的, 就请李御医斟酌。
他?用药更精准, 在不改变解毒活血汤的用量下, 其?他?药越量身定制, 效果必然越好。
一?上午过去, 程丹若连口水都没喝,眼前发黑方惊觉血糖低,忙给自己?灌一?碗盐糖水, 又含一?颗麦芽糖。
这是早晨跟药材一?块儿送到的, 麦芽糖剪成小块,凝固后就是白色的糖块, 用米纸一?颗颗包好,放在荷包里?就随时?能补充糖分。
可即便有?糖分摄入,她还是感觉到十分疲惫。
中午, 得?胜堡送来午膳。
她吃小灶,辣炒兔丁,红豆糯米圆子, 甚至还有?一?壶奶茶。
程丹若毫无胃口,但全部塞下, 不是饥饿,她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就想全部吞进肚子。
梅韵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劝说:“以夫人的身份,着?实不必亲力亲为,以保重身子为要。”
程丹若笑?了,说:“但‘夫人’救不了性命,‘大夫’才可以啊。”
梅韵抿抿唇角,看向不远处的棚屋。
一?个头?脸赤红,大腿长了三个脓包的妇人,正抱着?婴儿喂奶,动作轻柔,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可不知为何,此情此景,唤起了梅韵的一?些旧时?印象。
茅草屋,稻草席,女人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双手干瘦却温暖。她朦胧地?睡去,第二天睁开眼,却发现母亲的身体冰凉而僵硬。
她推着?母亲,想叫醒她,她却再?也没有?睁眼。
这一?瞬间,梅韵很想自己?的娘亲,然而,令她难过的是,她竟然记不清娘的样?子了。
片刻的沉默后,梅韵回神,还想问什么事,却发现程丹若已经走远。
有?病人服药三天后,依旧热渴不退。程丹若在和李御医商量,是否要再?加藏红花和桃仁。
梅韵只好把话吞回腹中。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程丹若下一?次休息,日头?已经偏西,怀表坏了,不知道?时?辰,可北边日落晚,估摸着?已经六、七点钟。
这时?,守卫的蒙古兵忽而喧哗。
她神经绷紧,唯恐是哈尔巴拉卷土重来,谁想远远就见着?了仪仗队伍。
旌旗飘扬,是大夏的人。
程丹若深吸口气,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
队伍缓缓靠近,为首的是一?个穿绿袍的人,看补子是七品官。这明显是行人司的人,专门负责出差到全国各地?,进行抚慰、赏赐、赈济、祭祀等事。
换言之,多半是好事。
如果是问罪,不会是他?们。
高悬的心微微回落,程丹若迎上前,等待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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