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太?后娘娘,您瞧瞧, 我儿被伤成那样,她却毫无歉疚,真是蛇蝎心肠。”寿昌侯夫人捂住脸孔, “可怜我儿口不能?言,只能?任由他们颠倒黑白,污我们尹家清白。”
太?后闻言, 怫然不悦:“皇帝器重谢侍郎,你们就是这样为皇帝办差的?”
程丹若依旧不与她争辩, 就事论事:“珍味楼宾客盈门?,昨日也有不少?人亲耳听见,那公子含血喷人,外子要他致歉,他不肯,又对外子出言无状。”
寿昌侯夫人立即道:“胡说八道。”
“臣妇与外子深受皇恩,故而多年来?战战兢兢,不敢懈怠。”程丹若道,“虽不敢言劳苦功高,却也没有渎职懈怠之时?,真不知做错了什么,要受令公子这般侮辱?”
她还没起?身,只是道,“亏得是外子带着臣妇外出,否则,臣妇唯有一死才能?以证清白。”
“苍蝇不叮无缝蛋。”寿昌侯夫人冷冷道,“你若规规矩矩,怎会招人非议?”
程丹若反问:“若令公子口舌规矩,怎会惹下祸事?”
“好伶俐的口齿,这般诡辩,你的妇言何在?果真是言行不端之辈!”寿昌侯夫人状似泼辣,却不是真在胡搅蛮缠。
昨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告到三司衙门?,必然是糊涂官司,难道还让谢清臣赔自家儿子一只耳朵、一条舌头吗?必须先发制人,找太?后告状。
只要太?后开了口,陛下顾念生?母颜面,也多半是和稀泥过去。
所谓和稀泥,就是谁受罚在先,谁吃闷亏。
而要让太?后处罚,就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缘由,比如,把儿子出言不逊变成程氏不规矩。
寿昌侯夫人心里明白得很,世上无贞妇,人都?经不起?探究,圣人亦非完璧,只要议论了程氏,她就一定有错处。
她有了错,自家就不是完全?不占理,结果多半是各打五十大板。
这番心思,程丹若亦洞若观火。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推锅:“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为世间妇人之表率。还请娘娘明裁。”
话一出,寿昌侯夫人就笑了,太?后帮谁还用说吗?
果然,尹太?后道:“大郎虽冲动了些,却是你疏漏在前。”
她稍加沉吟,想出了个法?子,“回去抄《女诫》十遍,闭门?思过。”
程丹若:“……”
不该骂她两句,不留实证吗?残暴一点,打她两巴掌,或者干脆动刑,这亏她也吃定了。
就好像谢玄英一言不合先动手,干了就是便宜。
抄书?……我出了这个门?,怎么还可能?抄,还闭门?思过?
“回禀太?后,”她不由提醒,“臣妇有差事在身……”
“什么差事比妇德更重要?”尹太?后听出了她的语气,陡然不悦,“你还想讨价还价?”
说实话,程丹若有点懵。
这么明显的坑,为什么不调头,还直接跳了?野生?大象,非同凡响。
她大受震撼,只好道:“臣妇不敢。”
尹太?后缓和了面色,心道,方才弟媳还说,程氏乃一品夫人,恐怕脾性不小,对自己也不会太?过恭敬,态度须强硬一些才好,如今瞧着,还算懂事明理。
再?想想,谢玄英毕竟是皇帝要用的人,总不能?让他给侄儿偿命,敲打一二,让谢家及其他勋贵明白,尹家不是承恩公府,是皇帝亲生?的舅家,分?量非同一般,也就够了。
故而虽然心疼侄儿的伤情,还是勉为其难道:“这事就到此为止。”
程丹若跪下就没起?来?,这会儿也不用跪第二次了,俯首道:“臣妇告退。”
她慢慢起?身,退出了清宁宫。
日落金色的屋檐,琉璃的反光与夕阳交融,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宽阔的宫道上,一个年轻女子扶着宫娥的手行来?,身着织金云肩通袖红罗衫,碧绿马面裙,头戴赤金头面,贵气盈人。
“宁远夫人。”对方客气地停下脚步,打量她眼,轻轻一叹。
“郡王妃。”程丹若看向许意?娘,余光则掠过身边奶娘怀中的幼儿。
这大概就是丰郡王的嫡子了。
许意?娘瞧了她会儿,轻声道:“太?后娘娘性子急,有什么事,夫人忍一忍。”
程丹若笑笑,却问道:“郡王妃怎么这时?候来??”
“礼不可废,我等身为晚辈,自当?晨昏定省。”许意?娘也是一笑,慢慢道,“今日暖和,带晨哥儿过来?给娘娘瞧瞧。”
程丹若便大大方方看向孩子:“孩子很健康,郡王妃费心了。”
许意?娘接过儿子,面上露出真切的笑意?:“皮着呢。”
“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程丹若没有多拉家常,点点头,“不打扰郡王妃尽孝了。”
许意?娘微微一笑:“改日再?叙。”
说罢,抱着孩子进?去请安。
“拜见太?后娘娘。”殿内传来?温和又宁静的声音。
程丹若侧耳听了会儿,笑了:今天暖和,带孩子过来?看看?
不不,这是来?“救”她的。
可惜啊,太?后的出招过于个性,大家都?猜错了。
-
程丹若回到侯府,如实回禀了自己被罚抄书?和闭门?思过的消息。
靖海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似在思量什么。
许久,回神宽慰道:“委屈你了。”
程丹若心想,这不是委不委屈的问题,这是太?后不占理啊。
古代讲究“八议”,有八种人犯罪,不能?私自问罪审判,必须交由皇帝裁度。
谢玄英占了“能?、勤、贵”三项,纵然问罪他昨日斗殴,也该减免罪行。程丹若本人也是命妇,属于议贵之列,甚至也能?算议勤。
哪怕她有错,太?后也不应该问罪她,何况她什么都?没干。
但她不仅问罪了,更离谱的是,程丹若说了“差事在身”,这是皇帝的任命,太?后却不当?回事,坚持自己的处罚。
换言之,这是把自己的优先级至于皇帝之上。
事情过于离谱,程丹若便没有争辩,立马抽身。
但她留了个心眼,全?程都?没有真正“认罪”,就怕在古人眼里,这会儿是该据理力争的。
她试探道:“媳妇惭愧,未能?直辩到底。”
“你做得没错。”靖海侯中肯道,“出言顶撞太?后,有理也无理。”
程丹若抿住唇角。
果然,皇权最看重君臣尊卑,纵然太?后只是口谕,可众目睽睽,没有不算数的道理。在话出口的刹那,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不对,但还是会维护太?后的权威。
哪怕是皇帝。
毕竟区区一个臣子,难道还让太?后认错吗?
想这么干,先把刀架在皇帝脖子上再?说。
她思忖片刻,道:“儿媳受点委屈没什么,只是这回,寿昌侯家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靖海侯暗暗点头,满意?她的通透,口气透出几分?赞赏:“不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臣与君之间,君主肯定是没有错的,有错的都?是臣。太?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也不是太?后的问题,是寿昌侯家蒙蔽了太?后。
错上加错,不能?放过。
“儿媳明白了。”程丹若有点摸到了古人的脉。
君臣有别,尊卑有序,命不好投胎为臣,想对付,啊不是,“劝谏”君王,就要讲究点方法?。
太?后既然在乎尹家。
尹家既然这么不把谢家放眼里。
那就去死吧。
靖海侯的思路值得学习,她忍不住试探。
“我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丰郡王妃。她对儿媳颇为关切。”程丹若暗示。
许意?娘和丰郡王不愧是夫妻,丰郡王塞完人情,许意?娘又接着塞。他们不接怕得罪小人,接了又后患无穷,实在烦恼。
她想听听老?狐狸的想法?。
靖海侯笑了笑,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朝局滔滔如江水,人在水中,或独行一舟,或携手争流,各有所择。但这是太?平时?月,洪涝之年,你可知道何人死得最早?”
程丹若想了想,回答道:“隔岸观火的人?”
“不错,江河决堤之际,最先死的就是站在岸上的人。”靖海侯道,“他们无船可坐,只能?眼睁睁地被洪水吞噬。”
程丹若似有所悟。
明哲保身不代表置身事外,除非暂时?隐退,或被边缘化,否则不可能?真的事不关己,想袖手旁观,坐收渔利,最后只会首当?其冲,头一个倒霉。
以谢玄英的职位,谢家的地位,他们注定无法?静待结果。
“多谢父亲指点。”
只有分?量足够重的人,才能?在风浪中安全?到达彼岸。
程丹若没问题了,看向谢玄英。
谢玄英沉默到现在,见她转头才道:“既如此,儿子进?宫一趟。”
靖海侯颔首:“去吧。”
程丹若也无异议,既然要对付奸佞小人,自己得先是忠臣义士啊。
夫妻二人告退。
谢玄英回霜露院换了件衣裳,临走前,和程丹若道:“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你放心。”
然后不管天色将暗,直接入宫求见。
皇帝正头疼呢,听见通报,迟疑片刻才召见。
上一篇:七零,重生归来我和我的全能空间
下一篇:为女王的诞生献上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