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程丹若微微笑:“母亲,儿?媳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谢家的媳妇。”
这话一出,无论?从前,柳氏对她有多少的遗憾,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开始庆幸当年的决定:“能娶你为妻,是?三郎的福气?。”
第282章 回大同
程丹若“病愈”后, 去了燕子胡同?见晏鸿之。
柳氏为她准备了几车的礼物,派了亲信的仆妇, 声势浩大地送去晏家。这是婆家给的体面, 程丹若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洪夫人和晏大奶奶、晏二奶奶瞧见,面上均露出满意之色。
连晏鸿之也欣慰:“总怕他们怠慢你, 这下好了。”
程丹若歉疚道:“让您担心了。”
三年转瞬即过, 晏鸿之头发却白得更多,人也苍老了, 幸亏精神依旧很好, 仔细问过他们在大同?的事, 感慨不?断:“你们做得很好, 我没什么要说的, 书?还是要读,不?要懈怠。”
又?叫墨点将准备好的一箱书?搬出来,回头带去大同?。
程丹若忙接下, 而后, 开始询问他的日常饮食。
晏鸿之已经努力戒酒了,只有逢年过节喝两盅助助兴, 海鲜从晏家的餐桌上彻底消失,连喝碗肉汤,都成享受。
“痛风就是如此, 没有办法。”程丹若十分同?情,但?残忍坚持,“只能这样。”
晏鸿之叹气。
人呐, 都是要为年轻时犯过的错,偿还代价。
仕途是这样, 身体也是这样。
洪夫人的身体倒是健康,仅有一点更年期的小毛病。
探望完晏家夫妇,回去的路上,顺便去陈家坐了小半个时辰,送上一些侯府的礼物。
黄夫人说,陈老太太最近天?热,城里实在待不?住,去了京郊的庄子避暑,还是陈知孝的媳妇陪着老人家一块儿去。
至于柔娘,陆子介没有考中进士,夫妻俩回老家继续读书?。毕竟,京城生活成本昂贵,陈家也不?可能一直养着女儿女婿。
婉娘出嫁后,日子不?好不?坏,恭哥儿也长大不?少,开始跟着老师读书?了。
程丹若看?得出来,黄夫人见着她有点尴尬,寒暄也不?如以前从容。想想也是,她不?仅嫁进侯门,诰命也升得太快,虽说是亲长,不?必反过来请安道福,终究也不?能等闲视之。
轻了怠慢,重了谄媚,难以拿捏分寸。
程丹若无意与她为难,也不?想为难自己,略坐过就告辞。
至此,社交任务算是大部分完成。
收拾行李,挑一个好日子,她辞别靖海侯和柳氏,启程回大同?。
这次,林妈妈没有跟去。
她年纪大了,程丹若不?忍心折腾她,请她看?家,院子里则留了锦儿、霞儿,负责日常洒扫,照顾花木。
上回被?留下的竹香和黄莺,这次也跟着一块儿走,算填补人手?。
路上,竹香就说了竹篱的一些事。
魏氏进门后,晓得丈夫有个漂亮的通房,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没抬姨娘,依旧当丫鬟使唤。
“我同?琉璃打听过——她是太太屋里的,成亲前给的四少爷,已经配了人,等四奶奶立稳跟脚,便要嫁出去的,四奶奶对她倒也和气——她和我说,四奶奶行事颇有章法,丫头仆妇都管得严,院门守得很紧,不?能随意出入,所以,竹篱没什么机会?出院子,好在也没听说被?磋磨。”
竹香口齿伶俐,铆足劲表现?,“我借夫人赠茶的名义,和她说过两句话,竹篱说是您救了她的命,她一辈子记得,以后会?好生服侍四奶奶。”
程丹若有点好奇,问:“四少爷和四奶奶的感情好不?好?”
竹香犹疑:“这,奴婢不?好说,左右在人前,并无不?妥。”
以谢其蔚的性格,能在人前保持对妻子的尊敬,魏氏就能站稳跟脚。
“太太对四奶奶如何?”她随口问。
竹香道:“太太十分倚重四奶奶,先?前几次宴席,都带了四奶奶出去。”
程丹若一时失笑?。
看?来,魏倩娘那样的姑娘,才是柳氏心目中的儿媳模样:对外?能社交应酬,对内能管束儿子,对抗其他两房。
如此也好,柳氏的心愿被?满足,也就不?用在她身上寻找满足了。
“以后,我们和四房的来往要亲密些。”程丹若关照玛瑙。
玛瑙点点头:“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竹香和黄莺对视一眼,均有些羡慕。她们在京城一待便是三年,固然安闲,却没能在主子面前出力,今后少不?了多努力一二。
程丹若合眼:“让马车走快点,早点回去。”
玛瑙弯起唇角:“欸!要不?要提前让人送信回家,也好叫爷知道行程。”
程丹若:“不?用。”
玛瑙:“也是,左右爷肯定派人留意着。”
程丹若:“……”
*
大同?的夏天?,远比京城舒服。
虽然紫外?线强烈,风沙大,人烟稀少,但?没有一重又?一重领导,就是舒服。
程丹若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景色中逐渐放松。
终于,大同?府城到了。
马车停在侧门,拆掉了门槛,长驱直入。程丹若弯腰走出车厢,就看?到车辙旁边立着的人。
谢玄英穿着一件湖蓝暗花罗袍,伸手?递给她。
程丹若握住他的手?掌,借力跳下。
谢玄英捏捏她的手?腕骨,再看?看?她的脸孔,面色就不?大好看?:“怎么回事,脸色这么白?”
程丹若假装没听见,问梅韵:“热水有吗?我要沐浴。”
梅韵道:“都备下了,夫人吃些什么?”
她道:“胡辣汤。”
谢玄英费解:“大热天?的,喝胡辣汤?”
“对。”她若无其事,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玛瑙小声解释了一句:“夫人在府里吃补品,总嫌清淡。”
谢玄英拧眉:“又?病过了?”
“张御医瞧过,还是劳倦。”玛瑙一面跟随一面解释,“府里人来人往的,养病也不?清净,夫人就说回大同?再养。”
谢玄英眉梢不?展,但?不?再多说:“总不?能只喝汤,别的也做些来。”
竹枝握了握竹香的手?,小姐妹们打过招呼,麻利地应下。
喜鹊则招呼竹香和黄莺,道:“咱们住在西?面的花厅,你们跟我先?去安顿。”
整个后宅都忙碌起来,烧水的、做饭的、搬行李的,乱糟糟的,却别有一股热闹的生气。
程丹若冲了淋浴,连头发也一块儿洗了,换好家常衣裳和草编的趿鞋,舒舒服服地坐下吃饭。
谢玄英陪她一起用。
“你怎么没吃?”她说,眼下都快七点,天?还没暗,可早就过了饭点。
他道:“等你一起。”
程丹若转移话题:“这段时日,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都好。”谢玄英见她脸色不?好,便不?问京城的事,“你身体没好,吃完就早点歇下。”
“刚吃饱不?能马上躺下,会?反流的。”她解释了句,觉得精神不?错,干脆先?把京城的事简单叙述了遍。
谢玄英默然片时,才道:“你也不?必太担心,工部不?过借此机会?多一笔开支,到头来,还是要民间?领织完成。”
顿了顿,又?说,“分品也就是个说法,百姓在家中用细毛织件衣裳,朝廷还派人问罪不?成?按律令,百姓还不?能穿销金衣裳,戴宝石首饰呢。”
程丹若也笑?了。
天?子脚下,或许大家还略有顾忌,乱穿衣服可能会?被?御史弹劾,但?在外?头,别说商人不?能穿丝绸,他们都偷偷穿织金了。
下头的官宦子弟,也会?僭越穿飞鱼、蟒纹,怎么帅就怎么穿,朝廷想管,能管得过来吗?
只要不?穿龙袍,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分品级的目的不?是真的分品级,而是掌控分的权力。
“只要毛衣能传开,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不?必因此竖敌。”程丹若吃饱了,换到窗边歇息,“牛羊的事,就交给几位师爷去办吧。”
谢玄英立即道:“合该如此,你着实不?好再费神。”
他见她面露倦色,不?由问,“困了?睡吧。”
“头发还没干。”她拿了玳瑁梳子,有一下没一下梳理头发,“再坐会?儿。”
谢玄英摇摇头,坐到她身边,夺过梳子替她晾头发。
圆润的梳齿划过头皮,麻麻痒痒,血液流通,连筋肉都得到放松。数日的疲倦如潮水,蔓延到四肢百骸。
程丹若打了一个哈欠,居然觉得困了。
清爽的晚风灌入,吹动竹帘,发出“啪啪”的脆响。
她靠向谢玄英的肩膀,遥望外?头的景色。
眼皮不?知不?觉合拢。
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就睡着了。
谢玄英放下梳子,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在架子床上,自己则去洗漱。
擦干头发,吹灭蜡烛,今夜,早早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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