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330章

作者:青青绿萝裙 标签: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她?摆摆手:“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他告退。

  程丹若吹灭蜡烛,躺到?了床榻上,脑海中闪过诸多思绪。

  次晨。

  她?梳洗毕,命人拦住了前来宣读的司正。

  “程夫人有何吩咐?”司正毕恭毕敬。

  “今天不要讲那?些仁义道德,教化礼节了。”程丹若缓缓道,“接下来,教他们说汉话。”

  司正怔了怔,旋即恍然:“是,微臣明白?了。”

  他忍不住恭维道,“夫人深谋远虑,臣佩服。”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她?道,“教他们说汉话,只是交流容易些罢了,至少让大夫知道,他们是疼还是不疼,渴还是不渴,药要喝几碗。”

  司正斩钉截铁地说:“是,臣明白?,这?只是为?了治病罢了,绝无他意。”

  程丹若瞧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正拱手:“下官邱语,草字万言。”

第272章 结束了

  邱司正确实是个聪明人。

  他听懂了程丹若的话, 没有一上来就教什么“皇帝”“天子”,而是很实用的一些词汇。

  第一个教的是“夫人”, 第二个是“大夫”, 第三个是“药”,接着是“手?脚头身”的部位。

  胡人对学汉话必然是有些抵触的,可在眼?下的环境中, 汉话能帮他们不少忙, 不需要?等翻译的人过来,大夫才能诊脉开药, 能直接说不舒服, 痛, 难受。

  人类永远不会抵触实用且方便的东西。

  仅仅三天, 大部分人都学会了最简单的几个词汇和数字。

  包括“陛下圣恩”这个长词。

  因为邱司正说, 只?要?谁能说出这两个词,发面汤的时候额外给一块粗盐。

  除了巴根老人那样?的,很多?病人都不介意称颂一下, 换取实际的好处。反正对他们而言, 鞑靼王和夏朝皇帝,都是贵人, 都和他们毫无?关系。

  等到大部分牧民都学会了这句话,时疫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病重的人都死了,坚强活下来的人, 在连续的救治中,慢慢恢复了健康。

  “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

  “还觉得渴吗?”

  “很少一点。”

  “再喝两天的药就好了。”

  “欸。”

  “我的手?好痛,我还能拉弓吗?”

  “病好了就不痛了。”

  “我要?做部里最厉害的弓箭手?, 我要?给阿妈打一只?狼,她?被狼吃了。我一定要?为她?报仇!”

  “阿爸阿妈都死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

  “孩子,天神要?你活下去,你要?坚强。”

  “我为什么要?被汉人救?”

  “不是所有的汉人都是坏人,他们是好人。”

  “以?后还会打仗吗?”

  “以?后还有互市吗?”

  “我们不会再打仗了吧?我想回家。”

  “我想阿妈。”

  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差不多?一个月。

  四月初,春市开启,云金桑布的朝贡队伍入关。

  初十左右,互市改建为临时病房。

  今天已经是五月初五。

  上月底,得胜堡传来消息,三圣庙的病人,已经全部清空,昨日,轻症区的最后十个病人离去。

  而重症区仅剩的二十三个病人,今天也可以?出院了。

  早晨,程丹若最后一次为他们诊脉,没有再开药,而是送了每个人一束艾草。

  “在夏朝,艾叶可以?祛除病气,让人健康。”她?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程必赢翻译了一遍。

  病人们忍不住喜极而泣,抱成一团。

  程丹若把一串小粽子,挂到了琪琪格的脖子上:“送给你的,少吃点,吃多?了会肚子痛。”

  琪琪格听不懂,但笑?得很开心,叫她?:“阿布格额格其。”

  侍女们抿嘴笑?了起来。

  程丹若摸摸她?的头,用现学的蒙语说:“祝你长命百岁。”

  琪琪格也说了同样?的话。

  巴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不出声,也不阻拦。等到琪琪格拉住他的手?,他才抱起小女孩,让她?坐到自己的肩膀上。

  琪琪格唱起了歌谣。

  “蓝色的天空是我的故乡,美丽的草原是我的牧场,我和我的小马驹呀,奔跑在美丽的草原……”

  牧民们背起自己的被褥,带上营帐,牵着互市外的牛羊,朝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走去。

  天高云淡,山海辽阔。

  程丹若看向程必赢。

  他无?声地注视她?片刻,向她?施了一礼,牵着自己的马,跟随牧民而去。

  程丹若一时默然。

  这位堂兄过去与她?素未蒙面,但在这段时间里,给了她?许多?帮助和安慰。迄今为止,她?仍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大夏,想来总有不得已的理由。

  今日不回来,怕也是无?法回头。

  这样?也好,他们的血缘关系暴露,于双方都无?好处。

  程丹若转身,对其他人道:“我们也可以?回家了。”

  众人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欢呼声,和难以?断绝的哽咽。

  为了今天,他们付出了许多?性?命,有学徒,有帮工,有军士,也有大夫,其中就包括了年?事已高的乔老大夫。

  他们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有救过来,不幸去世了。

  端午烈阳,鲜绿的草原也看着泛黄。

  程丹若骑在春可乐身上,觉得回得胜堡的路是如此漫长。

  为了安抚人心,从她?四月初踏出得胜堡的城门?后,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足足在病区待了一月。

  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也就四个小时,没有办法规律吃饭,丫鬟们不在,有时候放下饭碗,再端起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凉透了。

  然而,麻烦的事不止这些。

  四五月的草原,仍旧有可能面临大降温,四月底的一天晚上,气温骤降,她?从睡梦中冻醒,立刻出去找人弄柴火。

  折腾一夜,自己感冒了。

  又?碰上月事,很痛,但因为太过劳累,很快停止。

  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熬不住了,必须马上躺下来睡一觉,可还是熬了过来,现在回过头想一想,又?觉得记忆模糊,竟不能确认那是发生过的,还是臆想。

  阳光晒得她?发晕,马的颠簸又?在不断震着骨头。

  疲惫如同潮水,快速将她?淹没。

  好累。

  真的好累啊。

  得胜堡的城门?却?这么远,到休息的院子就更?远了。

  程丹若努力撑开眼?皮,稳定身形。

  模糊的视野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对谢玄英笑?了笑?,刚想说“终于结束了”,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倾倒。

  下一刻,意识沉入海底。

  千钧一发之际,谢玄英伸出手?臂,接住了她?的上身。

  因为脚还踩在马镫里,他无?法把人抱过来,只?好腿夹马腹,示意马靠近,然后自己挣脱马镫,翻身上了她?的马。

  春可乐摇了摇脑袋,堪堪吃住他的分量。

  “丹娘。”谢玄英圈着她?的腰,急切地叫她?名字。

  其他人也围拢,惊愕地看着忽然昏迷的程丹若:“夫人怎么了?”

  谢玄英试过她?的鼻息和脉搏,都还算有力,这才松口?气:“去叫张御医。”他挽住缰绳,全力驱策春可乐。

  它似乎明白了什么,全速狂奔入城。

  不出一刻钟,就到了租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