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死在锦衣卫手上的人很多,有的是罪有应得,有的被?无辜牵连,他们习惯了,也麻木了。
“天都黑了。”同僚摸出一?钱银子,“我用?过她的药,今儿?就请她吃顿肉菜,算还了这份人情。”
狱卒笑了,跟着凑了一?角钱:“我娘是天花死的,我就送她一?壶酒吧。”
说完,两人仿佛得到?某种慰藉,忽然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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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一?开始,以为齐王只是重伤,但程丹若离去后没多久,大家便得知齐王死透了。
太后震怒,下令严查,众臣不欲直面失子的母亲,商议片刻后也答应了下来。
但杨首辅表示:“程氏乃天子敕封的一?品夫人,素无恶行,若要问罪,也该由三司彻查会审,再由天子定夺。”
官场是讲规矩的地方,皇帝不讲规矩,他们没办法,可太后也不讲规矩,大臣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尹太后也没有对抗大臣的本事。
春姑姑又再三劝慰:“娘娘,程氏入了大牢还能讨得了好?您的伤还未痊愈,不可劳累啊。”
“这该死的毒妇,竟敢对我儿?痛下杀手。”尹太后既惊且怒,“我必要她为我儿?偿命!”
“等陛下回来,一?定会为齐王殿下报仇的。”春姑姑不是没有疑虑,却?还是要装得一?无所?知,信誓旦旦地劝慰,“毕竟是嫡亲兄弟。”
尹太后皱拢眉头,心中未尝没有不安。
但转念一?想,我儿?只是说说,未必有杀亲侄儿?的意思?,指不定就是那个女人已为丰王收买,佯装受袭,其实是故意为之。
人人都道她忠心,却?不知她才是最奸诈的一?个。
“不错。”太后点头,“待皇帝回来,一?定要她偿命。”
春姑姑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太后暂时偃旗息鼓,不追问调查结果,但朝廷不能糊弄了事。
内阁已经?收到?谢玄英的消息,知道皇帝虽然被?困山中,却?没有性命之忧,自然要干点活,回来好交代。
李公公表示,既然在宫里,就没必要让刑部调查,他们东厂就能办妥。
太后不同意,于是杨首辅趁机建议,让都察院督办。
于是蔡都御史?就领了差事。
刺杀的始末很好查,三个奶娘中,不幸磕到?脑袋的那个重伤不治死了,另外两个侥幸逃出,被?东厂抓住后立马说了原委。
是齐王去找的程夫人。
齐王要她们都离开。
现场到?处都是血迹,软垫掉落在地上,沾到?了血水,婴儿?车的栏杆上也有血。
照理说,活着的时候受的伤,出血量比死后多,伤口也不一?样,但脾脏破裂导致的大出血浸透了齐王的衣裳,分辨起来就要难很多。
太后又不可能允许仵作验尸。
不验尸,就没法断定,程丹若第一?刀就取了脾脏。
她看?起来就是慌不择路,随手扎了好几刀,不小心扎中了要害而已。刀是哪里来的?是为了接生割脐带,就放在药箱里。
后来刀去了哪里,怎么没在现场发现?不知道,当时慌不择路,完全不记得了。
她理直气?壮,信不信随便。
反正真相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位者打算如何处理。
正好,查得七七八八之际,皇帝回京了。
他在路上已经?得知了齐王死亡的始末,却?保持了极度的平静。
回到?皇宫,他的决断也大大出乎旁人的预料。
皇帝表示——齐王回京报信,却?不幸被?余震波及,伤重不治而亡。
简而言之,兄弟谋害皇嗣也好,程丹若杀害藩王也罢,一?笔抹去,粉饰太平。
既然齐王是意外身?亡,和?程丹若当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皇帝又赞她照育皇嗣有功,赐下明珠锦缎。
这即是赏赐也是安抚。
程丹若无所?谓,她在诏狱里待了三天,不缺吃喝,就是上厕所?尴尬了点,皇帝回宫的第二天,她就被?谢玄英接回了家里。
老实说,她从没见过他这么难看?的脸色。
形容憔悴不说,眼底还全是血丝,表情更是冷硬到?极点,俨然恼怒至极。
带路的锦衣卫完全不敢答话,把?程丹若放出来就飞快闪人了。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才迟疑地问:“你……”
“我没事。”程丹若也观察完毕,他累得不轻,但应该没有受伤,“只是被?关着,其他什么苦都没吃。”
可谢玄英的脸色并没有转好。
他在密云不说出生入死,也算是勤勤恳恳,毫无懈怠,结果老婆被?关进监狱,还是最可怖的诏狱,是个人都没法不生芥蒂。
好在他还记得这不是在家里,勉强按捺下情绪:“没事就好,回家吧。”
“嗯。”
程丹若坐上马车,耀眼的日光照射,竟有几分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随口问:“我听狱卒说,陛下回来了?”
谢玄英点头,告诉她皇帝对齐王的处置。
程丹若大为诧异:“就这样?”
轻飘飘遮掩过去了?没把?齐王一?家都给处决?这不科学。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指,摩挲她的手指:“齐王妃哀恸过度,为齐王殉葬了。”
程丹若沉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大概猜到?了。”
皇帝为什么没有定死齐王谋逆的罪名,除却?太后的缘故,更重要的原因是遮丑,京城刚刚地动,人心不稳,再闹出兄弟阋墙的皇家丑事,于帝王名声?有碍。
——亲兄弟都造你的反,是不是你这皇帝当得不太好?
这种疑虑,总是要尽量避免才好。
齐王既然死了,便妨碍不到?皇子,既如此?,何必背负残杀兄弟的名声??
陛下总是要考虑身?后名的,尤其他的病比想象中更严重。
谢玄英默默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只是道:“清宁宫坍塌得厉害,太后娘娘住到?西苑的瑶华殿去了。”
豪奢壮观的天棚给宫殿造成了莫大的损害,没个一?年半载的想必修不好,奉太后于西苑是个不错的主意。
西苑在皇城内,宫城外,就与承华宫隔离开了。
“皇长子在谁的名下?”程丹若好奇。
“田贵人,现在已经?是恭妃了。”谢玄英言简意赅,“宫中彤史?一?直以田贵人的身?份住在冷宫,其彤史?记录能够证明皇长子是恭妃所?出。”
程丹若:皇帝果然是骗了娴嫔。
渣男。
但这对田贵人是好事,哪有夺人孩子的道理。
她满足了好奇心,疲倦又泛了上来,不由侧身?靠在他肩头。
“事完了吗?”
“没有吧。”他也靠住妻子,支撑彼此?,“丰郡王在密云做得很好,想来还有下文?。”
第513章 家中事
程丹若坐了一?路的车,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
反正醒来,自己已经在?拔步床上, 谢玄英就躺在?她身边, 四肢紧紧箍着?她,睡得很沉很沉。她倦眼朦胧地摸了摸衣服,发现都脱了, 他也脱掉了外?衣, 于是放心地翻过身,埋首在?他怀中?继续睡。
这一?觉睡得更熟, 人好像沉在?湖底, 于漆黑的深渊里安眠。
她睡了很久, 可越睡越累, 终于忍不住撑开眼皮。
头疼如裂。
“怎么了?”谢玄英自浴室走出来, 身上还裹挟着?水汽。
“头疼,睡多了。”她呻吟着?坐起?身,“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你多睡会儿。”他抚住她的脸, 拇指轻轻揉按她脑部的穴道?,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程丹若觉得好多了,但还是累, 好像之前这一?觉都白睡了。
“我睡了多久?”她问。
“八九个时辰。”他估算时间?,“还困的话,吃点东西再睡。”
“不睡了, 睡过头更难受。”她爬起?来冲澡,换衣服。
竹香和竹枝听见动静,立马摆膳, 全?是八月时品。
莲藕老?鸭汤,热乎乎的很养生, 秋天猎物肥美,庄子上送了打下的野雁,烤一?烤香味十足,拆出来的蟹肉和蟹黄浇在?面条里,独属于螃蟹的鲜味炸裂,韭菜也正当季,炒鸡蛋最家常,家养的兔子肥了,切成丁和辣椒一?起?炒,香气和辣味都冲人。
还有?葡萄、柿子、枣子之类的水果,都当季,饭后拿来清口最为合适。
程丹若好好吃了一?顿饭,感觉自己又活了。
麦子窝在?窗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胡子抖动,舒服地晒太阳,大米小米在?她脚跟下转了两圈,趴到了脚踏上。
她喝了杯热奶茶,这才叫来喜鹊和梅韵:“家里都还好吧?”
喜鹊道?:“后罩房的一?间?耳房塌了,库房里倒了不少?屏风,翻倒了几只瓷器的箱子,碎了一?些器皿,我已经都叫人理出来了。”
她递上清单。
程丹若一?目十行扫过,奶茶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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